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這次我聽清了楚心芸的話,反手抓上她的胳膊,“你還在哪裡見過?”
“你看到方纔跟着她的那些女孩了嗎?”楚心芸眯着朝李婉遠處的方向望去,“我親眼看到她把那些東西給了那些女孩,這幾日我經常看到她們走在一起,我隱約感覺到那些女孩身上的陽氣在慢慢的流失。”
“對,那款護膚品就是吸陽氣的。”
“什麼?”楚心芸收回目光,疑惑的看向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便將之前發現的那些女屍的事全都告訴了她,楚心芸聽後陷入了沉思,半晌,她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鳳靈……可是,有一個問題,其它的人用了那樣東西都被吸了陽氣,那李婉爲什麼沒事?據你所說,她已經用了很久了。”
這正是我也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我有個猜測,只是一時忙亂,到現在都還沒有去測試過。
再看眼前的楚心芸,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我看向她,正色道,“有一個辦法可以檢驗我的猜測,只是還需要你來幫忙,你願意嗎?”
她並不知我的計劃,立時點頭,“有何不願意的,只是你的猜測是什麼?”
“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也是你之前沒有辦法接近秦子墨的原因。”
楚心芸一拍腦袋,“對哦,我倒忘了,此事你查的怎麼樣了?”
“秦子墨……他是至陰人。”
我想,作爲一個活了千年的鬼,至陰人三個字意味着什麼,不用我多說。
楚心芸張了張嘴,隨後本能的後退了兩步,垂了眉目,輕笑了聲道:“冤孽啊,看來這輩子,我想要親手殺了他,是不可能了。”說罷,又擡眼看我,“可是這和李婉又有什麼關係?”
“之前秦子墨車禍急需輸血,所有的人裡只有李婉和他的血型是一致的。”
“你的意思……”楚心芸皺眉,“李婉和秦子墨一樣,也是至陰人?”
我點頭,“這也就能解釋爲何她用到現在都沒事,也可以解釋她現在爲何不怕你了。”
“可她之前不是怕我怕的要死嗎?”
我朝她深深看了一眼,楚心芸恍然大悟,“是鳳靈。”
鳳靈一定知道李婉的身份,所以也一定會告訴她,因爲自打她第一次見過鳳靈後,就不再懼怕被楚心芸附身的夏芷菲了。
“但這還只是我的猜測,我需要……親自驗證一下。”
楚心芸二話不說,立時應下,“好,我幫你。”
李婉同那些女孩分開後,獨自往校外走去,我尾隨其後,眼見周圍沒什麼人了,我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把抓住李婉的胳膊,“李婉!”
她被嚇了一跳,擡眼看到是我,方纔鬆了一口氣,只是面色依舊冷的很,她試圖甩開我的手,“你幹什麼?”
我一手死死抓住她的臂膀,也不與她多廢話,另隻手拉開她的衣袖,爾後以最快的速度拔下頭上的銀簪,用力往她臂上劃去。
我用上了大力,所以皮膚一下就被劃了道口子,頓時鮮血溢出,沾染了尖銳的簪頭。
“白輕顏,你是不是瘋了?”李婉像只螞蚱一樣,用力將我推開,爾後捂着手臂跳開了半丈開外,吃痛的咧嘴叫着,雙目更是惡狠狠的看向我。
我已經達到了目的,自然也沒有逗留的必要,只往一邊退了退,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她被我這麼一驚一嚇,面色煞白,又見我這般樣子,她恨恨的咬了咬牙,一跺腳,逃也似的跑開了。
我看着她猖狂逃跑的背影,到底……她還是怕我的吧,畢竟我可不是用她的血就可以殺死的鬼魂。
“怎麼樣?弄到了嗎?”楚心芸的聲音入耳,我適時回了神。
拿出簪子來,李婉的血覆在簪上,沒有半點凝結的跡象。
這便是有玉闕在的好處,若是普通的銀簪,在這般低下的溫度中,恐怕不出幾秒就已經凝成了血跡。
“你確定好了嗎?”
楚心芸一笑,“你別擔心我,我可是已經活了千年了,即便她的血對我有害,也不可能就憑着這麼一點點就想殺死我,最多……將我從這具身體裡逼出去。來吧。”
我將銀簪遞到她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氣,擡起手指,慢慢靠近那團鮮血。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鮮血的一剎那,我明顯感覺到銀簪反彈給我的一股強大力量,而楚心芸也被震的後退了幾步,身子顫顫悠悠,一股幽魂差一點就離了身子。
“芸姐姐……”我忙收回簪子,伸手要去拉她。
好在她的魂魄只是短暫的偏離了身子,很快便恢復了正常,楚心芸面色凝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滿是冷汗。
“果然是。”她低吟了一聲,“真是沒有想到。”
既然肯定了李婉是至陰人,那麼鳳靈必然也瞭然於心,她是看中了李婉這個能力,想用來對付慕容衍嗎?
我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想法,那次見面,我能從鳳靈冰冷的眼神裡看到星星點點對慕容衍的情意,她對他的愛絲毫不減半分,她可以殺盡天下人,卻唯獨不會去害慕容衍。
“阿顏,李婉留不得了。”
正沉思之際,楚心芸的話倒是讓我心內一驚。
我擡眸看向她,她抿着薄脣,眼神堅定,雙圈微握,“如果她只是普通人,我還能容忍,可眼下她已經被確認是至陰人,這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我不能再放任她了……”
“芸姐姐……”我握上她因憤怒而略略有些發抖的臂膀,勸慰道,“你先別急,她現在並沒有任何動作,說不定她並不想同鳳靈爲伍。若說李婉的性情,我想沒人比我更清楚,她不是那種會被隨意擺佈之人,我們,且先靜觀其變。”
楚心芸面上怒意未消,只是聽聞我的一番話,稍稍平復了情緒,她沉默了半刻,終是應了我的話,“眼下我能信的只有你,只是……我們也還需儘快搞清楚鳳靈在搞什麼鬼,必須防患於未然,不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那是自然。”我點頭,“回頭我也會跟阿衍提此事。你現今知道秦子墨和李婉的身份,便少在他們面前出現,我怕李婉會對你不利,所謂狗急了也會跳牆嘛。”
楚心芸自嘲一笑,“我就是想接近他們也未必行啊,這點你就不必擔心我了。”她頓了頓,又道,“對了,我今日一早偶然看到塵風哥哥,他似乎有什麼心事……”
提起夏塵風,又是讓我頭疼的一樁事。
他是不會放任冷文羽不管的,我總怕他會衝動行事,倒不是怕他壞了我的計劃,只怕他會反被冷文羽所傷,說到底,他也是我的故交啊。
我嘆了口氣,“雖然他也沒有前世記憶,可冷文羽卻的的確確也是他的敵人。昨夜冷文羽出現,又逃了,他心裡必定不甘心。他此番來舒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千年乾屍冷文羽報血海深仇,你說,他會幹等着嗎?”
楚心芸面上現出一絲擔憂來,“這事我知道。其實隔得時間也不遠,大約也就十來年前吧,冷文羽曾經甦醒過一次,塵風哥哥的父親和他的師父,還有……還有你的外婆,一起去抓過他,他是被抓回去了,可塵風哥哥的父親卻被打傷了,後來就因爲這個傷,塵風哥哥的父親死了……”
十多年前?難道便是我還在封安村,魔性發作的時候嗎?
“說起來,塵風哥哥現世的身世倒是同從前沒什麼太大的不同,也是從小就沒了父母,只有一個妹妹夏塵熙與他相依爲命……索性後來有莫老爺子收留了他,也讓他過了幾年太平日子,只是夏塵熙又……”
說到這,楚心芸不免嘆了口氣,“我之前附身在夏塵熙身上也只是想讓他振作起來,沒想到後來被他發現了……他恨我我也無話可說。”
“等等,你說,莫老爺子?是夏塵風的師父嗎?”我只聽莫陽說起過,他與夏塵風是一道長大的好朋友,卻從未聽他提過夏塵風師承何處,難道……是莫陽的爺爺嗎?
楚心芸點頭,“是啊,也就是莫陽的爺爺,只不過老爺子本來不想教他的,可他想給他父親報仇,硬求着老爺子傳他道家法術。老爺子無法,就教了他一招半式,餘下的讓他自己領悟,那些年,他特別努力,很多法術都是他自己悟出來的。”
原來如此!可我卻更加擔心夏塵風,可以說這些年他能堅持活下來並習修道法,很大的原因是爲了報仇,這恐怕成爲了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吧。
想到這裡,我忙叮囑了楚心芸,“芸姐姐,夏塵風就拜託給你了,你要時刻跟着他,千萬別讓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楚心芸默默點頭,“我也知道。其一,他的前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雖非親生,可我知道,我死在東宮後他有多麼傷心,甚至還爲我差點亂了自己的計劃,其二,這一世,我也曾附於他妹妹夏塵熙的身上,與他同在一個屋檐下一起生活過好幾年,所以於情於理,我都不會讓他出事。”
她頓了頓,復又道,“反之,我更擔心的是你。”她的眼裡藏着滿滿的憂心。
我一笑,“擔心我做什麼?我已經恢復了記憶,也恢復了靈力,身邊還有阿衍……”
“便是擔心你這個。”楚心芸抿了抿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卻大致猜到了她心裡在想什麼,恐怕是同夏塵風擔憂的是同一件事。
“芸姐姐,我跟阿衍有多麼辛苦才走到今日,你應該很瞭解,所以,不管未來還剩下多少時間留給我們,我只要珍惜當下就夠了。”
珍惜當下與他共度的時光,若果真未來需要分開,我也希望他能一直活着。
楚心芸看着我,說不出半個字來,良久,微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無奈道:“你的固執,一如當初啊。”
若說還有什麼是我沒有變的,便是對慕容衍的感情吧,甚至比前世更濃烈,更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