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業淵源於艱辛。”——古印度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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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繼續觥籌交錯時,有些醉意的凱撒扶住新的代理總司令官的肩膀,忽然低聲問到:“我的外甥女阿提婭因爲局勢的動盪,迄今還在孀居,你身爲她的監護人,居然沒有運籌這件事情嗎?你可是我們尤利烏斯家族的輔弼啊!”
聽到這有些嗔怪的話語,李必達急忙解釋說,自從攻入羅馬城以來,始終都在忙於戰陣戎機,對阿提婭與您的前妻佩佩婭,主要就是出於禮節的拜謁和饋贈,私人事務實在是無精力去顧及。凱撒連忙說,“不要擔心,不要擔心,我之所以如此關心阿提婭,是因爲我個人的原因。”說完,這位男子摸了摸愈發稀疏的頭頂,倚在坐榻上,傷感地繼續說了下去,“我已經五十歲了,但始終血脈孤弱,最愛的女兒現在也難產死去——最親近的,就是阿提婭這位外甥女,還有她也是所出的,就是小圖裡努斯,這可能是我以後唯一的首位繼承人了。”
李必達酒水這次喝得十分謹慎,因爲他本能地感覺到今晚凱撒會就某些關鍵性問題和自己“攤牌”,絲毫馬虎不得。
於是他對凱撒進行寬慰,並保證自己身爲圖裡努斯的監護人兼未來岳丈,定會匡助他順利繼承閣下所有的遺產。
“難道你就無意娶阿提婭爲妻子嘛,難道你非得叫我這位走向遲暮的老人,將臺詞說得那麼明顯嗎?”誰想到,接下來凱撒也許是藉着酒勁,皺着眉頭,將話語說得頗爲大聲。
果然,這個試探性攻擊早在李必達的預想之中,他明白現在以自己的實力,雖然能鎮撫方面,但庫里奧、安東尼、科塔、狄希莫斯等實力派都與凱撒有很深的關聯,或者說都覬覦着繼業者的寶座,現在不過因爲對龐培的戰事尚未結束,大家還都在一艘船上,有些事情不好意思做得那麼明顯,若是自己真的娶了阿提婭,感情因素方面不談,他很明白自己會成爲衆矢之的,過早滅亡,於是他的答覆很簡捷,“我不會準備休棄李必達家族的尤莉亞再娶。”
“李必達家族不過只是個地方上的軍功世家,怎麼能比得上尤利烏斯家族?”凱撒出動了“二線隊列”。
“很簡單,尊敬的閣下,我本人需要善終於自家的莊園裡,而您也不會真的希望自家的事業,連小圖裡努斯都無法繼承下去而四分五裂。”李必達知道凱撒是個聰明人,所以乾脆就在字裡行間裡將話挑明,“請閣下放心,我只是圖裡努斯母子的輔弼與監護人,其他的非分之想,只會毀掉所有事情。”
最後,凱撒投入了“後備兵”,“現在我的遺囑,可以告訴你,因爲我已沒有什麼好遮掩的,我罹患疾病,沒有合適的子嗣,並且在激烈的爭鬥裡不知哪日便不可善終,所以順位首個繼承人我打算指認爲圖裡努斯,次位我在考慮究竟是你,還是狄希莫斯,還是安東尼?布魯圖我暫時不加以考慮了,他的政治立場和性格實在讓我感到無奈,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李必達卻依舊兵來將擋,“尊敬的閣下,我記得您以前並非這樣,一般羅馬人在三十歲前後就會購買下心儀的墓園,因爲在這個鬥獸場般的世界裡,不知哪天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會倒在砂地裡,血被吸乾而死,而您在四十歲時,卻沒有任何墓園,也不置辦任何產業,爲了夢想抱負毫無顧忌地朝前進着,正是這樣我們才願意追隨於您,現在您在宿敵還未滅亡之刻,就如此傷感優柔起來,像個俗人那樣,安排起自己的遺囑來,這樣會讓在場所有追隨者感到莫大喪氣的!”
聽完這番指責,凱撒愣了下,隨後開心地大笑起來,“沒錯,沒錯,共和國還沒有按照古代的傳統重建起來,龐培與加圖等公敵還在逍遙法外,我現在正是要繼續吃苦,親力親爲,而不是像個滿臉鼻涕,病榻上的糟老頭那般——當年我在盧西塔尼亞的時,就在你的面前說過類似的豪言壯語,現在可不能食言。”
“爲了凱撒復興共和國的事業,乾杯!”李必達乘機端起酒杯,在當場高聲喊起來。
而凱撒也在歡呼裡奮力打起精神,對着所有將佐與酋長髮起宏願,“此次出征,諸位都應奮勉不懈,集中殲滅龐培最精銳的五個軍團。”
此次凱撒出徵西班牙,面對的敵手是難以撼動的,全部由龐培老兵組成的五個西班牙行省軍團,彼方首席指揮官阿弗拉尼烏斯,亦曾擔任過共和國的執政官,且就在凱撒就任這個職務的前一兩年,年齡也與凱撒相仿,可以說在資歷威信,或者能力經驗上,他都能駕馭住這支驕橫之師。至於次席指揮官,名爲裴萊塔烏斯,是從基層被龐培一級一級拔擢上來的,對阿弗拉尼烏斯來說,是再合適不過的輔助角色——這種十分合理的安排,足見龐培先前在人事上對自己行省安排的苦心,據說行省軍團戰術和科菲尼烏姆城下的第一軍團類似,許多都持伊伯利亞的皮盾與長盾,特別擅長散兵戰,另外還有近五千名精強蠻族騎兵輔助這五個軍團,由龐培兒子賽克圖斯和其岳父利波統帥。
沒人會懷疑,凱撒進攻西班牙,是場不折不扣的惡戰硬仗。
所以在凱撒的六個軍團迤邐離去後,李必達就開始運作起來,一個是對馬塞利亞城的合圍;一個還是做好本年度羅馬城的糧食供應工作。前者事關他個人的聲譽,後者則攸關整個凱撒陣營能否站得住腳。
李必達的營帳裡,一列列精選出來的,能掐會算的高等奴隸,坐在羅馬算籌前,發出節奏極強的計算聲,外帶賬簿上刷刷的記錄聲,馬提亞正在踱來踱去,擔當監督,這些數字可不能有絲毫錯誤。
“伊特魯尼亞與薩丁尼亞,夏末供應羅馬城的糧食數額都計算完全了嗎?”說着,接過厚厚賬目的李必達,觀驗了會兒後,滿意地對馬提亞點頭,隨即又要求到,“即刻,將統購利古里亞、阿奎諾亞與舊高盧所有地區小麥所需的金錢、運輸、倉廩的數額儘快計算出來,我需要在明天知道結果!”
這就是李必達事先對佩特涅烏斯所說的“兵不血刃”的戰術,也是徹底困死馬塞利亞的秘策,一種商業上的戰術。
龐大的財力支持下,李必達採取的是地區鏈條式的統一供應方式。先是凱撒合軍後,九個軍團的後勤供給,是個首先亟待解決的問題——當凱撒抵達比利牛斯門戶伊萊尓達後,率先果斷地對阿弗拉尼烏斯的部隊展開騎兵戰,壓迫了對方的軍營,隨後不但奧斯卡人,西班牙的其他大的部族,塔拉科、亞拉塔尼、奧賽塔尼、伊盧窩涅塞斯都派遣使者前來與凱撒和談,表示要和他結盟,願意提供輔助兵士和糧秣,“這些部族之所以背離經營此處多年的龐培,完全是仰慕我方的寬厚的仁慈政策,我先前在高盧,就保障了對臣服地區的公民權授予,而在高盧前就納入共和國的西班牙,由於當政者的偏見,土著貴族的權力久久得不到落實,龐培的親信馬塞拉斯曾毆打過高盧請願長老的那頓棒子,實則幫了我大忙!不管如何,現在這五個大部族的倒戈,不但能提供上萬僕從軍於我,也能解決後勤的七成。”
真是可喜可賀,果然是前因後果,凱撒在政治上的遠見卓識漸漸凸顯出優勢來,而龐培代表元老院這個抱殘守缺的體制,在背上虛幻光環同時,也被束手束腳起來。既然就地就能取得補給,所以李必達現在只需要將凱撒軍團的其餘三成解決好——舊高盧(現法國南部)地區的小麥足矣,李必達羣策羣力,規劃好詳盡的路線,花資金在該地各個部落裡指定攤派,運輸集結地爲伊萊尓達,按照攤派大小,路程遠近,給予優厚的報酬,舊高盧的部落見到督辦如此公平慷慨,莫不踊躍參與,當然除此之外阿爾比西人先前助逆的悽慘下場,所有人也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胡蘿蔔加大棒的神效,可以說自古而然。
以此類推,李必達的“鏈條”很清晰地形成起來,舊高盧供應的是西班牙戰場的話,阿奎諾亞、利古里亞與山外高盧供應的便是馬塞利亞圍城戰,集結地爲亞耳港,這種戰事的後勤消耗更大!而薩丁尼亞、伊特魯尼亞供應的則是羅馬城的平民,集結地在奧斯蒂亞河港,負責人是留守羅馬的安東尼。
至於昔蘭尼和西西里兩地,李必達的指示是固守不動,以備新的戰場所需。
這種策略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巨大的計算和工程,涉及的各地騎士、商會、長老會,對船隻、馱馬、路程的調配,沒有極其深厚的威信手腕是根本難以想象的。“李必達烏斯就是克拉蘇的繼承者,不,他可以說還要超越當年的克拉蘇!”很多時候,他的幕僚開麥斯就公開如此評價說。
馬塞利亞城的小加圖也隱隱察覺了李必達的企圖,那就是在收穫前將城市周邊的糧食全部搜刮一空,不留絲毫爲己所用,他急忙找來杜米久斯等,外帶城市裡的十五貴人,徵詢應對的方案,但所有人都一籌莫展,“西摩斯島嶼失守,及海戰失敗,外加特里阿里敗退回來,我方就等於坐守死地了。”
這種死法小加圖是絕對無法忍受的,他再度對所有人慷慨陳詞,要求從即日起,將全城所有穀物統一收繳集中在城裡的大力神廟裡,緊急成立委員會負責糧食分配,縮減所有人的口糧,比例爲兵民二比一,所有非戰人員,“包括我自己,每天吃一頓飯,取消城中所有的祭祀與娛樂慶典。”
“說什麼混話呢!”場邊間的特里阿里低聲切切罵道,他可不服加圖及他姐夫,他自認是龐培的人,理應擁有這座城市的和戰與統括大權。
另外邊,法務官馬爾克盧斯也滿臉悲觀,“難道我們就沒有更加主動的突圍辦法了嗎?”
“突圍又去何處!外面是李必達的四個軍團,外加凱撒在西班牙的九個軍團,我們根本跑不遠就會被消滅,封鎖線後的李必達巴不得我如此做,他是個卑劣奸詐的異邦人,就是要將我的名譽在這場圍城戰裡徹底毀掉——誰都知道在這種戰事裡,死守的我方爲了存活下去,會採取許多酷烈非常手段,這正是李必達所希冀的,‘看吧,這就是加圖的醜惡嘴臉’,他不但要毀滅這個城市,還要摧垮我,共和的象徵!”
“就請共和的象徵給我們指出條明路吧,如果羅馬的意義只是高談闊論,那我想共和也不會綿延百年。”特里阿里不滿地直接喊到。
“唯一的道路就是堅持下去!”小加圖嚴厲而認真地說,“不計代價堅持,諸位如果半途而廢的話,我們就會既無力量在手,也無榮耀在身,龐培將軍從今年下半年,到明年必然會在各個戰場發動反擊,我們不是在這裡咬住凱撒的四個軍團嗎?並且我保證,馬上西班牙行省的艦隊就會來援助我們,只要再次奮戰,打破李必達的海上封鎖,還是能從西班牙和阿非利加得到糧食。”
最終小加圖的方案還是實施了下來,不久效果就來了:本屬於龐培陣營的馬爾克盧斯,隻身從城市的東牆,繞開防備森嚴的衛城,先到利古里亞軍團營地,隨後找到李必達要求投降。
“爲什麼放棄立場?”李必達對着變節者揶揄道。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死硬到底的,這個世界最富於變化的就是火和水兩種元素,但是正是水與火孕育了萬物。”馬爾克盧斯爲自己辯解說。
“那我需要馬塞利亞城的水與火的實情,我意思您應該能體諒,現在您的立場已經轉換,我方若是攻堅的話,傷亡必然巨大。”
對方猶豫下,就回答說:“城內已經完全是死撐了,加圖剩下的企望,便是西班牙的艦隊來打破你的封鎖。”
李必達笑起來,說即便龐培的艦隊來援,又能有什麼作爲?看來馬塞利亞早晚要像個成熟的蘋果那樣,落在我的手裡。隨後他將薩博喚來,“即刻草擬好第二次海戰方案,我將藉着這次的勝利,將馬塞利亞城的新港燈塔所在的陶羅亞斯島也奪取過來,如是的話我方將完成對這座城市的合圍!”
得知馬爾克盧斯叛逃的消息後,小加圖啞然無語,隨即他一個人反鎖自己在房間裡很久,據說觀看了很長時間的祖訓,接着又走出來,吃完了他一天內唯一的餐飯,他是個說到就絕對做到的人,而後對貼身奴感慨道:“總有人在無限光明來臨前的瞬間,堅持不了決心,而墮入無邊的黑暗深淵,馬爾克盧斯就是典型,我真是看錯他。”
但是隨即他開始邊吃邊認真思考,馬爾克盧斯的離去,必然會將城中虛實與佈防要點出賣給李必達,而後他找來杜米久斯與特里阿里,很誠懇地詢問這種事應該如何去彌補。結果對方兩位相覷下,其中特里阿里還懷着不懷好意的惡笑,帶着嘲諷的語氣對加圖說:“我親愛的閣下,難道您還以爲事到如今,我方缺乏補給的事情,對於李必達還是個‘秘密’不成?而且馬塞利亞的城防就是這樣,它沒有什麼不完善和殘缺的地方,前提是兵士能吃飽肚子,就能守衛好它。另外,龐培的艦隊來援也是既定事實,作戰不是在羅馬政壇演說,政客們可以隨時否決以前的說法,作戰就是在部署得當後,再向神靈祈禱,努力取得勝利!”
這席話說得小加圖也是啞口無言,接着杜米久斯就建議說,先前我們在西西里徵募的船隻已經完全修補完畢,我認爲龐培艦隊一旦到來,就完全可以在陶羅亞斯島嶼要塞,去與他們會合,再與李必達艦隊一戰。
果然在五月天氣裡,近西班牙的艦隊衝破海面上自然險阻,在阿弗拉尼烏斯的副將納西狄烏斯的帶領下,共十六艘輕重艦船,自西方而來,在陶羅亞斯島上下錨停泊。幾艘由勇敢的艾丹吉斯指揮下的斥候小船,在詳細抵進偵察後,將這個消息儘快傳送給了李必達。
李必達決心親自再度與馬塞利亞城及龐培援軍,展開一次海上的決戰。
而這種想法,也恰好是杜米久斯所擁有的,“這次戰鬥已是避無可避,我已經抱定了成仁的想法。”這是杜米久斯對屬下的克里恩和武裝奴隸所說的,在得知納西狄烏斯來到城外海面的消息後,他立即組織好人手,將先前嚴重受損,而現在已修復完好的旗艦駛出海港,自己穿着最華美的衣甲,醒目地站在高聳的艦橋之上,在他身後是四五十艘各色戰艦,上面全是馬塞利亞船員,和阿爾比西蠻族。
而馬塞利亞海港兩側的高地與神廟處,站滿了前來送別的青年,他們高舉雙手,大聲鼓勵着出戰的所有勇士們,而婦人、老者與兒童,則盡數匍伏在大力神廟的臺階下,乞求神靈庇佑他們戰勝,乞求隨後龐培將軍的援兵會源源不斷,如同大海的潮水般。
杜米久斯回首望見,送別的人羣裡,他的義弟小加圖也在其間,瘦削矮小地就像一個醜陋而堅強的海巖般,對着他不斷地揚起手臂,杜米久斯明白這是羅馬角鬥士的姿勢,表示戰鬥到死的意思,“最早的角鬥比賽,就是在死者的墳墓前舉辦的,看來馬上的海戰也是一樣,抱着必死的信心去吧,這樣反倒會有一線生機。”
陶羅亞斯島上,沒有遭到任何攔截就登上岸的杜米久斯,和納西狄烏斯間召開了簡短會議,決心即刻就出海與對面西摩斯島的李必達艦隊決戰,“如果敵方阻擋不住,那就請求從西班牙調撥更多的援兵與給養來。”作戰方案規定,杜米久斯負責右翼,而納西狄烏斯負責左翼突擊。
但是納西狄烏斯顯然沒有杜米久斯那樣堅定的必死決心,他談了不少次其船隻缺乏撞角的困難,然而他的神態,卻被充滿戰鬥狂熱的杜米久斯給忽略了。當兩天後,一個風平浪靜,沒有風雨的大好晴天裡,杜米久斯的聯合艦隊自陶羅亞斯出航,當然李必達也選擇了這個日子,在補充了軍需品和彈藥糧秣後,他就站在修復一新的燈塔兼指揮室裡,對全體屬下說了這樣一句話:
“當他們兵強馬壯時,我們尚且擊敗了他們,現在敗軍之師,何談在我軍面前逞兇?”
接着李必達屬下的艦隊全速起錨應戰,這次又有大批利古里亞與薩丁尼亞的新船參戰,其中包括十一艘有雙層甲板的大戰艦,但由於木材尚未風乾就急忙投入作戰,速度不佔優勢,故而李必達在燈塔上與將佐們判斷觀測了情勢後,將他們統統安置在左翼,來對付杜米久斯——因爲敵方右翼船隊,明顯超越了慢吞吞的左翼,“看來左翼龐培的援軍缺乏鬥志,待到他們兩翼脫離開來後,我的右翼精銳再急速進擊!”
雙方的艦隊互相逼近,而這會兒馬塞利亞的市民幾乎都攀上靠海的城頭,親自觀看着這場攸關所有人前途的海戰,若是贏了他們就復甦迴天,若是輸了他們就萬劫不復。
而杜米久斯的船隊裡,所有的槳手與弓箭手、標槍手,都表情堅毅,甚至可以說是木訥——若是在這場戰鬥裡而死,那充其量就是比城中的友伴先走一步而已,特別是阿爾比西人,他們的婦孺祖輩早已死在李必達奸賊手裡,早已是生無可念。
擋在杜米久斯鋒線前的,是利古里亞與薩丁尼亞新成軍的艦隊,由艾丹吉斯統帥負責,他在李必達的授意下,命令全軍排成個古怪的隊形,即“T”字形,所有的重型大艦,橫着側舷排成一列,槳手們統統靜止休息,而上面的戰鬥人員則川流不息,吶喊聲此起彼伏,待到杜米久斯船隊進入射程後,火箭、拋石和標槍,在側舷方向保持了最廣面的火力輸出,打得如潑雨般,染紅了整個海面,不少杜米久斯的輕型船隻,還未返過神來救被擊毀擊沉,但其餘的船隻還是大無畏地帶着火焰,繼續朝前猛突。
接着“T”字頭的大艦,紛紛朝兩側分離,而後的輕型突襲艦衝出,一字縱隊劈入對方的陣型當中,紛紛朝兩邊射出鐵鉤,但這次杜米久斯顯然吸收教訓,在船艙上加上了金屬蓋板——弩炮射來的鐵鉤,大部分滑落,整個場面轉入了徹底混戰當中,阿爾比西人有時候相距幾十個羅馬尺,就奮不顧身地半空躍出,跳上甲板上揮舞武器,直到對李必達的船員圍住,用梭鏢與短劍紮成刺蝟,再翻落海水裡,蕩起鮮紅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