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如水般平靜而迅速,我禁不住席捲全身的睏意,蜷縮在牀上睡着了,不知在黑暗中過了多久,我驀地睜開眼,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
翻身坐起,感到深夜的寒意,我不由打了個寒戰,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鐘,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我不禁漸漸急躁。
他怎麼……去了那麼久?
好像是在迴應那顆即將不安的心一般,外面的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我屏息凝神,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那腳步聲在門外停住了,有人彷彿在審視這扇門一樣頓了頓,然後才敲響了房門。
我扭亮燈,打開了門:“怎麼去了這麼久,我都快……”
聲音被生生扼在喉間,我驚異的望着來人,面前站着的,儘管有着和鍾燁祺相似的面容,可是卻不是他。
鍾燁瀚向前跨了一步,走進門裡,口上卻說:“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退至屋內,環抱着雙臂,冷冷的望着他:“有何貴幹?”
他也不跟我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你向我弟弟要錢?”
“這和你沒有關係,”我向他身後張望,並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燁祺呢?”
“他有事脫不了身,但是我可以代他拿來你想要的東西。”說着,他將隨身攜帶的一隻皮箱放在桌子上,在我面前打開,顯出裡面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錢,我用眼睛粗粗掃過,應該有一百萬。
“這些是你的。”他很大方的說。
我盯了他一陣,伸手去拿,他卻將箱子向後一推,令我拿了個空。
我不由急躁,這個時候可沒有時間陪他玩過家家,“鍾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這是你的,可沒說過是無償的,”他笑得意味深長,“現在你有兩種方法來得到這些錢,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再給你兩百萬,那些錢就在我的車子裡,你隨時都可以成爲它們的擁有者。”
我挑了挑眉梢:“什麼方法?”
“第一種,”他伸出一根手指,“你只要告訴我,你這麼急着用錢,而且需要這麼多,到底要做什麼?”
我毫不猶豫的說:“你可以說第二種方法了。”
他顯得饒有興趣:“怎麼,不能說?”
我直直迎上他的視線:“我連燁祺都沒有說,難道會告訴你嗎?”
他的表情有種恍然大悟的味道:“難怪我問他,他卻怎麼都不肯說,原來是真的不知道……”
見我的視線牢牢固在自己的身上,他笑了,接着說:“第二種就更簡單了,我要你離開燁祺。”
聽了這話,我的脣邊不由浮上笑意,儘管那笑容是如此的慘然:“鍾先生,不用你說,我也要離開他了。”
他搖動着手指:“寧小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要你永遠的離開他,從此再不見面。”
我怔住了,一時間沉默在房間裡蔓延。
鍾燁瀚並不急着要我的回答,不徐不急的敲着箱子的邊緣,一下一下,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而我的心跳,亦隨了這種敲擊聲的節奏,沉重的跳動着,彷彿隨時都承受不了重荷而停止一般。
我的視線自他悠然的臉上移開,落在那放滿錢的箱子上,緊緊的盯着,然後再也移動不得分毫。
眼前漸漸浮現一張面容,正用那雙狹長的眼睛淡淡的望着我,有種高高在上的意味,似乎在欣賞我的恐懼與慌亂,脣角慢慢上挑,顯出一個盡在掌握的微笑。
真是討厭那個微笑,好像能看穿我的內心,掌控我的行動一般。
就在這時,半開的門外似乎有黑影一閃而過,似乎響起了極輕的腳步聲,我不由打了個冷顫而清醒,擡頭緊緊盯向外面,可是那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這令我懷疑方纔那腳步聲不過是自己疑神疑鬼的幻聽。
儘管如此,我已然是冷汗涔涔。
一定,一定要離開這裡!
我毅然看向鍾燁瀚,說:“好,我接受第二個條件。”
說罷,我伸手就拿皮箱,他卻在我眼前,將其拎在手中。
我疑惑不解,而又帶着些許怒容的問:“鍾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笑,就像是看到追捕已久的獵物終於進入自己的陷阱中一般的得意,回頭衝着外面說:“燁祺,你都聽見了?”
我的身子陡然僵直,目光閃爍不定望向門外,門被推開了,鍾燁祺走進來,面色慘白,好似夜間回魂的冥靈。
我吃驚非小,呆呆的望着他,聽到鍾燁瀚字字清楚的說:“燁祺,這個女人只是爲了錢,你看,她爲了錢,甚至答應不再與你見面,難道你還相信那要你等她的鬼話嗎?”
鍾燁祺深深望着我,良久才慘淡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說:“謝謝……你讓我在至親的人面前,成了一個笑話。”
他的指尖輕輕點過自己的脣,彷彿在回憶不久前的觸碰,然後眼角已然泛紅,“原來你第一次表現出來的溫柔,只是爲了錢啊……”
待最後一個字說出後,他轉身走下樓梯,再也沒有回頭。
我急切的衝過去:“你聽我解釋……”可是剛到門邊,就被鍾燁瀚攔住了。我憤怒的看着他:“這是你設下的圈套!”
“寧小姐,我只不過用了一種讓你說出真心話的方法罷了。”他的眼中滿是得意,提了提手中的箱子說,“對了,這些錢我還是拿走吧,因爲我想燁祺他一定不願把錢交給你這樣的女人。”
那兩人漸行漸遠,在無邊而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真切,每一步都像是重重踩踏在我的心上,令我在這寒冷的夜晚,不住的戰慄。
我彷彿看到自己的生機,在寸寸無情的遠離。
腳步聲遠離一點,我體內的力氣就被抽走一分,到再也聽不到時,我頹然的委頓於地,再無力氣可以支撐這沉重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