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負演變成金子心裡致命的陰影,是他在賭局之外接連敗給兩個人。一個是裡耶師爺挖的老虎坑。另一個是多筒王子布的五行竹林陣。他把這兩個人,當成自己的剋星。前者是他的死敵,他輸得口服心不服。後者是四大部落逼他認的主子,他輸得心服口不服。
老光棍說鎮江閣被大毛掛着老子的名字修繕過。金子開始並未放在心上,認爲老光棍講瘋話是眼紅大毛上了愛心光榮榜。現在,他卻覺得老光棍的瘋話有了剋星的味兒。
他想打破這種困境,最後禁不住內心的煎熬,還是借實地勘查浮橋工程的機會,以閒談的方式把老光棍的瘋話對雲兒講了。雲兒失蹤,他快要瘋掉的思路才被引進另一條衚衕。他明知這是一條不歸路,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征程。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雲兒憑空失蹤,與老光棍的瘋話有關。大毛是羅湖人,他不想直奔地頭打草驚蛇。
他原本打算先在紅心養老院落腳,再決定自己下一步的行程。樵夫攔路,黑馬把他帶到且蘭山的風月圈,他想借此機會大賭一把,把輸掉的信心重新贏回來。
千術講究手眼相通,心智純正,練好一流千術要具有極高的悟性。
金子戒賭前,一直想物色一個學徒。可惜賭風日下,賭者想撈快活錢,不肯花精力練賭技,一味琢磨騙術,早把千術的賭德拋到了腦後。金子覺得賭界變味了,也就死了物色學徒的心思。他在風月圈見到白衣少年,突然心血來潮又動了收徒的念頭。
白衣少年的眼神清澈如潭,看不出一絲雜念。直覺告訴他,白衣少年學千術,一定有望成爲賭神。開慧眼是千術中的障眼法,他拋出這記誘餌是想釣釣白衣少年的胃口。
高寨巫教,有人知道千術源於千門。金子深感意外,是高寨太小了,在夜郎現有的版圖上小得幾乎找不到位置。他沒想到四大部落的賭風居然吹到了這麼小的地方。
巫徒懷疑金子是千門人。金子不想節外生枝,就默認了。
金子覺得這個身份江湖味濃,更符合自己混入賭場的角色。爲了進一步試試巫徒的膽識與眼光,金子使出空手取物的手法從白衣少年的手裡拿回巫令。
白衣少年說,你把巫令給我了,又要回去,不守信用。
看熱鬧的衆巫認定白衣少年是主子,跟着起鬨說,失信等於失德。
老子不會失信,也不會失德,拿回巫令的手法也是千門的必修課。
金子趁機對白衣少年拋出第二道誘餌,說千門是玩千術的地方,我小時候在裡邊玩過,學了不少有趣的玩法,你們想看,我就斗膽獻醜玩一手入門術給你們看看,如何?
白衣少年說好啊,好玩我纔有精神爲你鼓掌。
金子說不好玩,你可以拿石頭砸我的臉。
白衣少年說石頭不值錢,我哪敢砸你的金臉啊。
巫術法力無邊,舉手點石成金。衆巫撿起石頭給白衣少年打氣。金子爲衆巫的愚昧感到可悲,同時也爲衆巫的愚忠感到可惜。他沒想到巫術在高寨人的心裡埋下這麼深的根。
看來,巫令被王府定爲夜郎國教,背後一定有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很難想象夜郎人信巫後,夜郎人的現狀會變成什麼樣子。
面對衆巫捧在手心的石頭,金子決定拿巫令玩千術鎮鎮衆巫對巫術的迷信。爲了吸引衆巫的目光,他對白衣少年說,我玩千術沒帶道具,借你的貴手一用。
白衣少年問這裡好多人,你爲什麼要借我的手?
金子說你的手乾淨,玩千術纔不會撞上邪氣。
白衣少年想看千術,問你想借左手,還是借右手?
好事成雙,左右手都借,你先伸平右手,讓掌心朝上,等我口令。
金子把巫令放到白衣少年的右掌心,用意念力輕輕一捻,巫令像接到動員令,馬上在白衣少年的右掌心快速旋轉起來。巫令轉到十圈,突然反向旋轉起來,衆巫覺得很神奇,認爲金子對巫令施了魔法。金子看出衆巫的困惑,並未對白衣少年下達下一步口令。他想延長巫令旋轉的時間,暗中一直利用腦電波形成的意識流控制着巫令旋轉的重心。
他在等白衣少年的反應。如果白衣少年能接收這股無形的意識流,說明白衣少年的感應力強,具有練千術的潛質。白衣少年被巫令轉得心裡打鼓,幾次想叫停,還是強行忍住了。
白衣少年想讓心跳平靜下來,學籠中的畫眉輕輕叫了起來。
金子聽白衣少年學畫眉叫,認爲白衣少年沒收到自己施加在巫令上的感應力,覺得有點失望。他不想浪費時間和多年修煉的意念力,對白衣少年下達千術口令,請你高擡左手活活釦住右手的巫令,讓巫令自動停下來,看誰能猜對巫令是哪一面朝上。
衆巫多數猜巫令的正面朝上,少數猜巫令的背面朝下。
結果,衆巫全猜錯了。巫令立在白衣少年的掌心像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