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和季南安再也沒聯繫。倒是寧茂源經常來看我,首先就是道歉,“蔚蔚,叔叔實在是對不起你。那個廖惜遠,叔叔真的沒想到是那樣的人。”
我笑,“叔叔,我知道。”
“那些照片你是在哪裡得到的?”他忽然擡頭,“那天車禍,我看到你那裡有照片。其實就算不是那些照片,我也打算告訴你。”
我先是一愣,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照片應該就是季南安給的那些,慢慢笑道,“那是我之前調查的啊,叔叔,我早就覺得那個廖惜遠有些玄機。但是考慮到是您介紹的,也不好不明不白推辭是不是?想了半天,還是自己找到證據再說。沒想到剛找到證據,您也打算告訴我。”
“是啊,”寧茂源別過頭去,笑容隱隱有些尷尬,“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知道他是那種人。不過蔚蔚,”他突然轉過頭問我,“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好好的和惜遠參加酒會,怎麼會和季南安和向姍遇上的?而且,怎麼季南安還在你的車上?”
這已經是這幾天第N個人問我這個問題。之前老媽問我,已經被我含混的阻了回去。現在一說,我仍不想回答。可無奈寧茂源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念頭,“蔚蔚,你知道公安局和交警隊的人都是怎麼說的?那一副勁頭,都說的你和個故意肇事犯似的,叔叔好不容易纔壓了下去,你總得……”
“就是那個意思。”
“啊?”
“叔叔不是說我故意肇事麼?就是那個意思。”我笑,目光冷冷道,“您也知道向姍和我什麼關係,前幾次,她三番兩頭害我,現在呢?又找藉口和我的前男朋友糾葛不清,”我故意加重“前男朋友”四個字的份量,輕笑道,“您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教訓?那天我和季南安一起參加酒會,我是看季南安喝酒,不能開車,好心載她一程。可是這向姍在做什麼?”
我作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她也太不識擡舉,竟然開車搞追蹤,她丫醋性那麼大,季南安和她還沒什麼呢,就來對我下手?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麼料!”
“蔚蔚,”寧茂源聽的一愣一愣,“就這樣,你就故意撞上去了?”
“是啊。”我無辜道,“那天喝了一點酒,大概酒勁也上來了,就想這麼不管不顧魚死網破也不錯。反正季南安也不讓這該死的丫頭辭職,不如這麼一走了之。”
“哎呀,蔚蔚,你太草率了。”寧茂源惋惜,“你怎麼能逞這樣的意氣,她也不值當的你……”
我恨恨的咬牙,“是啊,後來也覺得不值得。只是我以爲她死了,對了,叔叔,聽說您把她救回來的?”我埋怨道,“您說,您不是也盼着她走嗎?這樣可好,您事先給她掏錢救助,等到後來您不在的時候,我就算是心裡恨都沒辦法不再續錢。您怎麼突然變大方了,不是也討厭向姍的麼?”
“不是那樣,”寧茂源臉色微變,眼睛有一束異樣光芒散過,“你想想,你那天明擺着是撞着人家,我要是再不救,不顯得咱……”
“知道了知道了,”我裝作不耐煩的搖頭,“叔叔,我累了,我想睡覺。”
他看我確實煩躁,嘆了口氣起身。只是走到門口,突然又轉頭,“蔚蔚,你打算拿向姍怎麼辦?”
我慢慢睜開眼睛,心裡暗暗想着,果真還是沉不住氣。
“本來覺得她爲公司挽救合同值得一留的,現在非走不可,”我咬牙,一副惡毒的樣子,“叔叔,您可要給我頂住。”
“一定站在你身後,”寧茂源笑着退出房間,“不管怎麼說,叔叔一直都是你最堅固的堡壘。”
最堅固的堡壘?
哈,恐怕是最奸詐的內敵!
其實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向姍和寧茂源的關係,怎麼可能?季南安和向姍都到了在同一個房間出入的地步,怎麼又會和寧茂源產生關係?而且,那關係看起來還不算生疏,都到了敢拍肩撫頭的地步,絕對應該不簡單。
我想了想,終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門突然被推開,我擡頭一看,正是老媽走過來,“蔚蔚,”她忙着在桌子上拾掇保溫瓶,“你瞧瞧你姑姑多好,你前段日子都這麼對她了,看現在病着還想着給你做粥。你等以後……”
“誰?”
老媽顯然被我嚇了一跳,“你姑姑……蔚蔚,你怎麼了?”
我眼前忽然出現寧潔的形象,明着和寧茂源一路,背地裡又那麼哀慼的看着季南安,難道向姍也是一樣?只是想做一個名爲內奸的把戲?
想到這裡,我竟然不寒而慄。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
那一向自視清高,在寧嘉習慣了呼風喚雨的季南安,那一向喜歡教育我,教導我凡事不要魯莽行事,聽的,看的,說的都有可能是假,只有腦子裡纔是真實的季南安,怎麼會預料到日子漸進,他的身旁居然存在着一個情深意重的暗敵?
我幾乎是食不知味的吞下來了那碗粥,心裡盤旋的,都是關於眼前形勢的問題。第一,如果我現在告訴季南安我的推測,他會信嗎?第二,我是該先告訴季南安,還是先到向姍那裡去,讓她的本來面目都大現於衆人之前?
絞盡腦汁中,我這發覺,想要進行這些假設,恐怕都要先進行一個前提,那就是先出院。在這醫院呆久了,只能耽誤時機,別的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和醫生交涉半天,他們都以不到時機爲由根本不讓出院。無奈,我和季南安只有在病房裡湊合着電話辦公。這樣的日子一直熬到一個月之後,醫院才放我們走。
季南安還有點瘸,比較起來,他傷的有點重,向姍也面黃肌瘦,頭頂着一個大疤,醫生說,幸好我們車子的氣囊設置好,要不然三個人肯定一條命也留不住。我笑着說哪兒有那麼嚴重,因爲看看這兩個人,唯獨我活蹦亂跳,除了手上那一點點小傷口和時不時的頭疼之外,根本沒遺留下什麼問題。
我這樣的姿態讓一旁護士有些看不過去,“你以爲你很厲害啊,其實你就是幸運。要不是你男朋友護着你,就以你這車速,現在肯定得找閻王上班去了。”
現在醫務人員說話都這麼刻薄嗎?我無奈扯脣,再看過去,只見向姍慢慢上車,而身邊的季南安立即像跟了上去,“小心點兒。”他的聲音溫軟輕柔,眸子裡的擔憂憐惜讓人不忍移目。
直到老媽在後面催促我N遍,我這才反應過來要上車。
男朋友,我忽然想起剛纔護士說的話,不由輕笑,哈,可真是男朋友。
心下澀然,他那樣的溫柔,終究是別人的專利,永遠不會屬於我。
我從沒有料到我們有朝一日會這麼受到關注,車子行到寧嘉大道,我便覺得有些問題。等到了公司門口,居然發現有那麼多記者守候在大廳,大概寧嘉保安部的保安全都出來了,雖然牢牢的守着一條防線,但是見到我們車子的記者顯然太過騷動,還是擋不住。回身過去看,竟然後面也被堵得死死的,“寧董,”老袁看我面露焦色,嘆氣道,“調頭恐怕不可能。”
幸好走到聞都那裡,已經把老媽先放下。我有些不安,回頭看去,季南安的車子正跟在我後面,那樣子也不像是回頭的架勢。思索再三,我只能迎頭前進,“走吧。”
看來今天這關,無論如何都躲不了。
既來之,則安之。車子剛一停到廣場門口,立即就有記者跟上來,我雖然在車子裡早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是實際的“火爆”程度還是讓我大爲一驚。我幾乎是被記者們的話筒揪了下來,而她們的問題也是出奇的一致和犀利,“請問寧董事長,據知情人說,這一場車禍您有着明顯的肇事嫌疑,您是故意的嗎?”
“您是否是因爲前面分手事故,特別針對的情敵向姍而爲?”
“聽說事發當場,您和季總在一輛車上。而一路上您曾經與他有過強烈紛爭,您能告訴我們這紛爭的原因嗎?這一場車禍,是不是和您和季總的矛盾有關係?”
………………
面對着這些刁難,我能說什麼?只能勉強笑笑,“對不起,無可奉告。”
身後隱隱的“沒有關係”“請讓一讓”之類的話傳來,我回過頭去,季南安正護着向姍突圍。懷中女人面色蠟黃,頭頂傷口,果真是一副林妹妹的架勢。而季南安,則像是從天而降的護花使者,別說是媒體,就連我這個對立者來看都覺得英俊無敵。這樣的一副狀態,不用說什麼,已經證明了我們三個人的關係。
對,我就是那個爲非作歹的加害者,而她們兩個人,則是一對苦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