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聳了聳肩,本着以真假模糊不清的意思,不答。
而她這一舉動,卻讓東陵梵湮臉色有些難看,薄脣微微抿起。
她永遠都會嘗試挑戰他的怒氣,或許正是因爲有皇傾蕭在場,又或者在衆目睽睽之下,她肯定東陵梵湮不敢動她。
“娘娘……奴,奴婢有事要稟告!”這時,一直跟隨皇傾蕭而來的妽嵐終於發話。
聲音不難聽出帶有急切之意。
東陵梵湮不給予理會,而是始終都是把視線落在凰殤昔這邊,從來到至現在,都沒有離開半分,或許,他找到了凰殤昔更爲有趣的地方。
纔會戀戀不捨,纔會目露探究。
東陵梵湮不發話,凰殤昔微微挑眉,那便只有妽嵐點名道姓叫的自己來回答了,而且,無論是誰來說,妽嵐的話是必須要接下去的。
凰殤昔半闔鳳眸,故作滿不在乎地問道:“嗯,妽嵐你說吧,本宮在聽。”
妽嵐不言語,而是眼神在四周瞟望,看她的模樣似乎是不想讓別的人知道,但是礙於自己身份卑微,又不敢說出口,只能憋着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
凰殤昔目露讚賞之色,轉瞬即逝,無法捕抓得了,隨即又是一副懶洋洋的狀態。
凰殤昔不急着開口,因爲她清楚肯定有人會接過她的話,不過,她敢肯定絕不是東陵梵湮。
“你們先下去吧,本王的宴會也是時辰結束了,而且皇兄也說了,一個時辰後回來,宣告宴會結束,現在本王來說也是一樣,衆位愛卿就先行回去吧?”
東陵玖面向臉色微變的衆位貴族世家子弟等。
衆人如大赦般叩恩,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個道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啊沒有一個不懂,如今有機會保命,誰會和自己的命過不去?
再小心翼翼地觀察東陵梵湮的臉色,見他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凰殤昔,對東陵玖的話絲毫沒往心裡記去,也沒有出言,當下人人都急不可耐地往着御花園的出口奔去。
一溜眼,剛纔還是摩肩接踵的御花園,如今只剩寥寥幾人。
東陵玖把目光投向在原地不動的皇傾蕭,邪肆地笑道:“不知紫荊太子留下又是爲何?還是太子需要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皇傾蕭眉目含笑,柔情如水的眸子撩人心絃,笑意盈盈道:“本太子只不過在等二皇弟,本太子不會介意你們聊什麼,本太子可是走遠一點,不小心聽到了也全權當聽不見,六王爺可以忽視本太子的存在。”
“可是本王介意,我龍鱗皇朝的事情,本王勸紫荊太子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不然可就別怪本王沒有提醒你!”
東陵玖又與皇傾蕭對上了,他既然身爲王爺,又是鎮守邊境的主帥,那股屬於男兒剛強的性子此刻是完完全全表現出現。
不服輸,不退讓,對方不退步,他也不會後退半步,最多不過僵持下去罷了。
皇傾蕭不復,眉間的溫柔漸漸褪下,如水般的眸子也慢慢凝結成冰般。
“本太子都這麼說了,貴國六王爺還是不放心本太子?覺得本太子是蓄意干涉龍鱗內務?這便是貴國的待客之道?真讓本太子不敢恭維!”
他皇傾蕭與凰殤昔的關係,他就是要知道,再怎麼說都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他都給讓步了,你東陵玖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給他面子?
“本王……”
“妽嵐,說吧,本宮在聽。”忽然,那邊緘默許久的凰殤昔開口打斷了東陵玖的話。
她可以讓東陵玖與傾蕭過過招子,但是卻絕不允許東陵玖威脅傾蕭,甚至還妄圖對傾蕭下手,如若這般,那可就別怪她凰殤昔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了。
欠他的人情,她頂多日後以命相還!
東陵玖微微一怔,隨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凰殤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分明是要和他對着幹,氣,堵在喉嚨裡,一下子咽不下吐不出!
但是腦子裡又驟然閃過一些什麼,讓他有些渾渾噩噩的腦子倏然清明起來,臉色也慢慢緩和。
東陵玖語氣中帶着輕微的笑意,淺淺道:“皇嫂,好歹也給本王這個小叔子一點兒面子。”
“小叔子給本宮這個皇嫂面子上沒?”
東陵玖脣角一僵,仰頭一副沉思狀,好似當真在思索自己有沒有給凰殤昔面子一般。
凰殤昔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看了眼皇傾蕭,對着妽嵐道:“怎麼不說?”
“是……”
妽嵐微福身子,瞥了眼神色已經無異樣的東陵玖,很快又低下頭,“娘娘,紫荊二皇子來了鳳鸞宮,還偷偷闖進了娘娘的寢室,奴婢擔心出什麼事,就來稟告娘娘了。”
此言一出,三個男人,三個不同的反應……
最爲驚詫的莫過於皇傾蕭,但是驚訝不過是瞬間的事,他的臉色就在下一秒變黑,而且是整張俊顏黑透了。
眼底隱隱有怒光冒出,染上了無邊的怒意。
然而被怒火燃燒的腦子又遽然想起妽嵐是一路帶自己來,表現得都是一副不急不慢,不慍不怒的神情,而現下卻……
猛然,頓悟!
而後震驚地深視凰殤昔,似乎是難以置信。
而東陵玖則是面色有些淡然,看不出絲毫的詫異,似乎對此事是有少許知情的。
至於東陵梵湮,在妽嵐話音落下之後,目光終於捨得離開凰殤昔,望向面色陰沉的皇傾蕭,勾起脣角,脣際滲出一個冷意十足的笑。
看似生氣,又看似不像……
眸光暗沉,魅眸幽深,就如一潭深不可測,險峻叢生的沼澤之地,一旦陷入,便是直接將其拖入死亡的荊棘之路,那個倒黴的人,似乎已經出現了。
而他那姣好的眼角似有似無地彎起,頃刻竟莫名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凰殤昔冷冷地扯着嘴角,好整以暇地撥弄自己的指甲,時不時擡頭望上幾眼天空,看上去仿若什麼也不在乎,實則,她是在計算着時間。
不多時,她唯恐天下不亂道:“皇上,你說臣妾是不是要回去看看呢?或許二皇子是想見一見臣妾,臣妾現在就去,也好滿足他一睹臣妾容顏之意?”
東陵梵湮的眸光變得更爲深邃,神秘莫測的丹鳳眸看不見底,他冷嗤:“你覺得呢?”
凰殤昔似是早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景,她抿脣莞爾揚起眉,嬌媚的雙眸霎時好看,讓人看不出她此時是何心情。
“皇上問臣妾怎麼看?那臣妾如果想回鳳鸞宮,不知皇上怎麼看?”
又把炸藥拋回東陵梵湮,就算爆炸了也與她無關,是他要她給答案的,可是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他問自己的。
“是麼?”
那雙如鷹般犀利睿智的眼睛,暗了暗,探進凰殤昔眼底深處……
“若是龍鱗皇不打算去,那便由本太子隨皇后去鳳鸞宮了,畢竟,那人可是本太子的皇弟,本太子沒有不管的理由。”
言畢,皇傾蕭看向嘴角帶着不明笑意的凰殤昔。
東陵梵湮魅眸半眯,依舊是那兩個字。
“是麼?”
鳳鸞宮內。
一襲黑影迅速掠過,從鳳鸞宮內飛躍逃出,依在門邊警惕地巡視四下,確認沒有人,這才才鬆了口氣,隨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月夜籠罩之下,不是月光直射,幾乎是看不到人,更別說那人的長相了,因而這黑影敢如此放肆,如此大膽地走出,倒是情理之中,可是……
一道熟悉卻散發着陣陣寒意的聲音落下。
“不知本太子的二皇弟是要去哪?又爲何會從龍鱗皇后的鳳鸞宮裡出來,二皇弟可能給本太子一個滿意的答覆?”
那個黑影的身子猛然一僵,倏爾擡臉望向發音地,在看到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且史無前例的陰沉俊顏時,他臉色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褪成蒼白。
話音落下那刻,皇傾蕭就噙着溫和的笑意,一步一沉重,最後站定,望着他的視線裡,透着疏離,透着失望,透着忿恚。
而皇沾燊面色慘白,不單單是因爲一個皇傾蕭的緣故,而更因爲他身旁的另外幾人。
東陵梵湮,皇傾蕭,東陵玖,甚至凰殤昔都站在他面前,他愣愣地看着這四人,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鳳鸞宮,霎時覺得前景堪憂。
現在的情況是怎樣的,無需多講,只要明白一個異國男人在三更半夜,不帶侍從,鬼鬼祟祟出入此地皇后的寢宮,會被當成怎樣,可想而知!
忽然,皇沾燊倏爾反應過來什麼,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向凰殤昔,震驚得好似一副見鬼的模樣,視線不肯放過她,狠狠地盯着。
“你,你怎麼就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寢……”
話說到一半,皇沾燊便醒悟,頓住,不再言,只是目光仍舊跟隨着凰殤昔,帶着一股陰狠的勁兒,半分都不敢挪開。
凰殤昔勾起一個可疑的弧度,慢慢地淺笑,只是這笑,不達眼底,怎麼看,怎麼虛僞。
“本宮不在這,那請二皇子告訴本宮,本宮是在哪呢?寢什麼?寢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