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感情的事情向來都不由人,恕屬下多嘴,您能與她有一場夫妻情緣已經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何必要在意是否真得能夠天長地久。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十四的聲音很低,大抵也只有他們二人能夠聽清楚,“其實,楚若安已經在梅園死去了,皇上真得不要再這麼念念不忘而傷害自己的身體了。”
“哎。”
這麼多年,這三十多年,十四跟了他約莫有十五年,從來的從來,屬於宇文徹的情緒只有冷漠高傲和不屑一顧,然而此時此刻,他在嘆息,那種彷彿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渲染着四周的空氣和氛圍,讓他越發像個垂垂暮矣的老者。
“水患之事讓丞相處理,國庫糧食充裕。”宇文徹伸了個懶腰,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與眸低的神采,但嗓音有些懶懶的倦意了。
“丞相請示皇上的意思,糧食總不能傾倉而出,這邊戰事拖延了許久,多呆一天都是朝廷的負擔,眼下水患又刻不容緩……”
“朝中那些人的意思是要朕撤兵回京對不對?”宇文徹冷哼一聲,顯然是對朝中那些文臣充滿厭惡。
十四垂首,輕咳兩聲掩飾此刻的尷尬,“皇上英明,必然是呼聲已經超出了丞相能夠控制的範圍,此事也不是丞相大人的錯。”
“那羣飯桶,拿着朕的俸祿什麼用都沒有!此次若不是她肯不計前嫌來替將士們解毒,恐怕連朕都回不去了,現在他們討論的也許就是立誰爲儲君了!”
“皇上息怒。”十四單膝跪地,被他聲音夾雜着的殺戮之氣所震驚。
“轉述朕的意思,就說水患之事,除了加速修建堤壩,對於短缺的糧食先從五品以上的官員府中開始捐贈,若是實在沒有糧食和藥物的,統統去滁州給災民熬粥。”
宇文徹處理國務越發得乾淨利索起來,一來因爲朝中大臣忌憚他的威嚴和勢力,二來他多年來在齊國百姓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對於神的安排與選擇,沒有人敢有異議。
十四俯首領命:“屬下敬遵聖意。”
打發走了十四,宇文徹覺得頭疼,營帳的空氣有些憋屈,他索性帶上披風出去走走,火把照亮夜色的深沉,來來往往巡邏的士兵在見到他的時,都垂首側身,表示對他的尊敬和景仰。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但對他而言,有些麻煩了。
他在楚若安的營帳外站了大概有一夜那麼長吧,否則這樣的天氣,他又有內力護體,怎會凍得腿腳有些麻木呢?
他細細依着樹幹凝視她的聲音,包括梳髮閱書,甚至是蕭風爲她喝藥的樣子,每一副沒有他的畫面看起來都那麼平靜和諧。他用一整晚的時間回憶,可惜就算花光畢生的時間也遍尋不着屬於他們的美好時光。
原來,她當真一點都沒喜歡過自己。他向全世界宣告對她的愛情,甚至爲了他數年來空設後宮,讓芍藥一人管理後宮一切瑣碎事宜,他真得鑽了牛角尖,真得自己把自己逼近了一個死角,他甚至不知道她溫婉靈動的笑容是什麼,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是不是也像那些待字閨中的少女般會嬌羞得紅了臉頰……
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曾擁有,只是抱着一腔執念像他們說得那樣,不放過自己,也不放過她。
彼時,夜風拂過頭頂的樹葉發出沙沙聲,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觸碰她倒影在營帳上的背影,可惜觸手成空,盡是冰冰涼涼的淒寒。
這世上真得沒有什麼比這更難受了,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就這麼傻傻站了一夜,聽着蕭風爲逗她開心而講一些很沒品的笑話,看寒冽將她抱在懷裡,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逐漸冰涼的四肢,一切顯得那麼順理成章而安靜簡單,美好得讓他除了嫉妒外,還有一份不捨得打擾與破壞的心疼。
他變了,這個女人讓他改變了很多,很無情冷血到成爲愛情的囚徒,再到懂得世間所謂的難得二字,她徹徹底底讓他做了一回人,嚐遍了酸甜苦辣。
罷了,罷了,還能怎樣?
宇文徹總算相信,有緣無分這四個字到底有多麼折磨人心。即便她從不曾喜歡過他,即便她已是別人的妻子,即便他擁有翻雲覆雨的本事,然而從頭到尾,他從來都沒後悔過,包括現在。
甚至,就像十四說得那樣,能夠與她有一段殘破的情緣,已是多數人羨慕不來的。
……
天剛剛亮,廚房的煙櫥裡散着清清淡淡的煙霧,與東方漸漸升起的朝霞一起瀰漫在天空中。
寒冽瞧此刻正是換班鬆懈的時刻,他攏了攏肩頭的披風,壓低腦袋匆匆走出了軍營。
杏子林的清晨有些冷,偏黃的樹葉也開始掉落,不過一夜而已,就已經積壓了厚厚一層落葉,人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清脆的聲響,周洛安似乎已經等了他許久,肩頭髮梢還殘留着落葉的痕跡。
聽到身後漸近的腳步聲,周洛安輕笑着轉身,看到寒冽臉色不佳,似乎昨夜沒有休息好,他擡手輕輕捋了捋鬢邊的碎髮,道:“朕就知道你會答應的,不過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寒冽不語,垂眸屈指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即使不言不語,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氣質也很難被人忽略。
“你與她輾轉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能排除萬難走在一起,要是換作朕,朕也絕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周洛安越說目光越亮,他雖然有百分十七十的把握寒冽會答應自己的條件,但昨晚收到他的消息後還是一夜高枕無憂。
只要楚若安能好好活着,只要他還能隨時聽說關於他們的消息,那麼來日方長,一切現在得不到的無法滿足的,並不表示以後也不會成真。
見寒冽還是不肯開口,周洛安這才從懷中掏出一枚漂亮的豔紅色錦盒,錦緞上繡着精緻小巧的桑碧花,是淡淡的青綠色,妖嬈美豔,像是能夠勾人心魄般充滿魔力:“這就是桑碧丹,整個島上只有這完整的一粒了,就算你們還有時間精力和人力去尋找,也不會再有適合楚若安服用的藥量了。用這小小一刻,換她一命,其實是你賺了。”
周洛安也不願意將楚若安當做交換條件的砝碼,實在是情勢所逼,不得已而爲之。
寒冽擡眸,目光緊緊鎖住他手中的錦盒,遲疑片刻才冷冷開口,道:“你的條件恕我不能答應。”
“……”周洛安震驚不已,但他還是儘量掩飾住自己心頭的好奇,只是挑眉道,“呵呵,真是出乎意料。”
“不過……”寒冽聳聳肩,將全部的內力凝聚右掌掌心,“我會自廢武功,解散點剎樓,至於你是不是良主,能不能夠讓我麾下的兄弟心甘情願爲你效命,我就不得而知了。”
寒冽想了很久,周洛安要得無非就是點剎樓滲透在各國各地的消息和勢力,然而他爲人居心叵測,手段多陰暗殘忍,讓自己帶着兄弟們爲他效命實在是助紂爲孽。但楚若安的身體不能不管……
所以,他用釜底抽薪的辦法與周洛安談判,如此一來,既讓他得不到點剎樓的力量又不必擔心點剎樓而反戈相向。
只是,這代價未免……不過對寒冽來講,只能讓讓她不再那麼痛苦與,不再日日承受死亡陰影的籠罩,他縱然就是死也心甘情願。
周洛安挑眉,目中似笑非笑,良久之後才抿脣:“你這個條件……未免有些配不上這得來不易的桑碧丹了。朕現在纔將它拿出來必然是迫切需要點剎樓的勢力幫忙,你如此一來,豈不是讓朕覺得到嘴的肥肉忽然又成了個未知數。”
周洛安不傻,從來只有他提出要求而沒有自己去適應別人的要求。所以,轉瞬功夫,他在寒冽的目光下輕輕吹了吹錦盒上的微塵,重新收了起來。
寒冽咬牙:“這已是我最後的底線。”
“但這絕對不是朕想要的結局。”
“你究竟要幹什麼!”
“很簡單。”周洛安笑得意味深長,“朕要你的全部底牌,而且明確來講,朕就是要涌來對付宇文徹的。”
“宇文徹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人人都可以把他扳倒,現在也絕對不會輪到你。”
“哈哈哈,你說得不錯,但有一點你沒算清楚。”
聞言,寒冽挑眉,驟然對他這招吊胃口充滿了興趣和好奇:“那就是朕要比他年輕許多,而且只有擁有了點剎樓的勢力,那麼朕就永遠不會出現無兵可派,無將可用的事情,如此一來就是勝了一半了。”
果真如此,他的話肯定了寒烈的猜測,但那又什麼辦法,就算他明知是把火又能怎樣,他捏住了自己最在乎的一個人,除了屈服,似乎無路可逃。
“寒烈,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答應,要麼等宇文徹攻下齊國都城的那一天,看着你最愛的女人給朕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