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歡宴進行了很久,已近黎明,大家喝得很是盡興,皆東倒西歪的摟了美女,向各自的房間走去。秦昭也喝了不少,但除了面色微紅外,並沒有顯出醉意。他剛站起來,那個女子就趕緊扶着他,嬌嗔道:“哎呀,昭哥,你喝了這麼多,不如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秦昭卻推開她,說:“不用了,你自己回房吧。”說罷,就摟過我的肩頭向裡面的房間走去,腳步穩穩的。
我微微仰了頭看他,那辛辣的酒液並未使他顯出朦朧的醉態,反而像雨水一般,將那雙狹長的眸子沖洗得分外明淨,清亮亮的閃動着光芒。我知道他沒有喝醉,甚至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沒有見過他喝醉。
曾經有一次,他召來了跟着父親一起拼殺的老輩,開一個所謂的宴會。那些人年紀比他大了不少,有許多人都是看着他長大的,所以對這個年輕的龍頭大哥面服心不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倨傲之色。我坐在他的旁邊,緊張得握緊了拳頭,手心上皆是細密的汗珠。可是他卻談笑風生,挨個敬酒,幾輪下來,那幫老傢伙都已扛不住,面露難色,對他再三的敬酒連連擺手,而他卻只是紅了面頰,眉梢飛揚,眼眸愈發的閃亮而深邃,顯得深不可測。
可是回去之後,他皺緊了眉頭,額頭上滴下滾燙的汗珠,整整一晚上都不曾安眠。
我有些急了,語氣中帶了些許責備:“不能喝就不要勉強自己。”
他只是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扯動了脣角,似乎做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可是瞬間就被疼痛湮沒了,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他拒絕看醫生,就那樣自己扛着,過了幾日之後又神色安然的出現在衆人面前,似乎前幾日被疼痛折磨得臥牀不起的人並不是他。
他的命很硬,一路風雨走下來,雖有驚險,卻無性命之虞。我就曾見他鮮血淋淋的踏出一條血路,躺了幾日後又是生龍活虎,幾杯酒就想壓倒他,簡直是可笑至極。
他摟着我,走到最裡面的一扇門前,伸手打開,裡面收拾得極其乾淨整潔,很像是個娶了賢惠妻子的普通上班族的住所,房門關閉,就和外面的暗無天日的氣息隔絕。
他坐在牀邊,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拉過我的手腕微微加力,我就站立不穩,跌進他的懷中。
面頰貼上那溫暖胸膛的時刻,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將我盡數環繞,令我不覺恍惚。
這個氣息曾經是那麼的熟悉,像大海一樣寬廣無垠,沉浸在其中,令我感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力,可是卻又是霸道十足,置身其中,但覺狂熱的波浪撲面而來,令人無法躲避,也無法抗拒。
這種感覺斷了兩年,今天再次相遇,竟令我產生了隔世般的恍惚,似乎那短短兩年的時光,就已橫亙了深深的橫溝,那氣息彷彿是從前世而來,喚醒了我今生的記憶。
無端的,我憶起了另一個氣息,與此時完全迥異的感覺,淡淡的,暖暖的,就像是和煦的陽光柔柔的鋪灑下來,混合着若有若無的薰衣草味道。
冰涼的手指覆上我的面頰,將我遊離的神智喚回。我擡了頭,正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裡面跳動着某種熱力的火焰。
他慢慢靠近我的脣,我卻低了頭避開,伸手就解開他的襯衫,待所有的衣釦都解開後,我從他懷中立起,脫下自己的外衣,遠遠的扔在地上,然後就要脫下里面的衣物。
他怔怔的望着我,像是對我的舉動迷惑不解,待我只着內衣立在他眼前時,他伸手抓住了我那要將貼身衣物除下的手,聲音有些低沉:“你在做什麼?”
我面無表情的向下看着他,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麼?”
他額上青色的脈絡跳突着,狠狠甩開我的手,眉宇間滿是怒容,然後起身,大步跨出房間,出去後將門猛地關上,那砰的一聲令我的心不禁一顫。
我站了很久,然後慢慢蹲下來,撿起脫下的衣服抱在懷裡,才發覺不知何時,自己是那麼的寒冷。
在這種寒冷的溫度中,我愈發的懷念那溫柔呵護的暖意。
臉頰涼涼的,有誰的清淚極緩極細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