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折騰了一夜,自然不能就這麼算了。睡了一日,醒來之後就餓得慌,便打發了慕容衍親自做東西給我吃。
從前,他可是有着一手好廚藝。
我有時候就在想,當初他討得陰陽司上上下下都在我面前替他說好話,大概也與他這一手好廚藝有關。
所以說,留住對方的心,先要留住對方的胃,這話男女都是適用的。
雖然後來他並不經常下廚,畢竟他還是個政務繁忙的王爺嘛,不過每次我的生辰日,他總會親自給我做一桌的菜。
細想下來,當真是隔了千年沒有吃過他做的菜了。
水雲間內食材有限,他又不大習慣用現代的炊事器具,便只好煮粥給我喝。
我盯着面前的山藥百合粥,一下子沒了食慾。
“吃這個呀?”
慕容衍端了碗,舀了一勺遞到我嘴邊,“嚐嚐。”
我掙扎了半會,這才張了嘴。
一口入肚,慕容衍笑道,“如何?”
我舔了舔脣,眼眸一轉,咧嘴一笑,“好吃。”
這味道倒是讓我想起了過去。
從前我不大喜歡喝粥,只是身子太差,每每要調養的時候,太醫就勒令必須每日喝粥,府裡的廚子可就頭疼了,因爲不管做什麼,我都堅決不吃,這樣一來,他們免不了會遭到慕容衍的一頓臭罵。
就因爲這個,後院的廚子一個月換了三個,後來就算宣王府福利再好,那些廚子也不敢來應聘了,都說府裡可有位太歲奶奶,不生病還好,一生病,再好的廚子都得收拾包裹走人。
這傳來傳去,最後還傳到了貴妃娘娘耳中,幸而她是瞭解我的,知道我是不喜歡喝粥,這才鬧出了這麼一場烏龍。
於是召了慕容衍進宮談話,等到他從宮中回來,他就親自上陣了。
不僅自己動手煮,還親自餵我吃。
看我皺緊了眉頭艱難的嚥下去,他笑的可暢快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他做的粥倒也沒有那麼難吃,吃過幾次後,竟莫名有些喜歡了。
於是苦了他,每次我想吃的時候他必須都得給我去做,借旁人的手都不行。
想到此處,我不禁笑出了聲,爲自己那時的任性,也爲他的縱容。
慕容衍點了點我的鼻尖,無奈搖頭,“可想起從前的醜事了?”
我點頭道,“我現在不討厭喝粥了,但是……還是最喜歡阿衍給我做的粥。”
他寵溺一笑,繼續餵我。
連着喝了半碗的粥,體力一下子恢復了不少,只是雙腿還是疼的下不了牀,便只好躺在牀邊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慕容衍起身去洗碗,趁着這個空檔,問了昨夜沒有問完的話,“你之前說,冷文羽派了莫離來抓你?何時的事?”
“就是前夜,十四的夜裡,你那時候也不在,師姐倒是來陪我了,只是我去竹屋取酒,被莫離逮了個正着。”說話間,我打開手機看了看,我昨天給歐陽竹影發的微信,她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回我?難道……又加班了?
“那夜……”慕容衍洗碗的手微微頓了頓,爾後又道,“琉桑便是那夜來這將你帶走的嗎?”
我輕唔了一聲,想起琉桑與我說的話,猶豫了半刻,終究還是打算告訴慕容衍一聲,“對了,我從琉桑那知道,鳳靈……她當真同冷文羽達成了共盟,眼下,除了莫離以外,還有從前慕容墨身邊的眠珏,也在幫冷文羽做事……我想,應該不止是他們,還有其他人……”
我最最懷疑的便是慕容悠,她不可能不知道冷文羽已經出現,那她就不可能什麼都不做。至少,她應該已經去見過冷文羽了,至於她有沒有再次被冷文羽迷惑,恐怕只有見到了她才能知曉。
慕容衍擺好碗筷,擦了擦手,到了我身邊坐下,將我圈在懷裡,沉聲道,“你是不是還在懷疑阿姐?”
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他。
我低眉不語,他便自顧又接道,“前日與昨日因爲臨近月半的緣故,我都回了地府,閻王那還是沒有阿姐的消息……如果,她果真去見了冷文羽,我一定能找出她來的。顏顏,你放心,阿姐那邊我會顧着,不會再讓她重蹈覆轍。只是琉桑……他可信嗎?”
我轉了身子朝他看去,他眼神清冷,沒有太多的情緒,我抱着他的脖子嚴肅道,“我只信你,你若不信他,我便不信他。”
在我心裡,沒人能動搖慕容衍的位置,所以這世間,我可以不信任何人,唯獨不能不信他。
慕容衍喉間發出一聲低笑,吻了吻我的額頭,將我緊緊抱着,“傻子,琉桑他一心想要挽回你,可見他不會再騙你了,我們且信他一回吧。”
“那你……不生氣了?”
即便昨夜一番翻雲覆雨,可我知道他心裡還是有氣的,只是怕我想多了,所以才說無關緊要的話。
北嵐誰人不知,他宣王殿下是個十足的醋王,從前哪怕我是同身邊的護神珠璣嬉笑的次數多了,他都要生好久的悶氣,就更別說別的人了。也正因如此,在那次慕容墨對我做出那件事後,他纔會徹底爆發,連着自己的安危都不顧了。
而素日裡,他是能忍則忍,什麼都不說,只是自己生氣,我又事多,每每後知後覺,別人都知道了我還矇在鼓裡,從來不知道他生氣是爲何。
所以這一世,我得好好在乎下他的感受,不能讓他再把不愉快都悶在心裡。
耳邊傳來他濃濃的鼻音,“嗯,不生氣了,真的不生氣。”
我暗歎了一口氣,有的時候他霸道的讓我招架不住,有的時候他又像個孩子,需要我哄着纔好。
看來,我得送個禮物給他,討討他歡心才行。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是師姐告訴你我被琉桑抓走的嗎?那她有說什麼時候再來嗎?”
聯繫不上歐陽竹影,我總有些擔心。
慕容衍卻搖了搖頭,“我沒見到你師姐啊,是有人留了紙條在水雲間,我昨日一早從地府回來,看到紙條就立馬趕去龍閻山莊了,只是……琉桑似乎也沒有料到我會去。”
我想起琉桑說過他同歐陽竹影已經說好,讓她十六一早去龍閻山莊接我的,估計是叮囑了歐陽竹影不能讓慕容衍知道,那如果,不是歐陽竹影通知的慕容衍,到底……是誰留的紙條呢?
“怎麼了?”慕容衍見我不說話,鬆了鬆環着我身子的臂膀,正色問道。
“我覺得……師姐好像出事了……”我復又拿起手機,撥打了歐陽竹影的電話,然而一片忙音,連續打了幾個都沒人接,最後,甚至直接關機了。
她從來不會不接我電話,況且就算她現在正在加班,依着她的脾氣,即便領導就在眼前她也還是會先接我的電話,不可能無緣無故直接關機的。
手機掉了?
我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她警覺性那麼高,又有星羅在身邊,誰敢從她身上偷東西?
“她那夜有與你說了什麼嗎?或者,她突然遇上了急事?”慕容衍替我分析着,只是怎麼想她都不可能與我失聯三天以上。
對了,許景杭!
我突然想起他,也顧不得跟慕容衍解釋,徑直撥通了許景杭的電話。
在一陣等待之後,他接了。
“許醫生嗎?不好意思打擾了,就是想問問你,這兩日有看到我師姐嗎?我一時聯繫不上她,纔想到了你。”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過後,許景杭熟悉的聲音入了耳,“原來是小白妹妹啊,你師姐,哦,竹影啊,她現在就在我家呢,怎麼了?”
在許景杭家?
還有,許景杭怎麼又稱我小白了?就連我刻意疏離的稱他許醫生,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之前可是一定要我改口叫他景杭哥哥的?
“小白妹妹,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掛了。”
“哎等等……”我忙回過神來叫住了他,暫時將不安的情緒打掉,鎮定應道,“許醫生,能……能讓師姐接下電話嗎?我有話要跟她說。”
對面處於一陣沉默中,在我以爲他已經掛了電話的時候,那頭傳來他怪異的笑聲,“你師姐……去了洗手間,恐怕一時回不來,你有什麼話可以告訴我,我待會幫你轉達。”
實在是怪異,這許景杭之前與我說話並不是這樣的啊。
慕容衍已經聽見了對方的話,他眉頭一皺,朝我搖了搖頭。
我沉默了半晌,故作輕鬆的回道:“也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既然師姐在許醫生你那,我就放心了,那我明天再去警局找她吧……許醫生,還麻煩你跟師姐說一下。”
許景杭一笑,“小白妹妹,客氣了。”
直至那頭掛了電話,我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這位許醫生,你可沒和我提過……他是歐陽竹影的朋友?”
就知道慕容衍會問,我便老實交代了與他認識的過程,末了有些疑惑道,“只是許景杭最近很是奇怪,說出的話做出的事都像是兩個人……”
“我聽他稱你小白妹妹,你們的關係,很親密嘛……”慕容衍垂着眉目,修長手指纏繞着我的髮絲,隨意這麼一說。
這個大醋王,又發病了!
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握住他的手,耐心解釋道:“這便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之前因爲師姐的關係,他才勉強跟我走的近了些,也是因爲師姐說稱我白姑娘未免太見外了,才讓他隨師姐一樣,叫我一聲阿顏的……”末了,我忙又加了一句,“誒,這可都是因爲師姐的關係,跟我無關啊……”
他身子往後一靠,笑看着我,輕唔了一聲,“繼續說。”
我端正了下身子,看他面上並無異樣,才繼續道:“每次他稱我小白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像他了,眼神也不對,就好像是我很熟悉的一個人……”
我之前就有這個感覺了,也曾試探過歐陽竹影,可她沒有覺得怪異,大概是因爲他們太熟的緣故吧,太親近反而就察覺不出來了。
慕容衍聽到這,方纔收了戲虐的表情,他輕揉着我的掌心,低語道,“你是覺得像從前赤炎門的人嗎?”
在這世上,除了赤炎門的人稱我爲小白外,再找不出第二個。
與我親近的除了琉桑,便是大師哥冷文羽。
再看眼下的形勢,除了他還會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