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曉筱和小婉擔心,貼黃符的事我並沒有告訴她們。
黃昏時候,宿舍來了個不速之客,隔壁宿舍和我們同個系,名字叫張嘉嘉的一個女孩,平日裡就跟小婉有些過節,和我們宿舍的這幾個人基本是形同陌路的,所以根本沒有想到她會過來。
她來的時候也不敲門,我和曉筱還有小婉正在討論着事情,她啪的推開門,就那麼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小婉神經本來就有些緊張,被她這麼一嚇,當場就發飆了,“我說張嘉嘉,你懂不懂禮貌,進別人家的宿舍也不知道敲下門嗎?還有,誰允許你進來的?你給我走,我們不歡迎你。”小婉邊說邊將她往外推。
張嘉嘉卻是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對於小婉的憤怒絲毫不介意,只是抵着門,急着辯解道:“唉唉,李婉,我今兒過來是有事同你們說,真的,一件大奇事,說出來你們肯定不相信。”
小婉哪裡理會她,依舊不悅的推着她道:“你趕緊給我出去,我們沒時間聽你廢話。”
張嘉嘉見說服不了小婉,擡眼看向坐在牀鋪上的我,扯着嗓子道:“唉,白輕顏,你快勸勸李婉,我是真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要是你們不聽我的,說不定會出大事。”
我同曉筱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聳了聳肩,張嘉嘉素來是個大嘴巴,但凡是被她聽去的事兒,不論真假,都能被她大肆渲染一番,把有的沒的全都加在一起,當真是精彩絕倫,跟個說書的似得,要我說,她就應該改行當作家,肯定爆紅。
小婉啪的一聲打掉她擋住門的手,一把將宿舍的門關上,耳邊總算是清靜了。
“這張嘉嘉有毛病吧?上個學期還看我們那麼不順眼,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今天卻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真是莫名其妙。”小婉轉身邊朝我們走來邊抱怨道,在我身旁坐下後,復又問道,“對了,剛纔咱們說到哪了?”
“說到……”
這廂我纔要開口繼續方纔的話題,那邊門外突然一陣騷動,只聽到張嘉嘉尖叫的聲音以及快速跑步的腳步聲。
我同曉筱、小婉面面相覷,面上皆是有些疑色,才站起身要去開門,大門卻在此時被人急促的敲響。
小婉有些後怕的躲在我身後,抓着我的雙手都在顫抖,“顏顏,外面……外面是誰?”
剛纔張嘉嘉的尖叫聲那樣真實,如今門外的是她嗎?可是她太過反常,以至於連我都不敢開門。
“白輕顏、李婉,快開門,是我,許琳。”敲門聲依舊急促,只是熟悉的聲音響起,讓我們緊繃的情緒有了稍稍放鬆。
我讓曉筱護着小婉,親自跑去開了門,外面的果然是許琳,她是我們系的組長,和張嘉嘉一個宿舍,個子不高,留着一頭齊耳的短髮,戴着一副眼睛,一看就是好學生的代表。
平日裡一向鎮定的她此時卻是滿臉的慌亂,門一開她便立馬鑽了進來,爾後重重的關上了門。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晚霞的餘暉透過半開的窗戶透進來,顯得異常昏暗。
我讓曉筱開了燈,燈光下,坐在宿舍中央椅子上的許琳卻是滿頭大汗,神情緊張,雙手絞着衣襬,全身都在顫抖。
我心裡很是疑惑,當時倒也沒有想什麼,還以爲是她家裡出了什麼事,忙上前安慰道:“組長,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許琳顯是一驚,爾後擡眼看着我們三個,又環顧了下週遭,方纔定了定神,片刻後,慢悠悠的遲疑道:“剛纔……張嘉嘉是不是找過你們?”
“是啊,她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還說有事情要告訴我們,這不,被小婉趕出去了。”曉筱喝了口水,接了話。
許琳聽到這裡,全身又是一哆嗦,我總覺得她今天有些異樣,再加上之前張嘉嘉的反常,我不得不多想。
“剛纔張嘉嘉在走廊尖叫,是怎麼回事?”我纔開口問,許琳便一把抓住我的手,緊張的話都說不清,“輕顏,你可得救救我們,這一次只有你能救我們了,不然我們都會死的……”
“到底怎麼回事?”
許琳在我的逼問下,終是吞吞吐吐講了事情的經過,原來開學前幾天,她們宿舍幾個人都到了,張嘉嘉不知在哪看到的筆仙的遊戲,說是可以請到仙人,然後問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據說是百試百靈。
許琳一開始是反對的,她是個尖子生,接觸的都是科學的東西,這類迷信的遊戲她是保持着敬而遠之的態度的,哪知道張嘉嘉非要試試,宿舍的其他人也覺得好奇,都想要試試。許琳被軟磨硬泡,終是答應了。
玩過筆仙的人都應該知道,這種東西,請神容易送神難,況且還不一定請到的是好仙,說不定還會是惡鬼。
而她們幾個,請到的就是不依不撓的惡鬼,更何況,她們幾個第一次玩筆仙的遊戲,把惡鬼請來了,卻沒有好好送走,這可是大忌諱。
“真是好奇害死貓,你們難道就不怕嗎?”曉筱聽完許琳的話,抱着抱枕坐在牀上,顫抖的問道。
許琳稍稍鎮定了些,擦了擦額頭的汗,解釋道:“我說了不能玩的,她們幾個偏不信,還說我要是不跟她們一起玩,她們就讓筆仙來害我,我也是逼不得已……”許琳說着,眼睛溼溼的,差點就要哭出來,“現在好了,玩大了,都活不了了……”
我沒有玩過筆仙的遊戲,卻從無數的渠道聽說過,很多人都曾經試着玩過,也沒有出過任何事,玄乎的過程引得更多的人想要嘗試,我相信張嘉嘉她們幾個只是因爲一時的好奇,然而恰逢這個敏感的時間,若說我從前還不信的話,現在,卻不得不相信了。
“那你們爲何沒有請走筆仙呢?”突然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我忙拉住許琳問道。
她面上一怔,爾後低下眼,抽泣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在問完筆仙問題的時候不小心將蠟燭弄滅了……”
蠟燭一滅,表示就此停住,那麼請來的筆仙就會以爲遊戲已經結束,它就留在了人間,回不去了。
“難道這之後,你們遇上麻煩了嗎?”距離她們玩筆仙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她們宿舍的幾個人這幾天我都有見過,也沒有什麼異樣啊……除了,今天的張嘉嘉。
許琳顫抖着聲音道:“我……我每天夜裡,都會聽到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就好像……就好像直接貼在我耳邊一樣……”
“別說了。”小婉突然大聲打斷了她的話,捂着耳朵躲進了被子裡,我知道這對小婉來說無疑是打擊,她還沒有從上次的陰影中逃出來,如今聽到許琳說這些話,她可不是要嚇瘋了嗎?
我心裡也是恐懼的,雖然經歷過了幾次和鬼的較量,可對於這些會突然就出現的鬼魂我還是或多或少的有些害怕。
“輕顏,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每時每刻都好像被一雙眼睛盯着,要是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會徹底瘋掉……”許琳不顧小婉的阻止,自顧自的又說了下去。
曉筱輕拍着小婉的後背,予以安慰,我看了看小婉,又看了看許琳,突然想起張嘉嘉來,便是問道:“那張嘉嘉呢?她又怎麼了?”
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許琳猛的一怔,身體緊繃的看着門口,直到腳步聲消失,方纔吐了一口氣,爾後看向我,回道:“輕顏,我告訴你,張嘉嘉她……她被鬼上身了。”
“什麼?”這次不止是我大吃一驚,連着小婉也從被子裡鑽出了頭,震驚的看向許琳。
“到底怎麼回事?”我在許琳身旁坐下,皺眉問道,“你們玩筆仙的過程中還發生了什麼?”
“你們問了什麼?”始終沉默不語的小婉突然開口問道。
我朝她看了一眼,復又回頭看向面色蒼白的許琳,問道:“是啊,你們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嗎?”
許琳抿了抿脣,汗水從她的發跡滴下來,她在嚥了好幾口口水後,終於開口道:“張嘉嘉問……問了她什麼時候會死……”
雖然筆仙的問題沒有禁忌,可一般人都是問一些無傷大雅的問題,比如暗戀的對象是不是喜歡自己啊,比如下一次考試能不能順利通過啊,再比如什麼時候可以交到男朋友啊……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問自己的死期的,張嘉嘉可真是在作死啊!
“那筆仙怎麼回答的?”小婉復又問道。
“筆仙……沒有回答……”
“因爲你把蠟燭弄滅了。”我表情凝重的看着許琳,從頭到腳冒上一股冷氣。
“那你說張嘉嘉被鬼附身了,又是怎麼回事?你親眼看到的嗎?”
“我每天晚上縱是被恐怖的哭聲驚醒,每次醒來的時候就會看到張嘉嘉突然起身離開宿舍,不知去了哪裡,過了大半個小時纔回來,每次回來的時候我都覺得她的臉色很蒼白,在黑夜裡就好像……是個死人一樣……”
“這有什麼奇怪的,說不定她有夢遊症呢?”曉筱打斷了她的話,不滿的說道。
“我和她同宿舍這麼久,可從來沒有見她有夢遊症的,況且,自從玩過筆仙后,白天她都好像變了個人一樣,整天嘻嘻哈哈的拉着人說話……你們也知道她那人的脾氣,什麼時候見她對人笑過?”
許琳說的也對,今日張嘉嘉突然過來就已經叫我們覺得疑惑,現在回想起來,果然是有些不太對勁。
沉思片刻後,我重重嘆了一口氣,道:“就算是真的這樣,那你又爲何要向我求救?我能幫你什麼?”
許琳湊近了我一些,貼至我耳邊,輕聲道:“是那個每天晚上在我耳邊哭泣的女人告訴我的,她說如果想要救宿舍裡的人,就來找你,否則,我們宿舍的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