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在葉寒夕充滿了期盼、阿善複雜的注視下,飛快的解開油紙,三人看清了其中的信箋後,葉寒夕究竟年少,還沒怎麼,阿善先咦了一聲,卻見這封信箋固然被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卻並不顯得老舊,反而簇新得緊。
看出她們的疑惑,雲夢如淡淡的道:“這一封信是民女照着那封信箋描摹下來的,自然不會是原件。”
牧碧微皺了下眉,拆了信箋,葉寒夕忙移到她身旁去一起看,不想雲夢如卻忽然道:“葉容華,你最好莫要看!”
葉寒夕一呆,隨即道:“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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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如並不理她,只對牧碧微正色道:“茲事體大,何況當年雪藍關之事,所遺害者固然從上到下都不少,但如今有能力復仇的到底也不過這一室之人,民女言盡於此,何況此信也不長,光猷娘娘看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給容華娘娘看的好,不然,仇未報,卻先起了罅隙,反而不美。”
聽她說得嚴重,牧碧微與葉寒夕對望了一眼,牧碧微道:“我先看看。”
葉寒夕雖然有些失望,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不想卻見牧碧微纔看了幾行,臉色煞時大變!
阿善在旁見她臉色瞬間一白又跟着一紅,甚至連呼吸都是一窒,眼中更是滿是不敢置信與震怒,竟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憤怒——就是當年得知沈太君已經決定送她進宮以換取牧齊和牧碧川出獄,牧碧微也不曾至此!
葉寒夕本來還眼巴巴的望着,見這情況也嚇了一跳:“牧姐姐,這裡頭都說了些什麼?”
牧碧微未與她說話,而是盯着雲夢如,目光漸漸由憤怒變得冰冷:“這信箋既然是你描摹的,那麼你定然是看過了?”
雲夢如坦然道:“光猷娘娘是想問這信箋的原件在哪裡吧?卻是不巧,民女進宮之前,就將原件藏好了,不但藏好了,而且還託了人,若是民女在這宮裡有什麼不測,那麼那封信箋就會傳抄天下,使世人皆知!當然娘娘出身尊貴,至少對民女來說是非常的尊貴了,未必查不到民女所託之人!所以民女又在幾處常有人去的地點都有埋藏,若是不能夠及時轉移走被人發現的話——葉容華進宮待選的那幾日,想必光猷娘娘還不知道民女這個人,料想也難保一定查得清楚,此事鬧出來,民女至多一死,但對於娘娘來說,卻是整個家族的事情呢……”
牧碧微深吸一口氣,緩緩問:“你究竟想要什麼?”
葉寒夕在旁聽得不對,驚訝的問雲夢如:“你……?!”
“民女所求很簡單。”雲夢如眼中寒光一閃,卻依舊不緊不慢道,“民女希望能夠爲家人報仇,但也想活下去!”
牧碧微沉聲道:“你的仇人,也是本宮的仇人,亦是葉容華的仇人,便是你不說,本宮自然也要報,你若沒看這信,本宮又何必爲難你?”
“娘娘說的極是。”雲夢如平靜的道,“實際上,幾年前民女纔得到這封信,打開看完,民女就後悔了,但也來不及了,民女與娘娘說實話,那封信之外,其實還有一封信是開着口的,娘娘也注意到了,這信箋的封上是沒有字的,另一封卻是有字的,且寫明先看,民女當時看了那一封,裡頭就說,將封起來的信箋設法交到牧家人的手裡,又叮囑不是牧家人千萬莫要打開!只是娘娘請想,民女當時見到那兩封信是何等的驚奇?又涉及到兄長家人,又怎麼可能不拆開看看?”
牧碧微緊緊抿着嘴,半晌才道:“那你爲何不僞裝的像一點?也好叫本宮能夠放心?”
“那封存的信箋,不但有火漆,而且還蓋了一枚私章,拆開之後,憑民女是怎麼都恢復不了原狀了,而且娘娘也知道,民女出身寒族,如此大事,民女想破了頭,也編造不出一封能夠叫娘娘相信,又能夠叫娘娘不害了民女性命的內容,也只得照抄之後,用個笨法子來逼迫娘娘了。”雲夢如坦然說道,“民女就只得兩個要求,若是娘娘不同意,那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民女敢拿閤家九泉之下的魂魄發誓,此信,除了民女和娘娘,再無第三人看過,若娘娘能夠拿牧家發誓善待民女,絕不因此取了民女的小命,民女也敢保證,哪怕旁人刀斧加身,這裡頭半個字也絕對不會吐露出去!”
牧碧微沉思片刻,一直到殿中靜得詭異起來,才緩緩道:“本宮爲人,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償,說起來雪藍關之事,一直是本宮心裡的一塊石頭,如今若無你奔波鄴都、西北,使葉容華與本宮都醒悟過來,怕是到死,本宮與葉容華還蒙在了鼓裡,雖然此信內容,本不該被你知道,但要說就這麼殺了你,本宮也覺得太過份了些,只是你若直接拿了原本的信箋過來,本宮倒也願意相信你一回,可你如今分明是爲着活命早早作了準備,那麼他日若有旁人逼迫你,你又憑什麼能夠叫本宮相信你可以保守這個秘密?”
見雲夢如就要說話,牧碧微搖頭道,“你莫要說發誓,本宮不信那些!”
雲夢如沉思了片刻,道:“娘娘若是不棄,民女可以在娘娘身邊伺候!”
牧碧微淡淡的道:“在本宮身邊伺候,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可能你還不知道,本宮在這宮裡頭,仇人多着呢!指不定哪天身邊人就被害了去!”
“娘娘既然說出這話,那麼想來也未必一定要殺民女了。”雲夢如沉吟,“還請娘娘賜教,若是能夠叫娘娘相信民女,民女自然盡力而爲!”
牧碧微眯起眼,忽然問:“你如今多大了?”
雲夢如一呆,隨即道:“民女二十一歲了,未知娘娘爲何問這個?”
“大梁女子都是十六七歲出閣,你年歲長了些,但生的清秀,本宮觀你行事舉止,也是有分寸有謀算的。”牧碧微道,“當初因爲曾穗的事情叫你未能嫁人至今孑然一人,本宮與你說門親事可好?”
雲夢如一皺眉,道:“婚姻大事……”
“本宮自不會給你說差了,這樣你也好安心的爲本宮所用,不至於生出其他心思來。”牧碧微淡淡的道,“只不過會與安平王府轉着彎搭點關係罷了!”
聞言,雲夢如抿了抿嘴,道:“若是娘娘可以保證……”
“你知道秘密二字怎麼寫,本宮就保你無事。”牧碧微彷彿漫不經心的撥了撥腕上鐲子,一字字道,“若有什麼消息傳遞出來,屆時你無倖免自然可知,就是你父母兄長已經死了,本宮也必然將他們屍骸挖掘出來,曝露焚燒,使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明白了嗎?”
她復環顧噤若寒蟬的阿善和葉寒夕,命阿善點了盞燈過來,當着她們的面將信箋燒燬,幽幽的道:“這封信箋,你們虧的沒看,往後,連提也不許提,知道麼?”
“……是!”阿善、葉寒夕聽着她的語氣,心頭沒來由的一寒,雙雙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