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我覺得宣傳很重要。”方曉雯將文件夾扔在桌上,雙手抱胸,認真地說,“你們想想,現在什麼品牌不給自己打廣告?東西再好,你不宣傳出去,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我只知道打廣告挺費錢。”另一個合夥人也是高中同學,叫岑繪,她的情況跟我差不多,手頭上比較拮据,日子過得緊巴巴,不可能像方曉雯那樣隨隨便便拿出幾萬塊。
我點擊網站上面的圖片,思慮地說:“大的廣告,我們肯定沒有錢資助,如果我們找個漂亮一點的模特拍幾張照片放在首頁,可能情況會好一些。”
我們的模式很簡單,一開始想做純粹的漢服,在天*貓等網站掛出自己的網店,有人需要就報上自己的三圍和身高,我們做定製漢服,有自己的特色,連同布匹都是自己在南方城市挑好了再運過來,當然,這種模式的好處就是精益求精,而壞處就是沒辦法多銷,以至於成本太高,每件衣服所賺取的費用只夠我們基本生活。
我打算改變模式,岑繪不太同意,她高中畢業後學過服裝設計,一心只想做傳統漢服,顧客定製的服裝都是她一針一線縫製,真的很用心,我也時常加班加點地幫忙,從中可以學會簡單的製作,可是理想和現實始終會有衝突,所以經營不善的工作室面臨瓦解,首先想放棄的就是方曉雯,她剛剛查出懷了身孕,恐怕顧不上工作室的事情。
“我覺得唐馨的辦法可以試試。”方曉雯較真地說,“我們分兩條線,一條是定製漢服,另外一種是大衆化漢服,可以在生活中穿戴,這樣的話,接受的人增加了,光臨我們小店的人才會增多。”
“要加廣告,又要加多一種模式,我們的工作室根本沒有資金運轉了。”岑繪有些惱怒,大概是壓抑太久,所以纔會爆發。
“你這麼說什麼意思?”方曉雯不甘示弱地質問,“我說了,我暫時不合夥,但是不會把投入進來的錢抽走,我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你嚷什麼嚷,有什麼好嚷的。”
“你們兩人一人少說一句,大家都是爲了工作室,何必在這個時候相互傷害?”我着急地勸道,“岑繪,你知道曉雯懷了寶寶,你就別說氣話了。”
“我是個人,不是超人,定製的漢服,我至少要做三天才能出貨,你們說,另外一種流水線的漢服,我們該怎麼做?”
“不是有很多加工廠嗎?你把設計圖畫出來,我們可以找人加工。”方曉雯扭頭對着我說道,“唐馨,你不是對南方城市很熟悉嗎?你可以去g市找工廠談談這個事情。”
“去g市?”我傻了眼,連連搖頭,“不,我不去。”那是鄭曉江的地盤,我去了,怕自己有去無回,真正地死無全屍。
“這裡的工廠人工費太高,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辦法不止一個,我們可以再好好商量。”我慌張地岔開話題,“對了,剛纔說到請模特拍照的事情,你們覺得怎麼樣?”
“還模特……”方曉雯和岑繪異口同聲地笑話我,“這傢伙,根本就是山頂洞人。”
“現在什麼年代了,早就不必請什麼模特。”方曉雯樂呵呵地說,“我們最好找網紅,順便可以用她的人氣做宣傳。”
“這個可以有。”岑繪附和地笑了笑。
雖然被她們取笑,但是看到她們立馬和好,我也欣慰地笑起來,反正大家都是好姐妹,偶爾被她們笑話倒也無傷大雅。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網紅由方曉雯去聯繫,我和岑繪跟往常一樣,都是做幕後工作。不過我提出的模式,我不會放棄,至於資金,我再另想辦法。
“咦?”我發現大門沒鎖,推門進入,老媽從房間出來,手裡拿着鐵盒,裡面放着家裡的文件還有我們的證件。
“媽,你怎麼不鎖門?”
“剛纔房東太太過來看我們。”老媽打開鐵盒的蓋子,一邊翻找東西一邊說,“順便跟我們說一下,今年她不打算跟我們續簽合同。”
“爲什麼?”我洗了手,從廚房走出來,不解地問,“她好像挺喜歡我們啊。”
“沒有爲什麼,這地方要拆遷了。”老媽找出租賃合同,戴着老花鏡仔細地看了看,又道,“恩,下個月到期,這老女人,記得還真是清楚。”
我坐在她身邊,無精打采地說:“都怪我,沒本事在這裡買房。”
“哎喲,現在這房子真是……”老媽嘖嘖地搖頭,“我說,你乾脆結束你的工作室,跟老媽回鄉下吧。”
“回鄉下?”
“對啊。”老媽一本正經地說,“你想想看,我們在這裡吃的貴,用的貴,住的更加貴,一天到晚做牛做馬,等於是白乾,既然如此,還不如回鄉下過着清閒的日子,至少不用這麼辛苦,也不必受氣。”
我握住老媽的手,小心地呢喃:“媽,我留在這裡,是因爲,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病。”老媽撫摸我的黑髮,語重心長地說,“人呢,也就一輩子的事,無論怎麼過,都有離開的那一天,這個病也算不上什麼病,又不是癌症無藥可救的病,我呢,會自己調節,會慢慢地走出來。”
“你真的想回去?”
“我跟你說,不光是我,還有你爸,也想我回去。”老媽湊上來,嘆息道,“我們回家,有那麼花草樹木作伴,它們都是你爸爸一手栽培的,我們不在的這幾年,還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聽到媽媽這麼說,我也心動了,於是重重地點頭,說道:“好,我們回去,反正這裡下個月到期,我們就下個月回去,我過兩天跟曉雯他們解釋一下,相信他們會理解我。”
“好。”老媽抱着我,笑得特別開心,從她的笑容中,我真的看到她想回鄉的期望,其實,現在回去應該也沒事了,反而繼續留在這裡毫無意義,說不定隨時可能被發現,那才最糟糕。打定主意後,我也決定帶着母親離開。
“馨姐,檸檬水。”小蓓送來我點的飲料,走之前多看兩眼對面的莫晉翀,哦不對,現在叫丁翀。
“爲什麼這麼突然?”丁翀喝了咖啡後,好奇地問。
“我媽身體不太好,她想回鄉休息。”
“我說了,你們可以去我家裡,我現在在這裡買了一棟別墅,只可惜人丁單薄,連傭人都只有一個,你當是陪陪我也好。”
“只有你一個人?”問出口我才知道自己問得多餘了,前幾年,莫氏的人被判了刑,唯一逃脫的莫靜然,至今下落不明,所以他肯定只有一個人。
“對不起。”我愧疚地說,“我可以抽空去看你,不過我老媽可能在別墅住不習慣。”
“沒關係,我隨時歡迎。”丁翀凝視我,眼神的情意讓我手足無措,而他趁勢又抓住我的手,嚇得我想要抽回,可這次,他用力地拽住,我根本抽不掉。
“丁先生,這裡是公共場合。”
“這有什麼關係?我們是夫妻。”
“夫妻?”我詫異地說道,“這件事,我想一定是有些誤會,當時的情況我根本沒有辦法選擇,我,我穿着婚紗,也是因爲想要完成你的遺願,不,不是,你沒死,這不算遺願。”
“所以不是遺願,是我的願望。”丁翀低下頭,抓住我的手擡起來,他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親吻我的手背,深情款款地說道,“我的雪禾,過去是莫晉翀的雪禾,現在是我丁翀的雪禾,這個事實,永遠不會改變。”
“咔嚓——”像是哪個角落傳來相機拍照的聲音,我嚇得縮回手,緊張地張望。
“你看什麼?”
“你聽到了嗎?剛纔好像……”
“我只聽到你的心跳聲。”丁翀勾脣一笑,嘴角的笑意很深遠,“你放心,我會給你名分,我要讓所有人看到你再次爲我穿上婚紗,成爲我丁翀的妻子。”
我咬着脣,雙手護在胸前,認真地說道:“莫少,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雪禾,我叫唐馨,我的真名叫唐馨。”
“我知道。”丁翀始終保持鎮定的笑容。
我掃一眼,怎麼覺得他笑得詭異,還帶有一絲恐怖。
“所以,我不會嫁給你,我當你是朋友,是知己,但絕不是丈夫。”
“也就是說,你到現在還忘不了鄭曉江?”丁翀隱逸這詭異的笑容後,換上更加難以捉摸的表情,問道,“你還愛着他,是不是?”
“我的初心從未改變。”我可以擡頭挺胸面對自己的感情。
“那他呢?”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不,你必須知道,他也是魔鬼。”丁翀冷冷地說,“一個魔鬼根本不值得你付出最真摯的愛。你以爲,這些年,他爲了你纔不肯娶妻嗎?錯,大錯特錯,別怪我調查他,因爲我要知己知彼,而我查出來的結果,就是他放縱不羈的私生活,他身邊的女人多不勝數,每天醒來都是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孩,你說,有這種生活,誰還會甘願結了婚守着一個女人?”
“你一定要談論這個話題嗎?”我忍着不悅,質問,“那我看我們沒有必要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