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色
“你們兩個死變態,快放了我師妹!要殺要剮就衝我來好了!”蕭風像個螃蟹似得被人家綁在房間的柱子上,如此義憤填膺的神勇姿態真是讓楚若安感動不已。
相比蕭風的殘酷,楚若安相對舒服的多,她只是被點了穴道端坐在牀上而已,紅愁和藍羽一早就發現她是女兒身,現在正凝視着她傾國傾城的姿色讚歎不已。
“這麼標緻的美人兒,我真下不去手。”紅愁頗爲犯難得擡手輕撫眉心,然而右手卻已從腰間探出鋒利的匕首,晃着如同月色般明媚的銀光。
藍羽的手從楚若安的肩膀開始慢慢下滑,目色中充滿期待和激動,楚若安覺得蕭風這次沒有說錯,這兩個男人真得已經……變態!
“慢着!”楚若安大喝一聲止住了藍羽已經放在自己鎖骨處的一雙手,額角滲出細密的香汗,她斜睨蕭風一眼,咬牙道:“兩位哥哥先別激動!其實……我的皮膚還沒有……我師兄的好!他從小在藥王谷長大,不但皮膚細膩而且百毒不侵呢!”
“師妹你……”
蕭風瞪大了雙眼,對上紅愁藍羽兩雙探尋的目光,他頓時覺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然後怔怔望着神色略帶抱歉和委屈的楚若安,咬牙點頭:“沒錯!我的確是百毒不侵……可是!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你們若是想要羞辱於我,我立刻咬舌自盡!”
蕭風在江湖中有風流之名,但此風流卻並不下流,他還是極看重自己的名聲,畢竟尚未成家嘛!
饒是這樣危險的境地,楚若安看着蕭風這模樣還是忍不出笑出了聲。
“你們是藥王谷的人?”
紅愁聽到藥王谷三個字,長眉幾不可察微微一蹙,然後神色凝重地看了藍羽一眼,道:“江湖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正邪,無論生死,都不準爲難藥王谷的人。”
聞言,楚若安與蕭風同時驚訝不已,藥王谷一向不問世事是真,但這條規矩連蕭風都不知道,難怪這些行走江湖,各路英雄豪傑總是會給他幾分薄面,起初他以爲是自己的醫術高明贏得別人尊敬和欣賞,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些年,是他自己太過自戀了……
藍羽性格頗爲陰柔,他懶懶掬一束長髮在胸前把玩,舉手投足間充滿比女人更要嫵媚的妖嬈,淡淡道:“是他們先招惹你我二人,再說了,在此地將他們殺了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的。”
“我擔心教主知道了會生氣。”
似乎那位新任教主脾氣很暴躁,紅愁在說起他時眸光有些畏懼。
藍羽聞言也有片刻失神,畢竟他們是仰仗教主的喜怒而活:“這裡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藥王谷的人,而且只要我們做得乾淨些,不會有人懷疑的!我是真得很想要她的皮。”
他幽怨的眼神望向楚若安,後者似乎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被剝皮拆骨的慘狀,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不動聲色,全是因爲自己曾經做過醫生,解剖屍體那麼殘忍的事情她都見過了,現在只不過是把想象中解剖臺上的冰冷屍體換成自己的樣子罷了。
“妖人!”蕭風忍不住淬了一口,目色極盡鄙夷之態。
紅愁轉身便摑了他一巴掌,然後在他最脆弱的肋骨處重重捶打了一拳,頓時疼得蕭風啞口無言。
“哈哈哈。藥王谷的人也不過如此。”紅愁冷笑一聲,“你說得不錯,這麼好的皮囊實在難求,何況這月十五你也該再換一次皮了。”
說着,他在藍羽滿足而甜膩的笑容中揮着冰冷的匕首朝楚若安慢慢走來,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中佈滿陰鷙和扭曲的快感。比起宇文徹的森冷來,楚若安更怕這種未知的死亡恐懼,不止一次,她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太弱,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可是人生無常,事事都有意外,她總不能次次都指望有外力相幫,何況她也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好的運氣。
這次接下這個任務,原本是寒冽希望她能在點剎樓衆人的眼裡立功,能夠在點剎樓站穩腳跟,所以她必須完成任務。實則,她是很希望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與寒冽並肩而立,她不要做什麼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也不要做一個小鳥依人的花瓶,她期待的愛情,是生死與共,攜手並肩。
賭一次!
楚若安慢慢平靜了緊張的心情,用那雙灼亮而倔強的雙目對面前的紅愁對視:“藥王谷的本事自然不是別人可以掌握的,我手無縛雞之力卻敢來你們身邊行竊,自然有恃無恐。”
紅愁舉在半空的匕首忽然頓住,就連藍羽都在霎那間緊緊盯住楚若安:“呵呵,嚇唬我們麼?魔教在中原人口中都是魔鬼妖孽之流,從來只有別人怕我們,我們還沒有怕過什麼。”
紅愁的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沒有冒然下手,亦或者藥王谷這三個字無論是對正派還是魔教而言,都是一種無法探知的神秘存在,他們不得不防。
楚若安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她不斷用緊張和恐懼而使得自己渾身發汗,汗漬將其塗抹在肌膚上的藥粉融化,便能摻雜在空氣之中,這種麻痹藥對於武功越高強,內力越深厚的人來說效力更加強大。
楚若安斜斜勾脣一笑:“你試着按兩下檀中穴,是不是感覺不到半點痛楚?”
紅愁帶着質疑和恐懼看了藍羽一眼,兩人同時伸出中指在自己的檀中穴上輕輕一點,誰知並沒有楚若安說得麻痹感,反而是疼得撕心裂肺,甚至一發不可收拾。
“你……”
“咱們中計了!”藍羽蜷縮在案几旁邊,疼得面目扭曲,眸光不滿了冰冷的殺氣。
楚若安笑得越發張狂而美麗,在燭光的照映下像極了寶石水晶,璀璨得令人眩目,一瞬間,蕭風都生出了莫名的膜拜之心,他再一次清楚的感覺到,楚若安真得好像換了個人。
“妖女!你究竟對我們動了什麼手腳?”紅愁懊悔之際,他混跡江湖這麼久,在魔教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現在卻栽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上,果真是天意弄人!
“也沒什麼啊,只不過我嫌自己對你們施得藥粉效力不夠,所以請你們幫幫忙而已。”楚若安得意的同時,朝蕭風翻了個白眼,埋怨道,“都怪你這個戰鬥雞,對敵人的功力估摸錯誤,才害得我差點被人家剝皮拆骨。”
“咳咳咳。”蕭風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失誤,“我爲人正派,哪裡曉得魔教人那麼多花花腸子嘛。”
“你趕緊掙脫手上的捆綁,幫我解穴啦。”楚若安不耐煩地催促着蕭風,自己則暗自下定決心,這次回去以後一定要讓寒冽教她些防身的基本功夫才行。
“知道了,給我些時間。”
……
破曉黎明,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已經有客人陸陸續續開始洗漱用早餐,然後結賬接續上路,樓下也有新來的客人談論着江湖近日發生的事宜。不過,那些瑣碎的動靜並不妨礙樓上客人的歇息。
蕭風很殷勤地爲楚若安沏了熱茶,現在勝敗大扭轉,紅愁與藍羽的痛楚並沒有絲毫削減,反而痛到一定程度時會失去所有知覺,這種毒他們從未見識過,所以越發忌憚起面前這個漂亮的女人來。
“師妹,你打算怎麼處理?”蕭風像個標準的跟班,尤其是見識到了楚若安用毒的功夫之後,更加對她崇拜不已。
楚若安看到藍羽的臉色有些怪異,甚至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出現了幾道如蛇紋般扭曲的裂痕,她上前細細察看一番,發覺裂紋下的肌膚早已潰爛得不成模樣,而蕭風則當即很不給面子得吐了出來:“哇……太噁心了……”
藍羽絕望地望着窗外漸亮的天色,目光卻似乎陷入了永遠的漆黑之中,紅愁的眸光如燃起燎原大火般鎖定楚若安與蕭風,只恨自己不能馬上殺了這兩人!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中了一種很可怕的火毒,或者是純陽內力太過渾厚難以駕馭,才使得由內而外灼傷了渾身的肌膚。”楚若安深深擰眉,這才明白爲何方纔他一直口口聲聲喊着要自己的皮膚,原來他是靠不停得換取新鮮肌膚來保持美麗的容貌。
“妖女!你最好立刻殺了我們,否則我紅愁畢窮盡一生時間追殺你至天涯海角。”紅愁咬牙忍痛威脅道,亦或者他是擔心藍羽受不了他們的刺激而心生絕望。
蕭風斜睨紅愁一眼,又撇了眼藍羽那張幾乎讓人無法直視的臉,淡淡道:“如果極早治療的話,也不至於變成這樣,你們一位用新鮮皮膚捂着,本身受損的肌膚只會越來越嚴重。哎,真是可惜,好好的一張臉就這麼給毀了。”
“你們能治是不是!你們出身藥王谷,一定能治好他是不是?!”紅愁強忍着體內的劇痛,怔怔望向楚若安,那種急切的盼望和絕望之中的生機,在她看來是那樣的熟悉,像極了曾經被宇文徹奪取全部的自由的她自己。
楚若安想了片刻,再看了看蕭風眼中的猶豫,只輕嘆一聲:“我們沒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治好了,也未必能像從前那麼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