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跋涉的旅人啊,請暫時停留下您的腳步,來看看曾經活在這個世上的某位羅馬人的過往。”——古羅馬某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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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三聯隊的偵察小隊,他們接受了阿庇斯的命令,走出了營壘,涉過了冰結的河川,因爲自從那天的交戰後,本都軍隊還是徐徐離去了,但謹慎的阿庇斯還是畏懼米特拉達梯會用同樣的計謀對付他,所以直到四五天後,纔派出了海布里達領隊的偵察部隊,一探究竟。
整個情景確如海布里達所言,本都的大軍人去營空,整片荒野與丘陵都覆蓋在雪的下面,他們在曾經的交戰場上,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屍體,被遺棄的屍體,大部分是羅馬八軍團戰死的官兵的,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痛苦與不安,因爲這些屍體身上的鎧甲、衣物與首飾,絕大部分都被本都兵士當作戰利品扒光了——羅馬人會對戰敗者做的事情,所有人都會做。
結果,數千具赤裸的屍體在前幾日的風雪裡,都被吹得青黑恐怖,被凍結得僵硬無比,保持着各種各樣陣亡前的姿勢,或躺,或坐,或四肢蜷曲,卡拉比斯皺着眉頭,慢慢走到了某處,這兒的屍體最爲密集,密密地挨着,彷彿在拱衛着中間的那具屍身般。
“可憐的索納久斯,即使尊貴善戰如他,也免不了冥府的呼喚。”阿米尼烏斯見狀嘆息道,“沒用了,八軍團的鷹旗被擄走了,這個軍團的榮譽完了。”
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站在索納久斯屍體前,默哀了會兒,而後卡拉比斯轉身邁了一腳,結果心中一驚,他的腳分明踩在了某處能活動的東西上,嚇得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拔出了短劍,即使他不會用這東西,但用來壯膽還是可以的。
那“東西”稍稍翻了過來,抖落了蓋在其上的雪,原來是個撐着皮毯子的人,瞪着刺蝟般的眼睛,剛纔就躲在積雪的下面,無比的詭異。
其餘的人也紛紛拔出了短劍,那人扛着毯子,嘰哩哇啦地說了幾句,然後是卡拉比斯訝異地喊到:“原來是你,提莫修!”
這正是米特拉達梯僱傭的斯泰基大夫,提莫修,差點爲卡拉比斯做閹割手術的那位。提莫修氣惱地對卡拉比斯解釋他爲何會在此的緣由,原來這位爺是風雪無阻,在本都的大軍作戰和開撥時,一直在祭祀他們斯基泰人的鹿神與魚神,居然能在暴風雪裡,穿行過滿是死屍的區域,來到河川前敬魚神。結果本都軍隊急速離開了,扔下了空無一人的營地,也忘記了還有他,他是繞來繞去,也找不到隊伍的蹤影,好在他是斯基泰人,天生就與草原上的風雪爲伴,便臨時往下挖了坑,在上面頂了個毯子,居然就這麼堅持了下來,沒被凍死,被卡拉比斯踩到前,看到雪晴的他,剛剛準備離去,繼續跑路。
“既然如此,就送他去見他的魚神。”海布里達爽爽快快地抄起了劍,按住了提莫修的脖子。
卡拉比斯阻止了他,“你瘋了,你可知道他是米特拉達梯的御用大夫。算成你的戰利品,如何?要知道,他在羅馬城,起碼值兩萬塞斯退斯的價。”海布里達看了卡拉比斯會兒,覺得他所言非虛,便收起了劍,“也許將來,他能讓羅馬城裡多一座魚神廟。”
這時提莫修大聲問卡拉比斯,自己會如何。
“我只能說,你暫時成了羅馬軍隊的俘虜。”卡拉比斯說到,然後提莫修也沒什麼反應,跑到他藏身的坑前,居然從裡面取出一具還帶着紅潤殘餘肌體的骷髏來!所有的人都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那骷髏頂上,還帶着些許枯掉的毛髮,“我們走吧。”提莫修說完,把這骷髏親暱地扛着肩膀上,大踏步地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好像不是羅馬人俘虜了他,而是他俘虜了羅馬人般。
一羣人排成個單列隊,在幾乎沒膝的雪地上歪歪扭扭地走着,結果在距離營壘幾個弗隆距離時,傳來了馬蹄聲與吆喝聲——四名手持葡萄權杖的騎兵,氣昂昂地飛奔而來,朝着阿庇斯的營壘而去,海布里達急忙讓所有人規避在一邊,伸手行禮。
“這是金槍魚路庫拉斯的傳令官,他們終於來了。”放下手後,海布里達吐了一口白花花的霧氣,說到。
果然,沒一會兒,路庫拉斯確實領着七軍團與十一軍團,在雪地上迤邐而來,所有的兵士與百夫長的精神狀態都很不好,他們臉色暗青,揹負着沉重的裝備,蹣跚着腳步,隊列裡的騾馬極少,事後卡拉比斯聽說很多在亞美尼亞山區裡凍死了,包括卡拉比斯的老夥計“貓頭鷹”在內,特別是當官兵看到遠處原野上密佈的死屍時,士氣更是跌落到了冰點,他們事先知道了第八軍團遭受重創的消息,但沒看到看到的景象能悽慘到這種程度。
路庫拉斯征戰小亞數年,來來去去就靠這三個主力軍團,這回一下損失了三分之一,真可謂是嗚呼哀哉。
“是他,這個無恥的小人。”看到克勞狄竟然又出現在前列的騎兵隊裡,海布里達與三聯隊殘餘的屬下都憤怒地哄叫起來,“巴布留斯·馬爾庫塞·克勞狄!逆賊叛徒!”
克勞狄聽到這種聲音,十分地驚慌,他沒想到三聯隊居然還能有人倖存下來,於是也不顧聲音來自何方,忙用披風遮住了那俊俏的臉。
用完午膳,路庫拉斯就下令在營壘前的空曠地帶,集結所有的兵士,整整一萬兩千人,冒着極度的嚴寒,圍成了個巨大的空心方陣,卡拉比斯也擠在三聯隊所在的位置,因爲他現在是自由民了,理論上可以舉起劍,爲軍團奮鬥在前線了。
方纔阿庇斯已經把文書按照程序交給了路庫拉斯,對方並未責怪阿庇斯的自專,反而用感激的語調說:“感謝阿庇斯你的臨機處置,你挽救了整個黎克達尼亞和西里西亞。”
但阿庇斯卻沉重地回答:“米特拉達梯卻折而北上了,他殲滅了八軍團的主力,從官到兵,四千名羅馬優秀兵士,連帶五十名百夫長,二十四名將佐、護民官,還有您的副將索納久斯,全都喪命在前面的雪原上——這也意味着,現在米特拉達梯越過卡帕多西亞,整個本都的海濱之地,將不再有能阻攔他的羅馬軍隊了。”
聽到這話語,路庫拉斯也是萬事俱休的表情,單手按在桌面上,慢慢垂下了眉毛,而後突然睜着火一般的眼神:“特里阿里在什麼地方!”
“他已經很好的藏匿起來了,因爲畏懼八軍團生還者的報復。”
“那你下令,集結所有的兵士,現在!”這便是路庫拉斯的命令。
空心大方陣中,路庫拉斯旁邊是手持法西斯與鷹旗的扈從,下面踩着的盾牌疊成了臨時的高臺,所有的將佐排在他的兩側,各個面無表情,只有克勞狄一副陰晴不定的樣子。
“跟隨我征戰的兵士們,現在我違背了曾經的諾言,我曾答應過你們,會在來年的開春,徹底消滅羅馬的敵人,米特拉達梯與特格雷尼斯,在世界的盡頭,海卡尼亞海洗刷我們的鞋子與盾牌。但是,現在狡詐的敵人改變了他們的進軍路線,使得我們首尾無法相顧,我知道你們的艱辛與犧牲,你們前一段時間,剛剛翻越了高聳入雲的陶魯斯山嶽,結果現在又折返回來此地,但我們還不能放棄。一旦米特拉達梯回到本都之地,那他就會重新奴役那裡的希臘人,威逼他們爲戰爭繳納高額的稅收,他很快又能組織起十萬、二十萬的大軍,那樣不但羅馬保留不住新徵服的領地,就連比提尼亞、薩迪斯甚至皮奧夏這些既得領地也難免不會易色。”說着,路庫拉斯握緊雙拳,高高舉起,鼓舞到:“再跟隨我一次,弟兄們,我們並肩作戰了這麼多年!沒有一次失敗,是因爲我統帥不力的緣故,相信路庫拉斯吧。”這時,人羣裡的卡拉比斯發現聲音都喊得沙啞的路庫拉斯,臉頰竟有淚水滑落。
但幾乎所有的兵士,都沉默着,表情極度麻木,他們已經厭倦沒有冬營,無休無止地行軍與作戰了,徹底厭倦了。
“難道這傢伙,心中想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先掩埋好陣亡的第八軍團袍澤的屍體嗎?”卡拉比斯清晰地聽到了身邊,某人如此抱怨到,結果這種抱怨就像急速爆發的疫病一樣,口口相傳,越來越大,最後兵士們都打破了沉默,喊着口號:“我們不需要金槍魚這樣鐵石心腸的指揮官,他只關心自己的聲譽,根本不體恤兵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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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難聲一浪高過一浪,路庫拉斯很快在臺上站不住腳了,他的身體因爲憤懣與失望而激烈地抖着,當他看到下面的妻弟克勞狄居然露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竊笑時,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了了。他讓扈從衝了下去,當着一萬多名兵士的面,將克勞狄按在中央的空雪地上,逐件剝去了這位騎兵隊長華麗明亮的鎧甲,克勞狄大聲怒叫着,“路庫拉斯,路庫拉斯,金槍魚,姐夫——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的姐姐可是你的入室妻子!”
也許是找到了一個徹底發泄的對象,路庫拉斯切齒,對着全軍大喊:“這是個最惡劣的小人,對,他是我的妻弟,但他更是全軍隊的罪人。我已經掌握了證據,他與米特拉達梯勾結,暗中出賣情報給本都人,給第八軍團造成了巨大的危害。他還暗地一個營帳一個營帳地煽動兵士,說什麼龐培的軍隊在意大利駐屯個個發了大財,爲何我們要在此地受苦受難,來唆使你們反抗軍隊的權威。他還收取賄賂,與敵人的貴婦隨意通姦……”
被按住腦袋的克勞狄俊美的面部徹底扭曲了,爆着青筋喊到:“可惡,你不要忘記了,你自己也是通過一名羅馬城的交際花妓女,獲取了這次出征小亞細亞的權力!至於我自己,是被本都人脅持的,我也是受害者。”這讓路庫拉斯更加憤怒,他快速地衝了下來,從法西斯束棒裡抽取一根下來,狠狠地抽打着妻弟光溜溜白花花的後背,當即讓它開了絢麗的花,“你和你姐姐一樣,都繼承了你們家族邪惡放浪的壞種子。你在我剛來小亞時,就幹過無法無天的勾當,還以爲畏懼懲罰私自脫離軍團,結果被海盜俘虜——你居然還厚顏無恥地寫信給我,叫我拿出五十塔倫特來贖你,但其實海盜說你根本不值這個價,你只值兩個塔倫特。最後,你是怎麼從海盜手裡回來的,你說,你說不說,你說不說!”
克勞狄鼻孔都被打得暴血了,聽到了姐夫這樣質詢他,反倒恐慌了,當即在如雨而下的棍棒下,抱住了姐夫的大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說出來……”路庫拉斯手持木棍,喘着氣,“噹啷”一聲,把木棍扔了開去,隨後一腳把克勞狄蹬翻在雪地上,罵道:“你必須要爲此次的失敗,付出代價——你即刻全身裸體,穿過在場的所有百人隊,然後我會把你關禁閉,等待送回羅馬城,接受應有的懲罰!”
“克勞狄,這是我認爲金槍魚唯一做對的事。”當克勞狄滿臉是血,雙手抱胸,光屁股走到三聯隊的隊列時,海布里達看着他,如此說道,隨後聯隊所有的兵士,都憤怒地將小石塊與垃圾,砸到了他的身上。
但即使路庫拉斯懲罰了他的妻弟,但軍團的心態如舊,許多兵士都不再履行指令,而是以落雪爲由,徹底拒絕出去巡邏或拉練,軍紀急速敗壞起來。路庫拉斯只得一個營帳,一個營帳的,去勸服,去開導。但很多兵士對這位統帥根本不客氣,當他進入帳篷時,都統統背對着他,或者把營帳隊空空如也的錢袋再次扔給他。
“三聯隊,整裝,準備出去拉練!”一天晌午,海布里達在聯隊營地裡死命吹着哨子,所有的人,包括自由民卡拉比斯,都慌慌張張地穿戴好衣物鎧甲,以百夫長爲核心迅速整隊。然後,海布里達簡短地訓了下話,就喊道“全聯隊出營,二十斯塔狄亞距離的拉練,必須攜帶裝具。”然後他第一個轉身,帶頭小跑了起來,四十來名兵士也列成兩隊,喊着口號,跟着百夫長的後頭,穿過柵欄與營門,與嫋嫋的炊煙,往營外跑去。
出去的那一霎那,跑步隊列裡的卡拉比斯,看到了牽着馬帶着扈從的路庫拉斯,正站在道路的一側,怔怔地望着他們——路庫拉斯的進路很好判斷,那兒的單向行程,目的地只有一個三聯隊營地。
看來,是海布里達有意不願意見路庫拉斯,害怕他又來拉着手,談什麼戰略談什麼榮譽,又要催促兵士們儘快前往什麼地方,去阻止米特拉達梯,所以乾脆海布里達就以拉練爲名,把部下都拉出去,不見路庫拉斯。
擦肩而過時,卡拉比斯明顯看到,路庫拉斯曾經的自信灑脫的表情沒有了,他憔悴了,萎靡了,特別是看到兵士們都以厭惡的神態看着自己,這位統帥的嘴角時不時會無力地抽動兩下。
就這樣,一個月後,路庫拉斯還是沒能催動自己的部屬,一萬多人就無所事事地窩在黎克達尼亞。
那邊,恰如阿庇斯事先預料的那樣,米特拉達梯的軍隊進展神速,很快重新收復了事先丟失的大部分領地,據說本都的軍隊又膨脹回了五萬左右的規模。而亞美尼亞王特格雷尼斯,也重新殺入陶魯斯的南麓平原地帶,並且親自領軍殺往背盟叛離的附庸國哥迪尼,而讓王子小特格雷獨領一支偏師,逼近了黎克達尼亞,日日耀武。至於馬爾察,則見風使舵,又在名義上歸順了自己的父親。
“金槍魚不行了,元老院很快就會派龐培來接替他的。”有時候,海布里達公開就在營地裡,對着所有的兵士說這話。
“是那個‘榮耀大將’龐培嗎?有他帶領,我們可就發大財了,我在金槍魚下面已經受夠了。”很多兵士附和說,然後海布里達就衝着卡拉比斯喊“喂,卡拉比斯,把你所說的這個斯基泰大夫喂肥點,哥現在欠了一屁股帶一臉的債,估摸比提尼亞的奴隸也死的差不離了,哥最後的希望,都在這貨的身上了。”
現在,海布里達一般不再罵卡拉比斯爲“豬玀”了,羅馬人的觀念很明確,你是奴隸就是奴隸,你是自由民就比奴隸要高一個等級,比公民低一等,既然如此,海布里達就把卡拉比斯的稱謂升格了下。
這段時間,通過心細的打聽,卡拉比斯也稍微明白了點,什麼叫自由民,自由民顧名思義,就是被主人解放的原奴隸,但他還不能成爲羅馬的有權有產的公民。不過自由民還是有盼頭的,比如他能離開主人的家,不用再被硬性規定,跟隨在主人的身後侍奉,能從事各種職業(羅馬的公民除了當兵、耕地、從政和毆打奴隸外,基本不幹其他事情),比如當家庭教師、書寫員、商販、工匠、處刑人、看門人等等,其實奴隸也能從事以上這些職業,但自由度還是要差一些。
另外,自由民還有一項權利,那就是他本人直到死,是沒希望當上公民的,但當他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很有可能會自動轉正爲羅馬公民,獲得投票或從政的資格。
“下一代嗎?看來兩千年前,和以前所處的年代也差不多啊,父母當房奴、車奴,苦熬一輩子,也就是爲了下一代能好過點。”卡拉比斯也慨嘆道,稍稍也在心裡爲將來做了個規劃。
一邊,那個斯基泰的大夫提莫修,沒心沒肺地抓着盤子裡的飯胡吃海喝,卡拉比斯羨慕他的定力,看來這傢伙只要有個裝蛇的甕和那具古怪的骷髏作伴就心滿意足了,技術人員就是好啊,多麼雲淡風輕。“喂,提莫修,馬上開春去海濱城市,你的這個頭髮要理一下。”卡拉比斯摸了下自己的短髮,又摸了下提莫修膩歪歪的小辮子,說到。
“不能理,理的話,靈氣會散掉的。”臉趴在盤子裡來回蹭的提莫修,頭都不擡。
“對了,米特拉達梯究竟死了沒有,聽說烏泰瑞斯捨命刺了他一劍。”
“沒死。”提莫修把手指上的麥飯粒舔了兩遍,然後砸吧着嘴,補充了一句,“但他的大腿根部受傷嚴重,就算痊癒,也不可能再有後代了。”聽到這話後,卡拉比斯都覺得兩腿間的汗毛直樹,不過這一旦米特拉達梯搗鼓不出來後代的話,本都帝王的位子,將來真的就剩阿狄安娜與馬爾察爭奪的,看來馬爾察也不是個俗角,事先搶奪阿狄安娜去博斯普魯斯就是個高招,可惜的是沒有成功。
“喂,那邊的,給我點麥飯。”卡拉比斯聽到這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黃乎乎的雪泥間,一架檻車裡,被關了禁閉的克勞狄發出的,此時的他真的是蓬頭垢面了,全無之前貴公子的威風,還要發聲乞求卡拉比斯。
但克勞狄的請求,讓卡拉比斯感到十分矛盾,於公這位出賣了三聯隊的行蹤,現在被軍團懲罰着,但於私他曾經拔劍割除過自己身上的繩索過。最後,卡拉比斯想了想,暗中在盤子里加了些麥飯,避開了聯隊其他人的目光,委託提莫修給遞送了過去。
拿到盤子裡麥飯的克勞狄,吃飯的姿勢比提莫修還要粗魯,看來實在是餓壞了,但他心裡的憎恨卻升騰了起來,當短暫的陽光漸漸西沉後,他拿起了濺落在籠子裡的白堊泥,在木板上塗畫各種詛咒自己姐夫的文字與猥褻圖。寒風襲來,他又感到十分的惶恐,自己的罪行是很嚴重的,若真的被送回羅馬,也許會被法務官判處流放甚至死刑——這對克勞狄這樣一位出身名族,前途遠大的貴族子弟而言,是不堪設想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姐姐克勞狄婭,美麗而性感的姐姐,無比寵愛着自己的姐姐,雖然現在被路庫拉斯這個混蛋明裡搶走了,但暗地裡她還是隻屬於我的姐姐,但一想到被懲處後,可能再也見不到克勞狄婭了,克勞狄居然像個孩子般啜泣起來。
“威風凜凜的騎兵隊長,這不是您現在該哭的時候。”帳篷拐角的暗影中,某個人悄悄地對他說道。
“是誰!”克勞狄驚慌地問。
“這個您暫且不用關心,您可是克勞狄家族出身,不要害怕被路庫拉斯指控,因爲不出三天,元老院罷黜他的使者就得來了。”那人說到。
“你的意思是!”彷彿抓到救命稻草的克勞狄,興奮地抓住了欄杆,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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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按照羅馬的慣例,卸任的總督或者行政官,都要面臨着政敵的指控,這也是個小小的循例。到時候也許您願意當關鍵的證人,這樣元老院或者龐培,自然會解除對您的懲罰。”
“可是我姐夫,誰都知道他算是個讓人噁心的正派人士,況且我也沒有他的證據。”克勞狄有些泄氣。
“您沒有證據,但我有啊。”那神秘人輕鬆地說。
克勞狄看着黑影裡的他,背後涌現出一絲涼意,低聲問道:“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和您一樣,騎兵隊長。這次,不過是要藉助您的貴族身份,因爲在羅馬,貴族說話永遠是最有分量的。”說着,一隊巡夜的兵士手持火把走來,那人三閃兩閃,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