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帶着幾分溼冷的風吹來時,我才恍恍惚惚的清醒過來,睜眼一看,天已大亮,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窗口半開着,細風將窗簾吹的鼓鼓作響。
我掙扎着起身,回憶起昨夜之事,不覺一陣顫抖,全身都冷颼颼的,我環抱着雙臂,雙目謹慎的看了下週遭,卻並無發現任何異樣之處,半晌,方纔鬆了一口氣。
只下一秒,眼神恍然撇到梳妝檯,我蹙了蹙眉,掀開被子下了牀,走至梳妝檯前,見桌上穩穩的放着本該不知遺落在何處的銀簪子。我顫悠悠的伸出手,拿起來上下看了看,並沒有什麼不同,難道,昨晚只是做了一場夢嗎?可是爲何如此清晰?我甚至連那女鬼的模樣還能記得一清二楚,還有記憶深處的那些片段……都那樣真實,和夢完全是不一樣的。
對了,秦阿姨,還有秦子墨……
來不及細想,連衣服都未換,急急的衝到門口。
纔打開門走出去,只見隔壁臥室的門也同時打開了,秦子墨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他看到我,似還有些驚訝。
“你……顏顏你在家呀?”
我一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昨夜不是見過我的嗎?
大約是看我臉色不太好,秦子墨關上門,朝我走來,擔憂的問道:“你昨晚,真的在家嗎?”
我收回思緒,看向他,他的表情不似在說謊,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所經歷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外婆說過,昨夜十二點,我額間的記憶封印就會解開,而我確實也想起了從前的事,如今回想起來,原來村裡的人叫我妖女不是沒有原因的,我不知道爲什麼從前的我會是那個樣子,到底哪一個纔是真的我?外婆教我修心咒又是爲了什麼?看來我必須要找秦叔叔問清楚,或許只有他才知道外婆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思及此,爲了不讓秦子墨擔心,我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回道:“昨天有些累,所以回來後就睡下了。”爾後轉了話題,“對了,秦叔叔人呢?還有秦阿姨呢?”
“正要跟你說這事呢。”秦子墨邊說邊拉了我下樓。
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後,他從一旁拿出一個袋子,放在茶几上,“我媽昨天去外婆家了,估計要幾天後纔回來吧,我爸……今天一早就被叫回研究所去了,走的時候匆匆忙忙的,都來不及和我說上一句話。對了,這是他打電話來說讓我交給你的。”
“那……”忖度着,這件事情不能耽擱,纔要開口讓秦子墨帶我去找秦叔叔,他卻自顧自的從包中又掏出一堆禮物來,打斷了我的話,“還有,這些都是別人讓我帶給你的生日禮物,要不是昨天以爲你不在家,我們還給你準備了一場生日派對呢。”
“生日派對?”一聽這話,我登時愣住了,昨夜我遇見他,他也是這麼和我說的,可是他根本就不記得見過我啊。
“是啊,我們好容易聚在一起,你那幾個好朋友,還有我的幾個好哥們,策劃了好幾天了,誰知道,昨天我回來不見你的人影,打你電話也沒人接,偏巧爸和媽都不在,我還想着要是今天再見不到你,我都要準備去報案了……”秦子墨抱怨道,“你難道就沒聽到我們喊你嗎?我敲了老半天的門呢。”
我怔怔的看着他,腦子裡一團漿糊,我雖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可是直覺告訴我,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在我睡去之前見到的那個……人?又是誰?
“顏顏,你有沒有聽我說話?”秦子墨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恍然回過神來,忙收起面上的疑色,擡眼看向茶几上堆的滿滿的禮物,隨手翻了翻,拿起一個包裝不同於其它的禮物,邊打開邊回道:“可能……可能是我睡的太沉了吧,那他們……後來都走了嗎?”
“不然呢?”秦子墨無奈的攤了攤手,“算了,雖然錯過了,不過好在過幾天才開學,我等下聯繫下他們幾個,趁爸媽不在,今晚我們可以出去玩玩了。”
經歷了昨晚一個人在家的恐怖,我是不太想晚上再待在家的,正想說好,手中的禮物盒突然‘砰’的一聲炸開,一股惡臭瞬間撲鼻而來,我驚慌失措的大喊着跳起了身。
秦子墨迅速衝到我面前,將我擋在身後,爾後皺眉看向茶几上那個半開着的禮物盒。
我邊掩着鼻子,邊皺眉看過去,只見盒子裡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口已經不知飛去了哪裡,瓶身躺倒在茶几上,裡頭不斷有黑色的液體流出,伴隨着如餿水發酵之後的腥臭味,噁心至極。
“這是什麼?”我指着那瓶子,顫着聲音問道。
他慢慢湊近了些,正要伸手去扶瓶,突然從瓶中竄出一隻通體紅色的蟲子,直直的朝他手上飛去。
“小心……”我的話還沒有喊出口,那蟲子已經穩穩的釘上了秦子墨裸露在外的手臂。
“該死的,這是什麼?”秦子墨大喊着甩開手臂,那隻蟲居然當真啪的掉在了地上,本來紅色的身軀滿滿的變成了黑色。
再看秦子墨的手臂,鮮血將傷口覆蓋,他吃疼的咧着嘴,我也顧不上腥臭難聞,忙跑去拿了創口貼,直到將他手上的傷口處理完後,我才又轉眼去看地上的蟲和茶几上的液體。
“子墨哥哥,這是誰送的禮物?別告訴我這是誰在開我玩笑?”我有些生氣,氣鼓鼓的盯着桌上的爛攤子質問道。我知道秦子墨的那幾個哥們裡頭,有幾個開起玩笑來沒有分寸,也不管是不是過份,若這次也是他們其中一個乾的,要我知道是誰,我定饒不了他!
秦子墨不做聲,只反覆查看了下其它的禮物,過了片刻,方纔回道:“我知道這是誰送的了!”
“誰啊?”
“李婉。”
我一驚,“小婉?”怎麼可能?
李婉和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和她年紀一樣,高中大學都是一個班,如今也還在一個寢室,她是我所有朋友裡面最好的一個,我跟她是無話不說沒有任何秘密的好閨蜜,她的性子我瞭解,那樣知書達禮又出身豪門世家的人,怎麼可能送我這樣的禮物呢?
“子墨哥哥,你記錯了吧,小婉怎麼會送我這樣噁心的禮物呢?”我搖了搖頭,說什麼都不信。
秦子墨面色難看,彷彿還在爲被臭蟲咬了一下而耿耿於懷,“怎麼可能記錯,你要不信,等下午她來你親自問她就是了。”
說着,也不看我,徑直去了洗手間,拿了拖把抹布出來,麻利的清洗了下茶几,丟進了垃圾桶,捆了垃圾袋,往門外走去。
茶几上已沒了痕跡,可是空氣中卻依然瀰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不知怎的,我猛的一抖,好似一陣陰風直直的灌入脖間。
秦子墨出去了多時還未進來,我窩在沙發裡,打開電視,正午十分正在播報午間新聞。
“今日插播一條新聞,國家考古研究所今日早上在西澤縣素來有鬼村一說的封安村中發現了一座巨大的古墓,根據專家推測,這座古墓距今大約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
封安村?如果我沒記錯,外婆住的那個村子,可不就是叫封安村嗎?它什麼時候成爲鬼村的?爲什麼我在去之前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考古研究所……對了,秦叔叔,他是考古隊的研究員,必然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
我騰的站起身來,纔要出門去找秦子墨,突然聽見外面砰的一聲響,嚇了我一大跳。
我來不及做他想,忙衝出了門,遠遠的就看到秦子墨在跟一個穿着一襲紅色緊身裙,外罩着一件黑色風衣,腳踩着足有十釐米高跟鞋的美女說話。再看美女身後,停着一輛大紅色的敞篷跑車,只是那車頭卻是撞上了一旁的綠化帶。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才學會開車沒幾天,沒想到今天剛搬來就惹了禍……”大美女一頭栗色大波浪卷,嬌小白皙的面容,配上靈動的大眼睛,當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了。
不過等等,她剛搬來?我轉眼看向隔壁,家裝公司的人正在賣力的從大卡上搬着傢俱貨品。我記得,隔壁一家去了國外,很久沒有回來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把房子賣了。
我這廂正想着,耳邊傳來秦子墨的喊聲,擡眼看去,兩人齊齊看向我,當我正對上高挑美女的雙眼時,不知爲何,總覺得似曾相似,我條件反射的後退了兩步,秦子墨卻已上前來攬了我的肩膀,朝了美女道:“這是我妹妹,輕顏。”爾後又看向我,“顏顏,她是我們的新鄰居,叫……”
“你好,我叫慕容悠,你可以叫我悠悠姐。”美女笑着朝我看來,可那帶着笑意的眼裡似乎還藏着另外一種深意,好像……好像她早就認識我了一樣。
我愣愣的沒有接話,她尷尬的一笑,伸手撩了撩長髮,轉向秦子墨,“對了,我手機沒電了,能否借下你的手機打個電話?”
還沒等我開口,秦子墨便轉身往屋裡去。
留了我一個面對着這個大美女,沒來由的叫我背後發涼,我撇嘴朝她看了看,轉身就要逃,卻聽得身後突然傳來一記冷笑,“原來你躲在這裡,倒讓我找了這麼多年,我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
我腳步一怔,立時轉頭看向她,她卻依舊一臉笑意的看着我。
“你剛剛說什麼?”我逼近她兩步,皺眉冷聲問道。
她揚了揚嘴角,雙眼微眯,一副嘲笑的表情看着我,我正要再發話,她卻突然轉了眼,朝我身後一笑,“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秦子墨將手機遞上,擺了擺手,“以後就是鄰居了,不必客氣。”
我沒好氣的瞪了眼秦子墨,轉身往屋裡去。
這女人,恐非善類,看來我要離她遠一點纔好。
十分鐘後,秦子墨終於回來了,連帶着手上還多了樣東西,我窩在沙發裡嘟着嘴看着他,“子墨哥哥,我總覺得外面那個女人有點奇怪,你還是少跟她接觸爲好。”
我不過是憑着直覺這麼叮囑他一下而已,誰想到他卻突然笑起來,湊近我身前,道:“怎麼?顏顏吃醋啦?你放心,子墨哥哥我啊心裡只有顏顏一個,管她是什麼美人,在哥哥我眼裡,都比不過顏顏你。”說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臉。
我啪的打掉他的手,“我跟你說真的,誰跟你開玩笑呢。反正在還不知道她的來歷之前,哥哥你還是不要跟她走的太親近。”
大約是我的表情太過嚴肅,秦子墨忙收了笑,爾後在我身旁坐下,點了點頭,“好吧,顏顏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那……這個……”他指了指方纔拿進來的東西,“這個是她剛給我的,說是普通的護膚品,當是作爲新鄰居的見面禮,那你是不要了?”
我瞥了眼桌上的東西,想起之前那個詭異的瓶子,不由分說,一把丟在垃圾桶中。
秦子墨見我如此,也只好不敢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