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三次,第四次轉身就逃。”——突厥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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債主們拿着契約,站在院落裡,足有一二十名之多,私語紛紛。而後走進去的卡拉比斯,卻看到院子中心還豎起了一個臺子,幾個衰老幾近癡呆的奴隸,坐在上面,脖子上掛着“茲售一百二十塞斯退斯”之類的標價木牌,還有個老奴,胸口像風箱般嘶鳴咳嗽着,他的標價木牌上,刻着“三十塞斯退斯”的字樣。
“主人真的在出售奴隸……”哈巴魯卡呆呆地說了兩句,而後他的脖子上,突然被套上了兩道繩索,他驚慌地叫了起來,說我喘不過氣來,要被勒死了,並用雙手掙扎着。
這時,三頭驢子,和一匹母馬,一起驚慌地合聲叫了起來。
繩索上掛着的牌子,刻着“年輕力壯,會記賬,五百塞斯退斯”,激烈地晃動。
卡拉比斯劈手就將兇手的手腕給鉗住了,結果召來兇手的不緊不慢的指責,“不要和我的奴隸套近乎,也不要握着我的手腕。”卡拉比斯定晴一瞧,是個年輕的女孩,二十歲上下,身上全是很質樸且過於寬大的衣服,上身罩着件有些破舊的編織衫,身材較爲瘦削,有些散亂的琥珀色的頭髮,隨意地往後分開梳着,顯得她的額頭很美,在夕陽下,脖子上的細發和汗毛,呈現一片朦朧的淡金色,眼神裡滿是倔強的感覺。卡拉比斯便放開了她的手腕,她看了一眼卡拉比斯的騎士披風,眼神銳利地一扭,轉眼就發現了他的耳洞,說了句:“怪不得,原來你也做過奴隸,同病相憐。”後就用棍子推着掛着牌子的哈巴魯卡,意思叫他快登上臺子上去。
“尤莉亞主人,我得告訴你,喀提林在伊特魯尼亞戰死了,二十塔倫特的負債沒辦法償還了。”那哈巴魯卡一邊被棍子捅,一邊還不忘彙報工作。
“這就是我販賣你們的原因。”尤莉亞說話很簡潔。
哈巴魯卡不願老老實實地呆在臺上待沽,繼續說了下去,“可是這位叫卡拉比斯的新晉騎士,願意掏出兩萬第納爾,幫助我們的莊園和家族渡過難關。還有,這位叫布魯圖的少爺,他可是明年執政官的繼子,是專程來薩丁尼亞向你求婚的。女主人,你沒必要出售我們。”下面的債主,沒耐性了,都伸着手大喊大叫,說這些個奴隸能抵償什麼,我們都帶了財務奴隸來,還是儘快算算你們莊園的價值吧!
聽到後面半句,尤莉亞扭頭看着布魯圖,隨後帶着諷刺的口吻地說了句:“布魯圖家族的,是怎麼進來的?離開這兒。”
“尊貴的李必達烏斯家族的女子,請您……”布魯圖剛準備一展口才。
“你們家族的男人,全去與共和國結婚吧!離我遠點。”尤莉亞直接抽出了木棍,低聲恐嚇道,嚇得布魯圖有些魂不附體。卡拉比斯徑自走到那幫債主面前,說“你們借貸的利息多少?”
“我們都是嚴格按照百分之十二的利息辦的,不會觸犯法律。”幾個債主異口同聲,“尤莉亞用她的宅邸抵押了十二個塔倫特,又額外借了八個塔倫特。”
“行了,兩萬第納爾,暫時權作利息,一個集市日後直接付給你們。還有,我用伊特魯尼亞的四個農莊做擔保,還款期限延長到一年後。”說完,卡拉比斯從匣子裡取出一疊產契,交到了債主們的手中,幾個人皺着眉頭,研究了半天,最後點頭認可,說:“一年後,必須連本帶息償清。”
“告訴兩位客人,廚子逃走了,沒有晚飯。”債主離開後,尤莉亞扔下木棍,對哈巴魯卡吩咐了這麼句話,就準備往樓上走。
卡拉比斯喊到請等下,然後便從匣子裡拿出了努馬王的指環,交到尤莉亞的手中,說:“這是你家族的信物,現在交給你。”尤莉亞看着這枚指環,眼神便凝滯了起來,而後慢慢地坐在樓梯底階上,晚風把她的琥珀色頭髮吹拂而起,“父親不在了,他是怎麼死的。”
“準確地來說,幾年前他就死了。”卡拉比斯回答道,羅德島的大屠殺後,羅馬移民的屍體疊滿了街道和神廟,無人認領,鮑克斯的屍體僥倖被提莫修尋得,做成了骷髏標本。
“是嗎。”尤莉亞語氣靜謐地如湖水般,“祖父驅逐了他,按理說這枚指環,應由我所得,而不是我的弟弟,何況他也肯定死了。”說完,她將指環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隨後站了起來,倚在門邊,看了看卡拉比斯和布魯圖,說了句,“進來吧,雖然只有大麥粥。”
說實話,這所宅院的房屋倒是挺有品味的,盆栽、砂地、廊柱,色彩則是以紅黃藍爲主,很有田園風格,但尤莉亞的廚藝卻不敢恭維,她的大麥粥幹得和硬糕般,至於那個沙拉盤,拌得如慘烈的戰場似,布魯圖直皺眉,不停地望着卡拉比斯,好像在乞求他再做一頓蜂蜜烤肉,但在軍團服役過的卡拉比斯,倒是沒那麼多介懷,把大麥粥吃得錚錚作響。
“既然現在揹負了新的債務,我準備把這間宅院給劈開,在樓梯這邊壘上牆,分出去租給房客,換取租金。”餐桌那邊,尤莉亞在談她的還款計劃,用辭難得地多了起來。
“這簡直太可惜了,這會破壞這座優美莊園的風格。所以,我慎重地向您……”布魯圖再次準備一展口才。
但尤莉亞有一次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你爲什麼想要娶我?”這樣的話,也許卡拉比斯聽到,會是無所謂的態度,但在布魯圖的耳朵裡卻十分不可思議,一個羅馬貴族的女兒,居然會質詢男子爲何要娶她的原因。
卡拉比斯明顯看到布魯圖語塞了,便把大麥粥吃得更加錚錚,希望能掩飾下這位“共和之子”的不豫之色。但那邊尤莉亞冷靜地說了起來,她的語速較慢,但很有條理,“是的,閣下的祖先是創制共和的功臣,但我祖先卻是王室後裔,就像百里香花不能和甘藍搭配在一起做菜。另外,如果你是爲了化解二十年前的宿怨來的,那請告訴我,你願意替我殺死龐培嗎?你願意繼承埃米利氏名,和李必達烏斯的族名嗎?”
“不,對不起,請您不要打斷我的發言,我得預防下——我,不能放棄布魯圖這個名字。”最終,求婚者清了清嗓子,很肯定地答覆。
“所以,你還是和你的某位表妹結婚吧,要不,就和共和國結婚。”尤莉亞帶着淡淡的嘲弄語氣,站了起來,“我嫁過人,男人因爲海難死了。”說完,便對哈巴魯卡囑咐了兩句,便走上了樓梯。
看到布魯圖有些失落的模樣,卡拉比斯送來了一盤無花果乾,“放棄吧,我也覺得還是你表妹波西婭更適合你。”
第二天,一大清早,卡拉比斯就從房間裡走出,布魯圖依舊在熟睡,他走到廳堂,看到尤莉亞的膝蓋上搭着塊舊毯子,坐在織布機前嗡嗡嗡地勞作着,“感謝您昨晚的招待,現在我得告辭了。”卡拉比斯拿着披風與匣子,隨後告訴尤莉亞,請她替自己向布魯圖道別。
“走得這麼早的,都是軍團的兵士。”尤莉亞隨後看到了卡拉比斯手腕上的刺青,“我沒猜錯,你在軍隊裡服役,很多異邦人通過這個獲得公民權,而後爲共和國提供更大的政治服務。”
“沒錯,你的目光比我的旅友銳利多了。如果不是我告訴他,他都不知道我曾是個軍奴。”卡拉比斯打趣道,而後尤莉亞難得地笑了下,轉瞬即逝,接着就是嚴肅的表情:“我會還清欠你的債的。”
“是的,我相信,你把宅院租出去一半呢,這樣,三百七十年後,你就能還清我的錢了。”卡拉比斯走到院子裡,解開驢兒的繮繩。
“我會投資到產業當中去,也許是海事保險,也許是礦產投資,不到兩年我就會連本帶利地還給你。”尤莉亞離開了織布機,倚在門框邊,用很肯定的語氣說到。
“你挺像我在小亞結識的一個朋友。不過,喀提林是我殺死的,你的投資失敗,我也負有相當的責任。所以,明年有機會我們再見好了。”卡拉比斯對着奧菲勒努莊園的倔強女主人行了個禮,就騎上毛驢,沿着沙土路,急速地離去了。
不過,李希莉婭說過的,努馬王的指環由他所還,也必將由他所得,諸如這些話語,他也稍微思考了下,甚至他還想到了庇主路庫拉斯曾經對他說的,“波蒂現在和你只是自由民間的姘居關係,但當你成爲公民後,必須需要另外一樁合法的婚姻,對方也必須是公民之女。”
“開什麼玩笑……難道會是尤莉亞,這就是命運?”卡拉比斯念及此,也不由得害怕起命運來,那種西比爾預言書裡的命運。
“開什麼玩笑……難道這不是你們亞加亞人所應該接受的命運嗎?”這時,數千裡外的科爾基斯的卡斯托城,一個由上古希臘移民建立的海峽城市,巨大的山坡與亂石上,一名將自己捆縛起來的國王打扮的人,跪在一羣貴族軍官面前,他是卡斯托城曾經的僭主,現在卻是本都軍隊的階下囚,尤其讓他不能容忍的是,坐在他面前,用腳尖輕侮地踢着他腦袋的,竟然是個頭戴金冠,身披猩紅色披風的嬌小女人,栗色的頭髮,栗色的眼睛,美麗而傲慢的容顏,嘴角隨時帶着不可一世的輕蔑,“亞加西斯,你的軍隊已經被我打敗,失敗者就應該接受勝利者的裁決,乞求勝利者的原諒——我阿狄安娜的條件已經夠寬大了,保留你對卡斯托城和亞加亞人的國王權力,但你必須提供三千名男丁充當兵士,提供三千名男丁充當槳手,提供六千名工匠,還有一萬名軍奴,這個條件你都滿足不了,我完全可以換另外個有點能力的,哪怕是個奴隸,來祭祀你們國家的宙斯神廟。”
“不,我可以帶着軍隊,加入王女您的征戰。”亞加西斯擡着頭,還心存一絲希望。
但回答他的,卻是阿狄安娜更加輕蔑的表情,“看來你連與智者交流的水平都不具備了,亞加西斯。如果你真是個合格的國王和統帥,又怎會被我僅有十二個百人隊的新模範軍所擊敗?我向你索要三千男丁,就是要擴充它,增強它的軍力,而新模範軍的訓練方式,不是你能明白的,將來我需要它,和龐培一較高下——只要我替父王奪取了兄長的博斯普魯斯王國,吸收更多的斯基泰人和希臘人入軍,我會擊敗不可一世的羅馬軍團的。”說完,阿狄安娜狠狠地踹了亞加西斯一腳,讓他屈辱地倒在一邊,而後合好披風,在本都諸多將佐的伴隨下,走到了山坡的前端。
在她的視線下,卡斯托城的木柵和圍牆正在燃燒着,染紅了前方的攸克興海,許多被俘的工匠在監工的逼迫下,在砍伐木材,製造船隻所需的部件。一隊隊本都新模範軍,兵士都帶着類似羅馬軍團的帶活動頰甲的凱爾特盔,身上卻是西亞風格的魚鱗甲,握着刻有太陽徽標的圓形大盾,手持帶着弧度的希臘短劍,百夫長與掌旗官則擎着綴着流蘇的旗幟,走在前面,在隊伍的後面,是兩人一組,扛着極長的馬其頓矛的軍奴,所有人都排着鬆散的陣形,在田野裡列隊穿梭而過。
“塔克席勒,你領着先鋒騎兵,要趕在冬季前,突破佔領斯基泰峽門;阿基里斯留在這兒,儘快造好一支能保障作戰的小型艦隊,一旦接到我的命運,就前往蓬提卡比昂(今刻赤)城,封鎖住港口。這樣,我的兄長在明年夏季前,就會派出使者,向我求饒的。”阿狄安娜指着遠方的海岸線說到,“不用擔心龐培,他陷入了敘利亞事務,分身乏術,亞美尼亞也陷入了父子之爭的內訌當中,我們身後只有特里阿里那個廢物,還有曾被我打到潰滅後重新拼湊起來的第八軍團,敗軍何談勇氣?諸位,放心前進。”
接到命令的塔克席勒,跨上了馬背,手持一根節杖,呼喝着身邊的騎兵,三三兩兩衝下了山坡,向遠方的草原馳驅而去。
隨後,阿狄安娜攏了下吹亂的髮絲,走到了一處華美的營帳前,兩名梳髮侍女向她小聲彙報,“大帝陛下大腿部的創傷,又開始發作潰爛了。”阿狄安娜回問:“現在陪在父親身邊的,是什麼人?”
“只有幾名宦官。”
阿狄安娜嗯了聲,便走了進去,帶着溫和的笑容,跪在了米特拉達梯臥榻前,親吻父親的手背,本都之王像一頭失去爪牙的獅子,蜷縮在上面,臉色因爲痛楚和挫敗而烏青灰暗,“乖女,聽說你收留了很多龐培的逃兵。”
“我需要他們幫我訓練新模範軍的隊列和戰術。”
“怪不得我的銅盾軍,被排擠出了軍隊核心。”米特拉達梯有心或無意地抱怨道,“這些宦官和侍者,也都換了陌生的面孔。”
“因爲您需要靜養,父親,熟悉的人總是佔有了您寶貴的時間,用於和您的敘舊閒聊上。”阿狄安娜很親暱地替米特拉達梯掖好衣物。
“斯特拉託妮絲呢,她很久沒來見我了,你不會把她悄悄地毒死了吧?”
阿狄安娜就像聽到一個逗趣的笑話般,笑起來,然後說:“怎麼會呢?她手裡還有金庫的鑰匙呢,六千塔倫特的金銀,都是由她的武裝奴僕護衛着,我怎會毒死她。”
“但在我死後,你一定會殺死她的,一定會的。”
“那父親您就得更快地賜死她,還有她的族人,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我將來肯定會殺死她,所以這個卑賤歌女出身的女人,爲了保命,定會帶着金銀投靠龐培去的。父親,如果你把這六千塔倫特給我的話,我可以重興偉大的本都帝國,讓你成爲萬王之王。”
“本都沒法重新屹立了,我作戰了一輩子,現在也只是爲了爭取個體面的和平,不過羅馬人不願意給我這個和平的機會。”米特拉達梯喃喃自語着,“我現在的想法,完全都是些狂亂的臆想,目的只是爲了在戰爭裡有事可做,來矇騙這些繼續跟着我的部下和奴僕。我的那些計劃,就連羅馬人都不會當真的,繞着博斯普魯斯,去色雷斯和馬其頓?聽到這個,路庫拉斯一定會在他鄉下的別墅裡,拿着葡萄樹枝,在沙地上畫着我的行軍路線,隨後哈哈大笑的……”
眼看父親毫無鬥志和起色,阿狄安娜決定讓他休息下去,便挨個抽去了燃燒的油燈管,整個帳篷裡,漸漸地蒙上了一層輕紗般的昏暗之色。
他林敦的海灣,數百艘船隻的桅杆上,繞着碎雲似的海鳥,岸上滿是棋盤式的白色帳篷營地,全副武裝的卡拉比斯,站在了正門“普里托裡”前,祭司與手持桂枝的軍士站在其側。
“我已宣佈自己,暫與俗世相隔,自此我的偶像只是馬爾斯,我在營地裡,和他簽訂契約,讓我掠奪更多敵人的牲畜與男女,而讓敵人的刀劍避開我身。我,卡拉比斯·高乃留斯·馬可斯F,謹此誓言,忠誠於‘擲閃電者’第十三軍團,作戰到最後一息。”宣誓入營後,卡拉比斯邁入正門,他看到了自己的第十大隊的營地,原本卡拉比斯在第二城市軍團裡,擁有第四和第十兩個大隊,但現在兩個城市軍團將所有預備役老兵,與在平叛戰爭裡表現出色的新兵,混編升級爲新的“擲閃電者”第十三軍團,他的兩個大隊也合併爲一個,即第十三軍團第十大隊。
戰鬥裡,第十大隊通常位於軍團左翼第二列最左邊,營地也是一樣,卡拉比斯毫無困難地找尋到了,營官波普在自己的大型方形帳篷前,插上了大隊營旗,一個擁兩個環形“榮譽勳章”的旗幟,代表着他們大隊過往的光榮戰績:隘口阻擊戰,和爭奪鷹旗之戰。
“米盧與塔古斯呢?”卡拉比斯和波普互敬軍禮後,問到。
“你在羅馬和薩丁尼亞耽擱的時間太長,他們等不及,就升官去了——米盧現在是軍團首席重標槍手,塔古斯去第一大隊當資深百夫長去了。”波普逗趣着說到,“只有我還留在你身邊,出任你的營官。”
“是的,他們太絕情了,也因爲我的地位大尷尬了,軍團委員會居然給了我個‘臨時營官和臨時軍團特使’的古怪頭銜。”卡拉比斯將頭盔放在帳篷門口的支架上,隨後用手撥了撥頭髮,“看來我必須活到這場戰爭結束,才能擔任正式軍職——我們大隊的護民官是誰?”
“還不確定,等到馬其頓行省的菲力普隆,才能知道。”波普遞來一壺清水。
卡拉比斯接過來咕咚咕咚地牛飲番,然後擦了擦嘴,看着營地間兵士們的散漫的坐姿和高亢的交談,嘆着氣說,“老兵太少了。”
“是的,這些菜鳥只有膽勇和血氣,只知道戰鬥,不知道保護自己,很容易在戰場上死去,他們必須集訓三個月左右,才能真正上戰場——這次的對手,可不比喀提林那些烏合之衆。”波普也靠了上來,手搭在掛頭盔的支架上,“聽我女人說,你女人又懷孕了。”
“是的。”
“幹得好,你的‘預備隊’肯定派上用場了。”說完,兩人互相擊拳。
希臘的海岸邊,一艘艘船隻,載着十三軍團的兵士,在顛簸的海洋裡朝着目的地進發着,卡拉比斯與波普坐在船頭甲板的正中央,努力保持着平衡,喊着:“如果你受不了,就用多餘的纜繩把自己捆綁起來,這樣能有效減輕你們的慌亂。”但當一個兵士把自己綁在甲板上,卻發現自己的身軀跟着船體一起上下搖擺,是件更恐怖的事情,他哭喊着,隨後就嘔吐了起來,吐得全身都是。
甲板上的兵士,就像被傳染,一個接着一個對着腳下嘔吐起來。
還有個兵士,大喊着他看到了船體裂開了,仍由百夫長怎麼壓制勸解都沒用,最後只能把他的嘴用碎布給堵上。
更多的兵士,像害了瘧疾般,兩條腿搭在甲板長凳上抖着,待到馬其頓毗海,靠近赫利斯滂海峽的菲力普隆時,整個軍團有一半的兵士,連船都下不下來了。
十三軍團暫時在此駐屯,募集征戰物資,再做下一步的行動。
當卡拉比斯帶着兵士,在菲力普隆郊野掘壕立營時,一個年輕的軍事護民官站在他的面前,他提着鎬頭,擡頭看去,對方高瘦的臉頰,鷹一般的眼睛,正是在黎克達尼亞之戰裡,釋放他和波蒂的阿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