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菲的院子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霍琛和雲想容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
趙曦回到流雲苑就去稟告了。
冒着被霍琛給劈了的風險,將雲想容和霍琛給叫了起來。
“你是說李曉菲嚇得將霍燁給砍了,還把他下面給切了?”雲想容驚訝的問。
腦子裡殘存的些許睡意被趕走了,走得乾乾淨淨。
“是。”趙曦沉聲應道。
即便是她也被當時李曉菲的瘋狂模樣給震驚得不輕。
雲想容下意識的道:“服侍我更衣。”
霍琛一把將她給拉回了牀上,擡手就將被子蓋在她的身上,不滿道:“你要去哪兒?”
不遠處的趙曦識趣的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咱們不去說不過去的。”雲想容眨了眨眼,說。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想去看熱鬧。
自從和霍琛在一起之後,雲想容發現自己的性子變了些,變得外向了些,鬧了些。
比如剛重生的時候的自己,就絕對不會興起看熱鬧的心思。
然而霍琛卻是擡頭對着趙曦道:“你先下去。”
“是。”趙曦應身退了下去。
待她出去了之後,雲想容纔開口道:“爲什麼不讓我去看熱鬧?”
雲想容說這話的時候,略微嘟着脣,很是不滿的模樣。
她這嬌俏的模樣倒是讓霍琛忍不住了,也不說話,直接將雲想容給壓在牀上肆意輕薄一番。
雲想容不滿的推他,嘟噥道:“你別亂來,我還想去看熱鬧呢。”
“不急,真像趙曦所說的那麼嚴重,待會兒李明月自然會派人來請你。”霍琛隨口說着,手卻不停歇的在雲想容身上游走。
雲想容一想也是,若是霍燁當真傷得那麼嚴重,下面還被割了,普通的大夫沒有辦法,最終肯定是要來求她去找孫逸的。
這樣想着,雲想容心裡暗爽了下。
但是她很快就感覺到心口一涼,不知什麼時候,霍琛已經將她的衣服褪去了。
“你做什麼?別鬧了。”雲想容紅了臉,伸手推了推埋首胸前的腦袋。
“沒鬧。別說話。”霍琛嘟噥着,又道:“不許說話,允許你叫。”
雲想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老天,這人真是越發的不要臉了,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就在雲想容被撩撥得全身滾燙,雙眼迷離,而霍琛也忍耐不住,打算持槍上陣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王爺,王妃,老王妃那邊派人過來請您二位過去。”趙曦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霍琛懸在雲想容的上空,還保持着即將入洞進攻的姿勢。
聽到外頭傳來的聲音,霍琛不意外的黑了臉。
而云想容眨了眨眼,眼中被瀰漫的情慾漸漸散去,見霍琛一臉慾求不滿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不許笑。”霍琛低低的吼了一聲,就要不管不顧的闖進去。
雲想容沒好氣的推他。
“別鬧了,你還想等李明月親自來推門,然後咱們在她面前上演活春宮啊。”
雲想容說着,從他身下鑽出來,拿過衣服開始穿。
霍琛躺在牀上,黑着臉不肯動。
“別躺着了。快起來,我幫你更衣。”雲想容回頭看着霍琛躺在牀上裝死的模樣,道。
霍琛聞言,這才哼了一聲,坐起身來,由着雲想容服侍着穿好衣服。
待打點好一切之後,霍琛身上的火氣也下去得差不多了,但是看着雲想容含笑的眉眼,還是忍不住拉着她,狠狠的熱吻一番。
丫鬟領着雲想容和霍琛去了李曉菲的院子裡。
因爲霍燁身上的傷口太多,有些還挺深,貿然一動怕會出更多的血,只好就近直接安排在了這個屋子裡。
屋子裡下人已經收拾過了,地上血跡已經被清理了,但是一跨進去,空氣間還是瀰漫着一股子血腥味。
李明月一見雲想容他們進來,立即聲嘶力的吼道:“我派人去叫你們,這都多久了你們纔過來。”她說着看向霍琛。哭道:“我知道你看不上你弟弟,這麼多年,你嘴上不說,心裡一定是恨他的,可是現在王府就只有你們二個了,他若是再出了事……”
她早就派人去請了,但是到現在雲想容和霍琛纔來,這讓她不得不多想,想他們是不是故意拖延時間不來。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日後我和容容會多要幾個孩兒,保證抱都抱不過來。”霍琛淡漠道。
李明月聞言臉上頓時僵住,抹淚的動作也停了,宛如木偶似的,一口氣僵在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的,噎得她連連翻了幾個白眼。
一旁的丫鬟見狀趕忙上前給她捶着後背順氣。
雲想容輕咳一聲,臉上染着緋紅,很不好意思的開口道:“這事兒日後再說。方纔來得匆忙。不知母親這麼晚請王爺和我來有什麼事?”
有云想容開口,霍琛連個眼神都不想給李明月。
方纔被打斷房事的事兒,他算是記恨上李明月了,這新仇舊恨的加起來,兩人的過節大着呢。
於是,霍琛坐下之後,直接合眼小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李明月氣炸了。
這麼大的動靜,她就不相信雲想容那邊完全沒聽到動靜。這擺明了是明知故問。
李明月咬着牙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末了道:“聽說你名下醫館的孫大夫醫術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如今你二弟命懸一線,你將孫逸請來給他看看,還有他的命根子,也叫……霍家可不能無後啊。”
說到最後,她眼淚終是止不住掉了下來。
她強勢了一輩子,嫁到鎮南王府之後,霍燁是她唯一的收穫和命根子。
如今,是她唯一的寄託。
她做了許多的事情,不管好的壞的,都是爲了要讓霍燁登上鎮南王這個位置。
可是如今霍燁的命根子都叫李曉菲給砍了,若不能治好,那同太監有什麼區別?一個不能生育的人,是不可能坐上鎮南王的位置的,皇上不會讓,霍家的宗親也不會讓的。
李明月心裡明白這點,所以纔會火急火燎的找雲想容和霍琛。
雲想容聞言頓時一皺眉,道:“母親此話差矣,什麼叫霍家無後?便是二弟真出了事兒,不是還有王爺在麼?”
說着,雲想容微微一頓,道:“不過我理解您作爲母親的心思,只是這孫逸是出了名的臭脾氣,認死理,他那個三不治是當真說不治就不治啊,二弟這個呃……風評不太好。怕是孫逸不肯來啊。”
雲想容可不管李明月的着急,慢條斯理的好不自在。
“母親知道你與他關係匪淺,你肯出面,他一定願意幫這個忙的,拜託了。”李明月巴巴的看着雲想容,哪怕極爲的不願意,也只能開口請求。
雲想容爲難:“這天色這麼晚了,孫大夫他……”
李明月忽然站起身指着雲想容怒道:“你若不幫着請孫大夫來,燁兒沒了希望,我也不要活了。”
她說着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柱子上,直接朝着那邊撲去。
“燁兒沒了指望,索性我也撞死算了,先去地府給他鋪個路,黃泉路上我們母子也好作伴。”李明月哭喊着,朝着柱子撞去。
旁邊的下人見狀卻是趕忙去攔她,嘴裡喊着“老王妃不可”。
爭執中,李明月在中途被攔了下來,跌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哭得厲害:“我嫁入王府數十年,一直謹守本分,燁兒是我的親骨肉,你們卻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你們不乾脆讓我也一起死了算了。”
面對李明月難得放下貴婦架子和身份,如同小戶人家的女人那般哭天搶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模樣,雲想容覺得自己也算是開了眼了。
因爲李明月的移動,位置離霍琛和雲想容近了些,哭嚎的聲音也大了些。
一旁的霍琛眼皮動了動,眉間不經意的攏了攏,像是不悅。
雲想容見狀卻是摸了摸鼻尖,掩住自己想笑的情緒,道:“母親還是快起來吧,地上涼,莫要凍壞了。我這就讓人去請孫大夫過來便是。”
她話是這般說着,卻沒有上前扶李明月起來,慢條斯理的對身後的趙曦吩咐,道:“趙曦,你帶上我的腰牌親自去一趟孫生醫館,將孫大夫請到王府來。”
趙曦走了之後,一直坐在地上大哭的李明月才由一旁的丫鬟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等待的時間顯得格外的漫長,李明月早已停止了哭泣,紅通通的眼睛盯着大門的方向,一眨不眨。
雲想容和霍琛卻是平靜的坐在一旁喝茶說話。
折騰了大半宿,雲想容也有些困了。
等了約莫一盞茶,雲想容掩着嘴打了個呵欠。
一旁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的霍琛擡眸看了她一眼,擡手直接將她給撈了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裡。
雲想容猝不及防,受了驚嚇,低低的驚呼一聲。
原本一直盯着門口的李明月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到霍琛和雲想容親暱的模樣,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陰霾。
她的兒子受了重傷躺在牀上,隨時可能喪命,他們卻在這裡卿卿我我的,讓李明月心裡極爲不舒服。
要不是有求於雲想容,她真想令人下令,直接將他們給趕出去,免得礙眼。
雲想容被這麼一驚,也清醒了幾分,掃了眼李明月難看的臉色,對着霍琛低低道:“這樣不好,你快放我下來。”
雖然他們和李明月不對付,但是李明月畢竟是他們名義上的母親,在下人面前給她這種臉子,若是傳出去,便是對霍琛的名聲也是有所損傷的。
然而霍琛根本就不在乎。
抱着雲想容站起身,淡淡道:“容兒困了,我帶她去隔壁廂房休息,等孫逸來了再過來。”
也沒等李明月回答,抱着雲想容施施然就離開了房間。
李明月氣得面色扭曲,擡手就將一旁的茶杯給砸在了地上,胸膛不住的起伏,低低的咒罵着“放肆”“豈有此理”之類的話。
雲想容窩在霍琛的懷裡。也聽到了動靜,探頭往裡面看了一眼的,道:“這樣沒關係?”
“你還想給她留面子?”抱着雲想容進了一旁的房間,將她放在牀上,霍琛淡漠的開口。
雲想容趕忙搖頭。
笑話,李明月那可是害死了他母親,害得他這麼多年過得無比艱辛的人,她怎麼會想給她留面子?她主要還是擔心他。
“睡吧,孫逸來了再叫你。”霍琛合衣躺在她身旁,將她摟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低道。
雲想容嘟噥了一聲,想說自己不困,卻忍不住打了呵欠,索性便不做無意義的爭辯,抓着他胸口處的衣服,安然睡去。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
雲想容睡得香甜。
她是被一陣尖叫聲和喧譁聲給吵醒的。
睜開眼睛,身旁已經沒有了霍琛的存在。探手摸了摸,餘溫未散,顯然剛離開不久。
而吵鬧聲便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雲想容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站起身就朝旁邊而去。
她進門的時候,只看到屋裡亂糟糟的,李明月在尖叫着罵着什麼。
霍琛站在她的面前冷眼看着她,而孫逸站在霍琛的身後。
雲想容直接抓了趙曦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孫逸剛到不久,給霍燁診斷之後開了藥方,說是失血過多,傷了根底,要好好養着。
李明月急急的就問孫逸,霍燁的子孫根還能不能治好。
孫逸也是個有事說事的,不,應該說他直接起來讓人絕望。
趙曦複述了當時的場景和孫逸的原話。
“你沒開玩笑吧?都砍下來了,還怎麼接回去?而且,我就算接回去了,你確定能用?”孫逸神情淡漠的說。
李明月臉上期待的神色頓時一僵。
旋即她眼眶通紅。指着孫逸就罵:“你這個庸醫,不能治就早說,打着神醫的幌子坑蒙拐騙,我定要向官府告發你,讓你蹲大牢去。”
被人指着鼻子罵孫逸不在乎,但是被罵醫術不行,就等同戳到了孫逸的逆鱗。
孫逸淡淡道:“既不相信我的醫術,就別央人來找我。別說這被割了我接不回去,就是能接我也不會接。這種貨色,沒了那玩意兒還是給京城女子造福了,也免得旁人再被禍害。”
孫逸的話不冷不熱,但是話語中的鄙視卻很明顯,李明月當即就瘋了,發瘋似的要撲上去,喊着要殺了孫逸。
要不是霍琛在,她或許真就敢動手。
霍琛不喜說話,只是站在那裡,氣勢就足夠壓迫人了,而孫逸更是有着自己的傲氣,理都不想理李明月,由着她在那裡尖叫怒罵。
雲想容頓時不爽了,李明月憑什麼就敢罵她的人了。
於是,臉色當即冷了下來,快步朝前走去。
而此刻李明月明顯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大叫着“我要殺了你”,然後便企圖越過霍琛朝着孫逸撲去。
霍琛冷着臉直接扣住了李明月的手,讓她動彈不得。
笑話,若是他霍琛在這裡還能叫李明月傷了孫逸,那纔是有鬼了。
而這時,雲想容也上來了,冷聲道:“鬧夠了嗎?堂堂鎮南王府老王妃卻這般失態,傳出去不嫌丟人麼?”
雲想容的聲音冷冷的敲在李明月的心頭,讓她激烈的舉動僵住。
霍琛順手就鬆了她的手。
和這樣的人多接觸一秒,他都覺得髒。
雲想容緊跟着道:“今晚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母親心知肚明,真要這樣吵吵鬧鬧,傳出去了。你不在意名聲,我家王爺還要。王爺還要在朝中做事,丟不起這個人,爲了鎮南王府和王爺考慮,日後母親還是安分點好。”
李明月瞪着雲想容,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雲想容的話無疑戳中了她的軟肋。
她這一生,一直都在維護鎮南王府的榮耀,絕不允許有半點的疏漏。
哪怕是和霍琛的明爭暗鬥已經達到巔峰的時候,她也始終維護這鎮南王府的臉面。
所以雲想容這麼說,她還真是無力反駁。
雲想容見她不說話,轉向孫逸道:“孫逸,今天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了,我送你出去吧。”
“好。”孫逸淡淡的點頭。
出去的路上,雲想容滿是歉意道:“真是對不起,讓你來受了這窩囊氣。”
“我沒事。”孫逸搖頭,倒是不怎麼在意方纔的事情。
就好像他所說的,要不是因爲雲想容,他根本來都不會來。
而能教出霍燁這樣的人來。他的母親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李明月的表現在他看起來正常極了。
他倒是有些擔心雲想容。
問道:“倒是你,平日裡沒少受委屈吧。”
看着孫逸看似冷淡,眼中卻含着些許關切,雲想容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我很好。他護着我呢。”
孫逸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的笑容真實,眼中的喜悅也是真實的,不由得安心不少,微微一笑,道:“你開心就好。”
這時,兩人也已經走到了門口,孫逸對着她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留步。”
看着孫逸上車離開,雲想容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當初她不過是僥倖救了孫逸一命,就得了他的真心相待,也是她賺到了。
不過除了最初她是抱着目的救了孫逸,但是之後的相處,她也是付出真心的,所以並不覺得虧欠。
送走了孫逸之後,雲想容也沒有再去李明月那裡湊熱鬧,直接回了自己的流雲苑。
屋裡霍琛早就已經回來,夫妻兩相攜睡下。
而另一邊,李明月卻是一夜無眠。
她守着霍燁,熬得一雙眼都變成了紅色,沉着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接連幾日,李明月遍尋名醫爲霍燁治病,甚至連宮裡的太醫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請來了一位,可惜卻是徒勞無功。
連孫逸都治不好,旁人也就別想了。
人在絕望之下,總會做出瘋狂的舉動。
這一日,李明月叫人備了車,離開了鎮南王府。
在她的心裡想來,霍燁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和霍琛還有云想容脫不了干係。
而如今霍燁躺在牀上,他們二人卻是自在逍遙得很,她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李明月一離開鎮南王府,霍琛那裡就得到了消息。
拿着筆寫字的手稍微一頓,霍琛淡漠道:“安排你們準備的事情都做好了?”
“準備好了。”韓密恭敬道。
“那就去做吧,不用再問。”霍琛淡淡道。
既然她自己要找死,他又何必留情?
既然敢動容容,那就要做好被他報復的準備,再說了,他和李明月,新仇舊恨,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消除的。
……
馬車裡,李明月仔細將自己腦海中的想法過了一遍,確定一會兒到了國公府之後不會無話可說之後,這才舒了口氣。
李明月心中有些不安,撩了車簾問外頭的車伕,“還有多久才能到?”
“還要一會兒呢老王妃。”車伕應了。
“加快速度。”李明月道。
霍琛和雲想容完全沒有動靜,她心裡有些不安,早點見到蔣國公,將對付霍琛的計劃定下來。她才能安心。
“好嘞,老王妃坐穩了。”車伕應了一聲,揚起馬鞭朝着馬屁股抽去。
馬車瞬間提速不少。
速度快了,就難以控制了,所以當馬車的車輪壓到了一個石頭時,馬車頓時一歪。
車內的李明月也跟着一晃,整個人被甩出去,撞上了車廂壁。
“老王妃小心,這馬失控了……”李明月被撞得頭暈眼花的,還來不及開口質問,就聽到外頭車伕的大叫身。
旋即她感覺馬車的晃動更大了,她也跟着不住的搖晃,倒來倒去的。
“老王妃小心,快抓緊。”一旁的貼身丫鬟手緊緊的抓着車窗處,眼看着李明月沒有依附被甩向車廂外,趕忙驚呼道。
她看着李明月朝車廂外滾去,不由得臉色慘白,伸手想要去拉李明月。
可是剛一伸出手。另一隻手卻抓不住車窗了,整個人驚呼着直接被甩了出去。
本來抓到車門邊的李明月被滾來的丫鬟砸中了手,手上頓時沒有了力道,整個人滾出了車廂外。
從車廂內滾到地上,李明月身上摔出了不少傷口,身上淤青不少,她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頭暈腦脹的感覺還沒散去,李明月強撐着坐起身來,卻被旁邊的驚叫連連引得擡起頭來。
這一擡頭,卻是嚇得魂飛魄散。
“不……”李明月倉皇的尖叫一聲,拼盡全力要離開遠處,卻終究沒能如願。
失控的馬車直接從她的雙腿處碾過,骨頭碎裂的聲音和鮮血飛濺的場景,哪怕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依舊可怕得叫人心驚。
馬車碾過李明月之後繼續往前,正巧附近有巡邏的城衛軍,下套將馬給攔停了下來。
車伕遭遇臉色慘白虛弱不堪,但是想到方纔的場景,他下車之後便往李明月出事的地方而去。
李明月在被碾壓的瞬間便已經昏厥了過去,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上,雙腿被馬車的車輪碾壓得變了形,有些地方還能看到森森白骨,模樣之慘烈讓圍觀的人直呼太慘,尖叫聲不斷。
“老王妃……”車伕和丫鬟看着李明月的慘狀,跌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城衛軍也沒想到出事的會是鎮南王府的老王妃,幫着就近請了個大夫處理了下她雙腿的傷之後,便令人將李明月給送回了鎮南王府。
李明月被擡回王府的時候,雲想容是有些吃驚的。
不過秉着不要落人口實的話語,她還是立刻派人去請了大夫來爲李明月療傷。
李明月一雙腿的骨頭都叫馬車給碾碎了,根本治不好,這日後便是躺在牀上,坐在椅子上的命。
爲顯鄭重,雲想容特地多請了幾個大夫,還用霍琛的名義請了個御醫到府裡,可一個個卻都搖頭。說是迴天乏力。
正巧御醫識得孫逸,朝着雲想容道:“王妃,這麼慘重的傷勢,我等確實無力,不過孫大夫乃是神人,不如請孫大夫來一趟,或許還有希望。”
雲想容擡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昨晚李明月還叫囂着,要打要殺孫逸的,這時傷了卻要孫逸來救,侮辱了她的人還要她幫着救人,想得也未免太美了。
再者說了,就如昨日孫逸所說的話一般,便是能救,她也不會讓他救的。
李明月這人,曾經對霍琛做了多少壞事啊,她恨不得親手了結了她算了,怎麼可能會出手救李明月?她腦子可沒病。
想着,雲想容淡聲道:“我本也是想請孫大夫來一趟的。只是着實不巧,孫大夫他去外地出診去了,說是沒有十天半月不會回來,這等十天半月之後……”
雲想容話沒有說完,但是臉上的難過之色卻也讓御醫明白了她想說什麼。
十天半月之後,黃花菜都涼了,別說李明月這腿了,便是連命都沒了吧。
御醫嘆息一聲,道:“真是不巧,既然這樣,老夫便開個方子讓老王妃養着,這腿上的傷勢也都處理好了,只是日後這雙腿怕是不能行走了,待老王妃醒來,王妃還需多多寬慰纔是。”
“有勞太醫了,我明白的。”雲想容拿帕子掩着臉,做出一副難過的模樣。
實際卻是……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不管今日之事是人爲還是巧合,這李明月也算是廢了,她自然是開心的。
太醫開了藥,雲想容親自將他送到王府門口,這才轉身回府。
吩咐趙曦親自走一趟醫館,讓孫逸出門避一段時間,以免被人抓着此事做文章,而後,雲想容纔去了霍琛的書房。
雲想容進門的時候,霍琛平靜的看着手裡的兵書。
“李明月廢了。”雲想容走到書桌前,俯視着霍琛,淡淡道。
“嗯。”霍琛頭也沒擡的應。
“是你做的吧。”雲想容眨了眨眼,問。
雖然城衛軍的人和回來的丫鬟車伕都說是意外,但是雲想容卻覺得不是,她不是個喜歡不明不白的人,索性來找霍琛問個清楚。
霍琛擡頭看着雲想容,伸手招了招。
雲想容眨了眨眼,順勢走到他的身邊。
霍琛拉着雲想容坐在自己的腿上,將頭埋在雲想容的脖頸邊深吸口氣,待鼻尖盈滿她身上清淡的香味時。這才“嗯”了一聲。
“不是說好後宅的事情交給我麼?你親自動手,而且是當街,也不怕落下什麼把柄。”雲想容輕嘆一聲。
“她要去蔣國公府,留着也是留着,索性廢了。”霍琛倒也沒有多大的起伏,又道:“再說,上次若不是她和蔣青還有邢雲平他們練手做局害你,你也不會受傷,這筆賬,我自然要討回來。”
說到底,還是要爲她出氣。他說過的,傷害過她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雲想容心裡甜甜的,面上卻是有些苦澀道:“你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該如何回報了。
“覺得欠了我的,想還?”霍琛挑眉問道。
見雲想容不說話,霍琛一笑,湊到她的耳邊道:“也不是沒有法子啊,只要你好好取悅我。比什麼樣的報答都要來的直接。”
霍琛嘴角帶着邪魅的笑,說出來的話也讓雲想容騰的一下從頭紅到了腳,這人,真是……
雲想容作勢要打他,兩人笑鬧着,氣氛前所未有的輕鬆。
李明月這麼一廢,鎮南王府後宅的掌家之權就沒有理由再攥在手裡,日後定然是要雲想容管家的,夫妻二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整個鎮南王府盡在手中,再也不用受制於人,自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李明月的院子。
李明月是被疼醒的。
她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的睜開眼,猶自記得昏迷前的劇痛和場景,瞳孔頓時瞪得老大。
她雙手有些無力,卻盡力掀開被子。看着自己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雙腿,伸手想要去碰。
此刻除了痛,她的腿再也沒有任何旁的知覺了。
“老王妃,您醒了。”有丫鬟端着水盆進來,看到李明月醒了,頓時大喜。
看着李明月伸手去摸自己的腿,嚇得趕忙將水盆往邊上一放,上前道:“老王妃,您腿上有傷,大夫特地囑咐過不能亂動的,否則會傷上加傷的。”
被丫鬟抓住了手,全身無力的李明月也沒有堅持要去碰自己的腿,她看向丫鬟,問:“我的腿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李明月的眼睛還殘留着這些日子沒有睡好留下的紅血絲,看着很是駭人。
丫鬟低垂着頭,爲她蓋好被子,低低道:“太醫說您失血過多,好好將養。慢慢會好起來的。”
“你看着我,你說,我的腿是不是廢了?”李明月厲聲道。
說這話的時候,李明月的嗓音是在發抖的。
昏迷前那種骨頭都被碾碎的感覺在感官上殘留着,讓她哪怕此刻還覺得痛不欲生,丫鬟說得越是輕巧,她就越是不相信。
丫鬟不敢說話,只說她不知道。
李明月頓時怒了,拼盡全身的力氣一巴掌甩在丫鬟的臉上,“你既不知道,就去找知道的人來。把雲想容給我叫來。”
聽到李明月醒了,還要見她的消息後,雲想容想了想,還是帶着人去了一趟李明月的院子。
雲想容剛一進門,就感覺一道風聲朝着她襲來,擡頭一看,卻是一個喝水的茶杯。
往邊上一讓,茶杯摔在她的不遠處。碎成了渣。
李明月惡狠狠的聲音響起:“雲想容你個賤人,你對我的腿做了什麼?”
擡頭往牀上看去,就見李明月紅着眼,用一種看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雲想容淡淡一笑,緩步走到李明月的牀邊,道:“母親此話差矣,難道您忘了麼,您是自己出門的時候,在街上出了事兒,叫馬車給軋了腿,怎麼能賴到我的身上呢?”
“你肯定是故意不給我找大夫,不給我治傷,要不然我這會兒怎麼會除了痛,什麼都感覺不到。”李明月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這您可冤枉我了,我請了好多的大夫來,還用王爺的名義請了個御醫來給您診治,只是御醫說,您這雙腿膝蓋骨盡碎。能保住一條命就算是不錯了,至於別的,他也是迴天乏力。”雲想容平靜道。
李明月渾身一僵,瞪着眼看雲想容,抖着嗓子道:“你方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回天乏力?”
腦子裡的不安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李明月死死的盯着雲想容的雙脣,只希望自己腦子裡的念頭是錯的。
“御醫說,您這雙腿日後怕是……”雲想容說着有些遲疑,好像在權衡應不應該告訴她。
好一會兒,雲想容才道:“您這雙腿,日後怕是不能自如行走了。”
嗯……雲想容覺得自己真是太仁慈了。
這話真是夠委婉的了吧。
然而這話對李明月來說,卻是滅頂之災。
不能行走,那就是……廢了!
腦子裡的念頭變成了現實,李明月卻怎麼都無法接受。
李明月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雲想容並不意外,命人好好照顧李明月之後,便離開了。
而李明月廢了的事情,蔣青也得到了消息。
此時的蔣青惶惶不安。
當初參與綁架雲想容的人,這段時間一一都出了事。
邢雲平死了,聞欣蘭死了,如今連李明月都出事了。
這讓蔣青感覺極度的不安。
她心裡明白,他們會出事是因爲霍琛的報復,他們死的死廢的廢,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她了?
“青兒,青兒。”錢氏進門有一會兒了,可蔣青卻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她這才伸手推了推蔣青。
然而蔣青的動作格外的激烈,反手就是一揮,繼而尖叫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蔣青慘白着臉瑟瑟發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錢氏也沒想到蔣青會是這樣的反應,頓時有些傻眼的看着蔣青。
“青兒,我是母親啊,你這是怎麼了?”見蔣青將目光凝在自己身上,眼中漸漸恢復清明,錢氏這才問道。
蔣青看着錢氏。猛然撲到她的懷裡,放聲痛哭。
“母親,我好怕,他會殺了我的,我要怎麼辦,要怎麼辦啊。”蔣青語無倫次的說。
一聽到說有人要殺她,錢氏頓時一個激靈,趕忙安撫着蔣青的情緒,問她是怎麼回事。
蔣青抽抽噎噎的將自己幾人綁架了雲想容想要殺她的事情說了,然後又說了後續的事情,末了嚶嚶哭着問:“母親,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錢氏也被蔣青說的話震驚了。
“霍琛那可是大將軍,你們怎麼敢算計到他的頭上,你……”錢氏感覺自己眼前發暈。
蔣青哪怕再怎麼囂張跋扈,也會貪生怕死,此刻除了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哭了,這事兒咱們得去找你父親商量。”錢氏拉着蔣青的手朝着蔣青父親的書房而去。
“這般慌慌張張的闖進來。成何體統。”錢氏拉着蔣青闖進了蔣父的書房,還沒站定,就聽到一聲呵斥。
錢氏卻顧不上這許多,趕忙對着蔣父道:“老爺,不得了了。”
說着,錢氏將蔣青方纔告訴她的事情告訴了蔣父。
蔣父聞言卻是蹙眉,喃喃道:“難怪李明月在離咱們蔣國公府不到兩條街的地方出了事兒,城衛軍還說是意外,如此看來,當真是霍琛的手筆了。”
他說着,看了一眼蔣青。
對於這個只會闖禍的女兒,他心裡也從最開始的寵溺和喜歡,到了如今的淡漠。
但是蔣青說到底是他的女兒,要他眼睜睜的看着蔣青出事,他也做不到。
便道:“霍琛若是真要對你動手,國公府也不見得安全。”
這話一落,蔣青頓時抖了抖身子,眼中全是害怕。
“這樣,陵城那邊咱們有個莊子,那裡很少人注意,又是個靠山的地界兒,到了晚上,你喬裝打扮一番,爲父送你出城,讓你去陵城避一避,待風頭過了再回來。”蔣父又道。
蔣青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喜色。
緊跟着又有些遲疑。
她若是走了,日後周牧回來,她也是不知道的。
“還在想什麼?想周牧那個阿斗嗎?”蔣父有些不悅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