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大風在幽暗狹長的走廊裡肆虐的吹着,直讓我周身打氣寒顫來,同時震的窗戶哐當哐當的亂撞,就好像要有一場暴雨來襲。我手裡雖然拿着銀簪,只是那蛇遊走在我身上,我根本動彈不得,所以此時此刻我發現我除了坐以待斃,竟做不了任何反抗。
方纔想起慕容衍之前說的話來,看來他並沒有嚇唬我,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都能被抓走,若是隻我一個,大約還沒跨進這宅子就已經死了吧。那慕容悠又是存着什麼樣的心思?她原本是想讓我死的嗎?想到此處,心內一怔,沒有意料中的憤怒,卻莫名的有些無奈。
“慕容衍……”在這危急關頭,我沒有骨氣的想起他來,或許這個時候,果真只有他能救我了吧。
“顏顏別怕,有我。”耳邊傳來熟悉的輕呢聲,隨後伴隨着一聲巨響,一抹白色影子自開啓的窗戶口中咻的飛了進來。琉螢顧不得握,忙轉頭看去,當看清前方站着的鬼影時,方纔鎮定下來,爾後略帶了些許正中下懷的喜悅口氣,開口道:“看來我沒有錯算她在神君心中的份量,神君如今甘願爲了她冒險進來,你就不怕你進的來出不去嗎?”
“廢話少說,今日有本君在,不許你傷她半分。”慕容衍一貫的淡然口氣,此時聽來,卻讓我心內異常安定。
“呵呵呵……”琉螢又是掩嘴笑着,片刻後止了笑,語氣一冷,“那就要看神君大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才落,琉螢旋身而起,如風如箭一般直衝向正對着的慕容衍,慕容衍亦不會束手就擒,甩開大袖迎了上去,卻見一紅一白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起,在暗沉的光影下彷彿融在了一起,驚得塵土飛揚,大風掃蕩,使得本就狹隘的走廊顯得更加擁擠。陰冷的氣息帶着些許血腥與腐朽之氣撲鼻而來,叫我胃中翻江倒海,難受至極。
我本想趁此機會掙脫開纏繞在我身上的蛇姬,只是就如琉螢所說,我每動一下,蛇姬便縮緊一分,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恍惚之間,我彷彿又看到了妙怡的身影……不,應該說是她的魂魄,晃晃悠悠的在窗臺邊盤旋,我朝她大喊,可她卻像什麼都聽不見,只是耷拉着腦袋靠在一旁。
我心中又急又躁,恨不得自己能有分身之術,一下子跑到妙怡面前,再將她帶走。
“神君今日若是管了這件事,那以後咱們的樑子可就結下了,神君可是考慮清楚了嗎?”
“本君說過,本君只要她平安。”
“好容易引了她現身,我豈能放她離開……”
“你敢……”
“我有何不敢,神君別忘了,這裡可是我魔界的地盤!”
他們兩個的對話聲不絕入耳,我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了。只一心想着如何脫身。蛇信子“嘶嘶”的聲音就在耳邊響着,我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其實也不是沒有解脫的辦法,只是我怕惹怒了蛇姬,它真的會張開血盆大口來咬我,我不知道被魔族的蛇姬咬了之後會不會死,但有一點我知道,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擡眼看向還在打鬥中的琉螢和慕容衍,分不出上下,恐怕慕容衍想要從這裡將我帶走不是簡單的事,更何況還要救出妙怡。
我咬着雙脣,閉上眼,冥想了半刻,隨後睜開眼再次看向窗臺邊的妙怡,終究是下了決心。
我屏足了一口氣,大喊一聲的同時用勁力氣甩開雙手,霎時,只覺手腕一刺一疼,我也顧不上什麼,只握緊了手中的銀簪就往慢慢往下掉的蛇姬身上刺去,只聽【嘶】的一聲,蛇姬擺弄着尾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片刻後便不再動彈。
手腕處鑽心刺骨的痛襲上身,我咧嘴呻吟了一聲,來不及檢查傷口,只將銀簪收好,用另隻手捂住傷口處,隨後快步的往妙怡面前跑去。
越來越靠近,妙怡的影子便越來越暗淡,直至到了跟前,我本能的伸手要去碰她,然而雙手竟穿過了她的身,而她根本就沒有感受到我的靠近,果然,這只是她的魂魄。只是,她是被控制了嗎?爲什麼沒有一點思想呢?
“妙怡,妙怡你醒醒,我是顏顏,我來救你了,你跟我走,你帶你離開這裡,妙怡……”我用盡力氣的嘶喊換來的仍舊只是她的沉默。
我急的不知如何纔好,而就在此時,只聽得身後【砰】的一聲響,我一驚嚇,慌忙轉頭看去,卻見慕容衍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狠狠的從高空砸到了地上,他本就蒼白的臉面此時更是白的恐怖,雖然沒有流血,可看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的樣子,便可知他定受了重傷。
“慕容衍……”我衝着他大喊了一聲,心中竟升出絲絲心疼和擔憂來,我知道,他並沒有說謊,此處不僅會要了我的命,更會要了他的命,可便是如此,他還是沒有離開,到底我對他有多重要,值得他這般拼命?
琉螢瞥見我掙脫了蛇姬的束縛,又發現了妙怡魂魄所在,面上立馬現出可怖的神情來,本來正常的雙眼變得火紅一片,她噌的竄到了我面前,輕鬆的一把拎起我的衣領,將我禁錮在她手中,爾後朝着仍舊還倒在地上的慕容衍冷笑道:“看來神君大人是不行了,我勸你趕緊離開吧,不然你那幾百年的修爲可就白白沒了,豈不可惜?”
慕容衍喘着粗氣捂着胸口,說不出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皺眉看着慕容衍,就是再笨也已經猜到,他定然是中了埋伏,不然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倒下?狠狠瞪向琉螢,我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冷靜的開口道。
琉螢抿着笑意,眼神從我轉到不遠處的妙怡,幽幽回道:“只要你答應跟我走,我就把你朋友的魂魄放回去,怎麼樣?你不就是爲了救她纔來的嗎?”
言下之意,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引我現身?可我對她來說,又有什麼用?
我低眉深思,忽想起封印被解那夜,我腦中回想起來的那些事情,村裡的人看到我喊我魔女,而我小的時候又像是着了魔瘋了一樣六親不認,做出那些傷害別人的事情來,難道,我過去的那些記憶真的和魔族的人有關?可我是人類啊,又是陰陽家的傳人,又怎可能同魔族扯上任何干系呢?
“我可沒有耐心等你慢慢考慮,反正不管你答不答應,你都必須跟我走。”琉螢不耐煩的打斷了我的思緒,她拖住我的身子就要離開。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問道:“你先告訴我,你千方百計找我到底是要我做什麼?還有,妙怡的魂魄真的能平安的回去嗎?”
琉螢纔要回答我的話,卻在此時聽得從宅子外頭傳來一記厲喝,爾後窗戶一震,風從我和琉螢之間的空隙中吹過,我本能的皺眉閉上了眼,下一秒,只覺身體被人抱起,爾後雙腳也騰空離了地面,整個人直直的從窗口飛了出去,這過程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連帶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人已經穩穩的站在了宅子外頭。
驚慌失措之餘,我睜眼看去,慕容衍也一併已經出來了,此時正靠在我懷中,他的臉面極度難看,雙眸緊閉,身體冰冷,就好像已經死了很久一樣。
而我更沒想到的是,救我們出來的竟是慕容悠,她折返回來,將我和慕容衍從那陰森的宅子裡救了出來。
“慕容悠……!”從宅子內傳出撕心裂肺的怒吼聲。
慕容悠站在一側,也不看我,只對着宅子冷笑道:“琉螢,回去告訴你哥哥琉桑,如今魔界大不如前,你們若能安安分分的待着,那鬼魔兩道都可相安無事,倘或他再敢打白輕顏的主意,別說鬼冥神君不會饒了你們,就是我慕容悠也一定會橫掃了你魔界,即便魂飛魄散也無妨,他若不信,就讓他試試。”
慕容悠……可好大的口氣。
“啊啊啊啊啊!慕容悠,我跟你幾百年的仇呢!爲什麼每一次都是你來壞我的好事!你的話我聽見了,我必然也會一字不落的告訴哥哥,但是你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些。你且給我等着,總有一日我琉螢一定會把你打的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那邊,尖刺的女生充斥着整棟宅子,帶着百年的怨恨,殺意騰騰,驚的樓頂的烏鴉啞啞叫着,一鬨而散與漆黑的天際。
而此後,四周復又恢復了平靜,就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慕容悠,你……”之前還那麼恨我,要將我往火坑裡推,現在,卻又說出那些話來,看來不止人類多愁善感,鬼也一樣善變。
慕容悠並不看我,只從我懷中接過慕容衍,緊皺眉頭,“他到底沒有聽我的話,還是進去了……好在我來得及時,否則……”
“他怎麼了?他會死嗎?”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妥,慕容衍本就是鬼,哪裡還有死不死這一說。
慕容悠瞪着雙眼看向我,滿面不悅,只是口氣卻沒有意料中的暴怒,只是壓低聲音道:“要不是你,阿衍也不會受傷,你還有臉問嗎?”
“我……”我無語反駁,畢竟慕容衍確實是因救我而傷,只是,他不是鬼冥神君嗎?不是應該很厲害嗎?連慕容悠都能輕而易舉的對付琉螢,他怎會敵不過呢?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慕容悠冷冷道:“不進宅子自然是沒事,可那宅子裡的魔氣同鬼自身的屬性是相剋的,他只要進去了就必然會受大傷,況且還爲了你大打出手……”說罷,收了口,沉重的吐了一口氣,爾後撐起慕容衍的身子就要離開。
我突然想起妙怡來,回頭往樓上窗口看去,卻什麼都沒有。雖然知道此時再問未必是好時機,可是不問的話我豈不是白來了一趟嗎?
終還是追上了慕容悠的腳步,急急的問道:“妙怡的魂魄呢?”
慕容悠腳步一滯,果不其然,咬牙切齒打斷道:“誰管她的死活……”頓了頓,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方纔緩了口氣,復又道,“你且隨我回去吧……你朋友會沒事的。”
說罷,一手扶住慕容衍,一手拉了我的手臂,只覺天旋地轉之間,我竟又回到了醫院門口。
午夜時分,門前空無一人,慕容悠同慕容衍已不知去向。不遠處,一輛出租車越行越近,終是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車門一開,下來的是秦子墨和曉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