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衍倒並不驚訝，只是愣了兩秒，“你師姐告訴你的？”
“非也。”我搖了搖頭，遂將下午和宿管阿姨的一番話告訴了他。
慕容衍只是‘哦’了一聲，並不追問，隨即又道，“死者女，徐小璐，20歲，死者男，宋仁，21歲，已經同學校證實過，兩人確係爲情侶關係。”
果然……
“那他們是溺死的還是……同之前的女屍案有關？”我小心翼翼的詢問，如果兩者有關係，那這事可就真的麻煩了。
慕容衍表情嚴峻，眉頭微鎖，“死者徐小璐也被吸了陰氣。”
我愕然，怎麼想什麼來什麼。
我輕撫了撫腦袋，呢喃道：“看來城中不安全，到底是什麼妖物在做怪呢？”
如果那些被吸了陰氣的死者生前都用過那款護膚品，那麼我眼下唯一有的線索就是慕容悠，難道真是她做的？
但是不對，依着她的智商，肯定能想到我跟師姐終有一天會查到護膚品上，那她又怎麼會明目張膽的把它送給我呢？
想得有點頭疼，耳邊傳來慕容衍的聲音，“我這邊知道的並不多，具體還要等歐陽竹影那邊的查驗，你到時候可以去問她。”
我回過神來，點頭道：“師姐讓我明天去警局找她，應該是查到了什麼，你明日陪我一起去吧。”
“也好，這事若是鬼界妖魂所爲，我也有責任將它揪出來。”
我舒了一口氣，正打算回去，突然又想到一事，“對了，剛纔那地縛靈，到底是什麼身份？我聽你說的話，不像是她殺了徐小璐，那她爲何要來尋徐小璐報仇？”
慕容衍應道：“你可看到她身上的傷了？”
我點頭，隨即皺眉一想，“難道是……”
“她叫陳靜，是宋仁的前女友……”慕容衍頓了頓，復又道，“應該這麼說，宋仁沒有跟她分手，徐小璐是第三者。”
“這個渣男！”我嫌棄的唾了一口，“之前我還挺同情徐小璐的，現在想想，也是她的報應，做什麼不好，做第三者……”
大概是我反應過大了些，慕容衍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道：“陳靜發現了宋仁腳踏兩條船，就去找徐小璐講理，誰知宋仁和徐小璐兩個爲了擺脫陳靜，就製造了一起密室縱火案，陳靜全身百分之八十的皮膚都被燒傷了，在去醫院的途中就死了。”
“可恨可恨可恨！”我剁着腳連罵了三聲，將方纔陳靜傷我的仇徹底消了。她死的太痛苦了，試想一個人在一間密室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活活被燒死，這是何等的殘忍！
慕容衍穩住我的身子，“你也不必憤慨，因果輪迴各自受罷了，你忘了許琳和張嘉嘉的事了？”
我吐了口氣，穩了穩情緒，擡頭問道：“那……陳靜能好好投胎嗎？”
“幸而徐小璐已死，陳靜沒有釀成大錯，只是她今夜犯的錯也不小，便是將你打傷，我也不能不對她做出懲戒……”
“可是……”
我正急急的要替她辯解幾句，慕容衍卻一笑，順勢颳了下我的鼻子，“別擔心，等她受完懲戒，我即刻會讓她轉世的，她生前也做過很多善事，福報也有，斷不會投胎到三惡道去。”
聽到這，我才稍稍安心。
“顏顏的心，還是那麼善，可我希望你能爲自己多多想一些。”慕容衍盯着我看了半天，輕聲說道。
我知道他擔心的事，過去就是因爲相信李婉，對赤閻門還存有一絲不忍，纔會導致最後的悲劇。
可這世的我不會了，過去因爲我而死的人，這一世我會用盡我的性命去守護住。
慕容衍向來悲觀，想得太多，我見他面上有些悽悽然，忙笑着道：“我這是愛憎分明，好人我自然要替她多想一些，至於壞人……你放心，該狠心的時候我絕不心軟。”
未免他再說出擔心的話來，我邊拉他往樓下走，邊問道：“對了，你整個下午去哪了，我可等到你半夜呢？”
這話才說完，身子就被他一帶，後背抵在牆上，他整個身子都快壓上來了。
我去，慕容衍學得這麼快，還會壁咚了？
他涼涼的氣息噴在我脖間，讓我全身都酥麻了。
我突然想到與他的第一次親吻，居然是在聖上的明德殿前。
那日聖上臨時召見我入宮，他正巧在陰陽司，便說要隨我一起進宮，順便他去看看他母妃楚貴妃娘娘。
等我回完事情出來的時候，他竟在殿外等我。
當時也不知哪裡來的不長眼的小內侍，狠狠的撞了我，我重心不穩，一下子從臺階上摔了下來，其實那臺階並不高，我最多摔個狗吃屎，他卻撲了過來，於是我們雙雙滾了下去……
然後，便吻上了。
我還爲此羞於見他，足足大半個月沒有出去過，後來還是楚心芸盛情邀約纔出門的。
那是我與他的第一次親吻，卻也是那次，讓我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那慌亂的心跳一如現在。
也好在如今是夜裡，便是我臉再發燙，他也瞧不見。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我登時回了神，輕咳了聲來掩飾尷尬，復又伸手推了他一下，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回答呢，你下午去哪了？”
“想我了？”
他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我嘟着嘴道：“誰想你了，就是問問。”
他低低一笑，似很開心的把玩着我的頭髮，“帶你去個地方，你看到就知道了。”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長臂一勾，將我擁入懷中，爾後雙腳朝牆面一蹬，抱着我從開着的窗口飛了出去。
“顏顏，抱緊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我閉着眼，只聽到風聲從耳邊經過，卻不感覺冷，反而很自在，很舒暢！
“顏顏，睜眼看看這千年後的大好河山吧！”
我慢慢睜開眼，等到適應了風的速度之後，終於可以看看腳下的世界了。
“我在飛，我在飛了，我可以飛了！”我興奮的大喊着。
腳下的城市還在安靜的沉睡着，而我卻在翱翔，這種感覺真是太爽了，就好像回到了過去。
可是卻也讓我想起了二師哥。
在赤閻門的那十二年，我跟着師哥師姐們一起練武，大約是我不是學武的好料子，別的尚還混的過去，唯有輕功怎麼都學不會。
每次同二師哥比賽，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將我甩了十萬八千里。
所以後來乾脆就不學了，想飛的時候便纏着二師哥帶我飛……
我不想在和慕容衍一起的時候想起二師哥，便趕緊打住了回憶。
雙腳卻也觸及到了地面。
此時的天際，已經開始慢慢泛白。
我擡眼環顧周遭，不覺驚呆了。
“這裡是……”
慕容衍上前一步與我站齊，“你不是問我下午在做什麼嗎？這便是我送你的禮物。”
這裡是陵樂山……不，應該說，慕容衍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陵樂山給我。
小木屋、水雲間、還有那棧橋、花樹……包括高聳的山，清澈的水，都似當初。
慕容衍將我拉到了木屋前，本應種植的梨樹卻變成了梅樹，如今正值寒冬，粉色臘梅花開的好不濃烈。
“這是我與你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我與你說過，便是你當初回眸的那一眼讓我認定了你。”他伸手握上我的，眼裡皆是柔情，“那時的你喜歡的是梨花的聖潔，現在，你可愛這梅影重重？”
我鼻尖一酸，眼淚傾瀉而下。
我主動環上慕容衍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胸口，邊哭邊點頭道：“阿衍，前世也好，今世也好，我認定了你，心裡便只有你。我就愛梅花，我愛死梅花了。”
慕容衍低低笑着拍了拍我的頭，“越發像個孩子了。我本來還忐忑你會不會不喜歡，畢竟這裡有太多的回憶……”
“有的也是和你的回憶……”我知道他又在擔心了，便忙着打斷了他，“阿衍，謝謝你爲我做的這些，你說我該送還你什麼好呢？”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我知道他也不會真的要我送他東西，可誰知他聽後頭一歪，想了想說道：“鬧了一夜，我先帶你去休息，水雲間可還留着你的榻呢。”
他這麼一說我便想起過去與他拌嘴，又不想回陰陽司遭師姐囉嗦，便跑來這裡。
來的多了，慕容衍便開玩笑說，不如直接給你設個榻，也免得你每次過來睡得都不安穩，脾氣沒消反倒更厲害了。
這個梗，傳來傳去，倒讓別人覺得是慕容衍在變相的灑狗糧，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再回神已經到了水雲間，沒想到不僅外面一樣，裡面的擺設居然也同當初無異，如今茶席上還泡着滾滾的茶呢。
慕容衍拉我坐下，遞了杯茶給我。
屋內暖氣撲鼻，我喝了口茶之後便覺睏乏的很，也不知慕容衍說了什麼，只撐着腦袋盯着茶杯發呆。
“可是困了？”
我眼睛酸澀的很，趴在桌上，喃喃道：“困了。”
我聽見衣服摩擦的聲音，爾後身子一個懸空，落入了他的懷抱。
我靠在他懷裡，睡意一下子襲來。
“顏顏，你不是說要送我東西嗎？那……送我一個寶寶吧。”
耳邊，慕容衍的聲音異常蠱惑，我能感覺他身子的反應，我雖然困頓難耐，可是因着他的話卻突然清醒過來。
我知道總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知道你喜歡孩子，當初芸兒的孩子沒了，你比她還傷心。顏顏，對不起，我與你成親數載，卻沒有讓你當一回孃親……這一世，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將我放在榻上，身子也一併欺來，耳邊盡是他酥酥的涼氣，我不敢動，也不敢睜眼，我的腦子一團亂。
“顏顏，我知道你清醒着，你不說話是不是表示願意……”他說着，雙手已經探入衣內。
驟然一冷，我猛地一縮，他手上的動作一停，“顏顏……”
我動了動脣，想着這樣也不是辦法，掙扎了半刻，終是開了眼，“阿衍……”
他凝神屏息的看着我，一臉的嚴肅，我本來還有些緊張的情緒頓時消散了。我‘撲哧’一笑，抵着他的胸口，雙指繞圈圈，無比認真地看着他，“阿衍，你就……這麼飢渴難耐呀？”
他緊繃的面色一愣，嘴角不覺抽了抽，感覺他的氣息都有些不穩，他憋了好久才憋出幾個字，“那你要不要幫我解渴？”
這話我接不了！
可我記得，他以前沒這麼無賴啊！
“阿衍，你變壞了！”我嘟着嘴。
他越發貼近了我，“那我壞的更徹底些好不好？”他的手繼續在我身上游走，“顏顏，我們生個寶寶好不好？”
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也真的是想彌補我，可我沒有告訴他，在我得知他爲了我衝去東宮的那日，便是他在我面前死去的那日，我剛得知有了他的孩子，我滿心歡喜的想要告訴他，等來的卻是他的死訊。
我看着他的樣子，此時卻不忍心告訴他，是我沒有守護好他的孩子，是我的錯。
若不是閻王答應讓孩子轉世繼續延續白家陰陽師的香火，恐怕如今已經沒了白家。
想起孩子，眼淚就要冒出來。
我伸手環上慕容衍的脖子，哽着聲音輕輕點頭：“好。”
我不管他是不是鬼，我也不管人鬼結合的孩子會不會是妖物，這一刻，我只想和我愛的阿衍在一起。
慕容衍似沒有料到我會答應，他微微一愣，爾後吻上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我的脣，將點點溫情灑遍我的身體各處。
窗外，鳥語梅香，天際光亮漸起，水雲間內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