幾天之後,我獨自到醫院裡去探視貝兒,她住在特護病房,直到現在還未甦醒,醫生只允許我在病房外看一會兒。
貝兒緊閉着雙眼,躺在潔白的病牀上,面色宛若雪色,脆弱得彷彿一隻秋日的蝴蝶。
默然良久,我轉身準備離開,卻看見向卿立在身後,眼睛亮亮的,正望着我。我勉強笑了笑:“我想看看貝兒好些了沒有。”
她只說:“請跟我出來一下。”
我有些奇怪,便跟了她走出醫院,來到附近的一處露天咖啡廳。點了兩杯藍山後,她十指交叉,望着我說:“寧小姐,警方的初步勘察已經有了結果,證明大火是從外向裡蔓延,雖然還未有確鑿的證據,但他們懷疑是有人故意縱火。”
她的聲音並不高,但在我聽來,不啻爲晴天一個霹靂!我呆了半晌,不相信自己耳朵般的確認道:“故意……縱火?”
她點點頭,艱難的說:“應該是針對貝兒的……”
我驚愕的看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霍家英說貝兒來找我,碰巧那時我很忙,就讓她等一會兒,可是過後我再沒見到她,打手機也不通,就以爲她心情不好,已經回去了,就讓大家收工了,沒想到……”向卿糾纏的手指劇烈顫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大火燒起來沒多久,就有人報警。我趕到時,還向救火人員保證裡面不會有人,直到最後才發現她在裡面……”
向卿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滾燙而灼人的溫度,“是我,是我害了她……”
我不忍心看她如此自責,就伸出手輕輕覆上她冰涼的手指,柔聲安慰說:“我知道你待貝兒如親人,我們大家都不想看她出事,尤其是你,所以就不要如此責備自己了。”
她抽去手指,拂去眼淚,說:“這場大火是針對貝兒的,不然她不會自己跑到那種地方。我已經詢問了關閉倉庫的管理員,他說關門前還特意喊了數聲,以防有職員在裡面找衣飾,可是並沒有聽到有人回答,這才放心的把門關上的。”
我吃驚的張了口,半晌也合不攏,這樣看來,貝兒難道是被人故意放在了那裡?而且不是陷入昏迷,就是被遮住口,縛住手腳,所以才面臨險境,無法呼救!
我喃喃的說:“是誰,是誰下了狠手?貝兒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低頭兀自沉思,良久才發現並沒有迴應,我擡頭,看到向卿的目光銳利,炯炯的盯着我。
猶自迷惑不解,我卻從那不尋常的眼神中,一點一點讀出了那無聲的涵義,驚得面色蒼白,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覺得……是我做的?”
我們兩人沉默相視良久,在這難忍的沉寂中做着無聲的對話,點點拉鋸着,最終她開口,打破這種令人幾欲發瘋的氣氛:“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我翕動着嘴脣,只說得出一個詞:“謝謝……”
她微笑着輕輕搖了搖頭:“不必謝我,我只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可是警方未必會這麼想,由於霍家英的事,人人皆知你和貝兒很是不和,再加上她始終認爲是你暗地裡寄了資料,害她失去了參賽權,所以等到警方做筆錄的時候,她極有可能會說出不利於你的口供,所以我想,你可不可以暫時離開我的公司,迴避一下?”
我靜靜的點頭,什麼話也沒說。她雖然相信我,但心底卻存了芥蒂,無法消除。
頓了頓,她接着說,神情很是誠懇:“寧小姐,作爲朋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我笑得蒼白無力:“什麼事?”
“我一直在想,縱火之人將貝兒藏在我的倉庫,是偶然呢,還是有意?”
呼吸驀地一窒,我盯着她,預感到她要說出什麼驚人的話語。
見我神色陡然緊張,她不由笑了笑以示寬慰:“這只是我的猜測,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有誰要對付貝兒,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將自己的行爲掩飾得更爲隱秘,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般的大費周章,如果稍有不慎,就有被人發覺的可能,所以就好像是順便也給我一個警告一樣。”
她深深望向我,意味深長:“如果我也認定是你害了貝兒,那就會將所有成衣的燒燬一併算在你的頭上,從此我的公司裡將不會有你的立足之地。”
我的面色愈發蒼白,單薄得好似一張白紙。
深吸了一口氣後,她說出自己的結論:“寧小姐,與其說有人在對付貝兒,不如說是在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