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婦女,甚至竈神廟的貞女都會站起來,做出拇指朝下的蔑視姿勢,嚴厲譴責表現不賣力的角鬥士。”——古羅馬大斗獸場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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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是克拉蘇常用的戰術,以職位、榮耀和金錢來控制羅馬的一切。”夕陽下的街道,凱撒扶着卡拉比斯的後背,拉着那匹母馬,和他漫步在前往蘇布拉區的街面上,“我現在告訴你個小秘密,我所欠的八百九十七塔倫特債務,全是克拉蘇當的中人。”
卡拉比斯心頭一愣,“克拉蘇這是用債務在控制你!”
凱撒哈哈笑起來,“這不過是你單面的視覺,卡拉比斯——克拉蘇是我最大的債權人,我是他最大的債務人——換做喀提林肯定會認爲,揹負這麼多債務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他畏懼還不清克拉蘇的債,便鋌而走險,最終毀滅。但我不同,我盡情地揮霍着克拉蘇借我的錢,置辦產業,取悅民衆,我現在連墓地都沒購買,但又如何呢?克拉蘇包括卡拉比斯你,還不是情願把一筆筆嶄新的錢,投資到我的身上,鉅額的債務給我肆意發展的自由,克拉蘇反倒害怕我失敗,會讓他的投資雞飛蛋打,他只能繼續全力在政治上扶持我。”
得了,簡單點說吧,你尤利烏斯·凱撒奉行的就是“借錢的是孫子,欠錢的是爺爺”的主義唄,怪不得,卡拉比斯之前就感到疑惑,爲什麼整天跟在凱撒身後討債的有一個百人隊的騎士,但就是沒人敢動他在蘇布拉區的祖傳宅院,原來奧妙就在於此。
這個男人能在一切不利的情景下,看到希望。
連我現在也被他給捆綁住了,到底是他欠我的錢,還是我成了他的“固定資產”?卡拉比斯的思維不禁有些混亂。
這時他看看凱撒,對方正舒展着帶着細密魚尾紋的雙眼,那個光亮亮的額頭折射出迷人的魅力,“在女人方面也是一樣,卡拉比斯,你才二十五歲,羅馬的男子一生裡起碼得接觸不下一個營帳隊的女子,我也很懷念前任死去的妻子,當年我甚至頂着被蘇拉處死的危險娶了她(凱撒所說的妻子,是秦納的女兒高乃莉婭,秦納和蘇拉又是死敵),她去世後我站在她的墓碑前流淚心碎,我在數百名羅馬市民前發表哀悼追思她的演講,當時真的覺得整個世界都崩潰了,但我還是再婚了,這是種需要,羅馬男子得永遠分清需要和必要間的區別。”聽到凱撒的話,卡拉比斯語塞了,他凝視起自己的手指,阿狄安娜用獵刀劃出的傷痕宛然在目,他確實答應過阿狄安娜,要成爲羅馬的王者,但這注定要和凱撒一樣,欠上良心和金錢雙重的債務。
這當兒,凱撒不再說話,停在了街道口,他的身軀突然抖動起來,簡直出乎卡拉比斯的預料,他看到凱撒的頭前仰後合,眼睛開始急速轉動,卡拉比斯本能意識到情勢不妙,便把他抱住,往街道口的巷子裡拖,靠在牆上的凱撒臉部都彎曲了,仍然在瘋狂地抽動着軀體,上下牙齒髮出了磨盤似的恐怖聲音。
“該死,是癲癇。”卡拉比斯急忙把凱撒的嘴艱難地搬開,還好今天戴護腕來着,就直接當作肉夾板,把手腕阻在凱撒的上下牙齒間,劇痛扎心般傳來,“再堅持會兒,不然這傢伙的舌頭會被他自己咬斷的。”卡拉比斯咬着牙,隨後從腰帶上迅速解下匕首,先把刀鞘用自己牙齒含住,反手把匕首刀刃倒在地上,再解下腰帶纏在刀鞘上,隨即把它代替了自己手腕,塞在了凱撒的嘴裡,涎沫咯咯嗒嗒,順着劇烈抖動的刀鞘往下流着。卡拉比斯不顧左手依舊的疼痛,將凱撒慢慢放倒在巷子的泥地上,把他的臉扶着,側倒在一邊,以防止他的涎沫阻塞住呼吸,隨後便用雙手,把凱撒的長袍撕扯開!
幾名跑去參加市場集會的市民,跑到巷口處時,被裡面劇烈的聲響所吸引,站在巷口處一看——只見卡拉比斯腰帶已經無存,在上面按着下面的凱撒,還不斷地輕聲撫摸擦拭着他的面部和脖子。
這幾個市民便吹了幾聲下流的口哨,就離去了。
卡拉比斯急忙找來幾片垃圾畫板,遮擋在他倆的面前,因爲他知道凱撒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大約五分鐘後,凱撒呼吸漸漸恢復,但他的眼睛依舊翻白,滿身大汗,好像仍在意識不清的階段。
又過了五分鐘,凱撒猛然抓住卡拉比斯的手,“不要說出去!”隨後他從嘴裡抽出纏着腰帶的刀鞘,把腰帶取下,很冷靜地擦乾淨臉上的涎沫和汗水,起身整理好袍子,用手指梳理好頭髮,“沒事了,這不過是神給我開的個玩笑,我回復清醒了。”說完,他將腰帶交還給卡拉比斯。這時,幾條長長的影子橫在了陽光慵懶的巷口,卡拉比斯拿着腰帶,剛準備系,看到了巷口站着的克勞狄、安東尼與庫里奧三個傢伙。
一波新的口哨聲裡,卡拉比斯沒說什麼多餘的解釋之語,只是默默轉過身去,把腰帶系回了原處……
“我對你刮目相看了,我的養父。”等到卡拉比斯走出巷口,無表情地把“貓頭鷹”的繮繩從街道口柱子處解開時,克勞狄帶着叵測的笑,靠近他以恭維的語氣說道,“你太幸運了,居然愛人是尤利烏斯·凱撒,他可是曾經羅馬城最有名的黃金青年,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多麼迷他——他的髮型、衣着和走路的儀態,都能隨時引爆羅馬城的新風尚,你真有眼光和魅力。”
聽到新兒子這話後,卡拉比斯想死的心都有,他一定會把這事兒告訴他那“碧池”姐姐,那麼以後就算他再發達,羅馬城上到貴族下到貧民,也會把他和凱撒間的“斷袖韻事”流傳到地老天荒,絕對!
但卡拉比斯還是忍住了,他看到走在前面的凱撒,知道他有替對方保護好這個秘密的必要,便對克勞狄說:“你們三個新黃金青年,準備要幹什麼?”
“我們準備驗證下我們的友誼,去幹一票驚天動地的新舉動,卡拉比斯你也一起來吧!”克勞狄詭秘地笑了起來。
看着走在前面跌跌撞撞的凱撒,卡拉比斯想起癲癇症病人發作後半個小時內,依舊需要注意,因爲再度發作的可能性比較高,便回絕了克勞狄的建議,說我先把法務官閣下送回他位於蘇布拉區的宅邸,如果有時間的話,再來與你們會合。
“我們在埃文迪尼山與卡拉比斯河道倉庫間的廢舊廣場那兒等你,不見不散,別和法務官‘耽誤’太長時間。”克勞狄熱情地對牽馬遠去的卡拉比斯呼喊到,隨後他突然看到剛纔卡拉比斯與凱撒呆的小巷子裡,什麼東西在黑暗陰影裡閃閃發光,他便叫庫里奧與安東尼先走一步,而後自己跑到那兒,原來是卡拉比斯的脫鞘的匕首的反光,他微笑着撿起來,擦擦乾淨,嘖嘖道:“難道剛纔是卡拉比斯掏出匕首,迫使法務官尤利烏斯就範的?但我明明看到交還褲帶的是凱撒啊?嚯,這兩人的攻防互換究竟得有多激烈啊,都到了動用匕首的程度了。”隨後克勞狄別好匕首,準備物歸原主,便也沿着街道,向臭名昭著的蘇布拉區走去。
“閣下,你沒事吧?”卡拉比斯扶着走在前面的凱撒,“如果繼續有反應的話,我們可以找個街道酒館歇息下。”
“剛纔那是克勞狄那傢伙吧?經常號稱繼承了我黃金青年之王的位子。”凱撒笑着說,而後打消了卡拉比斯的顧慮,“我的神譴之症迄今還沒在短時間內復發過,放心吧,我現在只是有點虛弱,我甚至忘記感謝你的恩德了。”
那邊,小鴿子和範倫玎娜瘋跑過來,其中小鴿子手裡舉着個舞臺劇演員的假面,而範倫玎娜抱着個新買的寵物兔,喊着:“養父,今天所有的鬥獸場和劇院都太無趣了,本來簇擁在那的平民和妓女全都往埃文迪尼山涌去了!”
不用說,肯定是克勞狄爲了就任平民護民官,對抗西塞羅與龐培(當然是他離間的),而向民衆搞什麼集會活動造勢來着(錢自然也是他出),羅馬人喜歡看砂場的殺戮,但更喜歡看活生生的政敵爭鬥,這纔出現了萬人空巷的局面。
“哦,對了,範倫玎娜——我忘記告訴你了,今天是自東方戰爭裡被俘的小亞王公、酋長被小船隻送來羅馬城的日子。”卡拉比斯猛然想起了,怪不得全城的人都往我的河道倉庫那裡趕,便又拿出一個錢袋,扔給了小鴿子與範倫玎娜,“去吧,那兒的熱鬧場面比葡萄節廟會還大!”
範倫玎娜很自來熟地將寵物兔,連籠子一起,塞到卡拉比斯的懷裡,而後就拉着小鴿子的手,往埃文迪尼山撒丫子跑去。
這時,傲立在周邊貧民窟、紅燈區間的凱撒家族的大而古老的宅院已經到了,凱撒對卡拉比斯表達了誠摯的感謝,並讓司閽奴隸傳喚自己的妻子佩佩婭(她也算得上是龐培的遠親)出來,一定要和卡拉比斯相見。
卡拉比斯謙遜地站在了帕提亞母馬邊,看着夕陽下,青春美麗的佩佩婭提着裙裾自側門,在幾名侍女的伴隨下,笑容可掬地走出,朝凱撒和他的方向而來。這時,卡拉比斯身後突然響動了下,那籠子裡的肥灰兔亂動,結果連自己和籠子一起,自馬鞍下摔下,發出了很響的聲音,門也摔壞了,兔子驚慌地就朝佩佩婭方向一跳跳跑來,嚇得她尖叫下,是花容失色。
就在卡拉比斯準備抓住那短尾巴傢伙時,身旁一個高大的身影比兔子還快,一把抓住了它,揪着它圓乎乎的尾巴,倒着提溜起來,交到了佩佩婭的懷裡,那灰兔子一到凱撒嬌妻的懷中,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副很賤的賣萌模樣。佩佩婭又是驚訝又是欣喜,對着剛纔伸手而來的,高大英俊的巴布留斯·克勞狄眼波橫轉,說了個清晰的“謝謝”。
克勞狄回了下眼波,但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知道要在所有人面前掩飾,他立刻微笑着回禮,隨後虛晃一槍,拿出匕首,交到卡拉比斯的手中,“這是方纔你丟失在巷子的,養父。”他的動作極其自然,連佩佩婭身邊隨侍多年的侍女都沒看出。
但這一幕,並沒能逃脫卡拉比斯的雙眼,他太瞭解這個薩賓母系家族的大種馬了。
不過他並未說什麼,而是也很有禮貌地向凱撒與佩佩婭行禮,隨後就表示要和克勞狄一起告辭了。
一路上,克勞狄豪情萬丈,說了很多就任護民官後的想法,卡拉比斯很沉默地在旁聆聽,他知道一般克勞狄如此狀態,八成是發情了。他們漸行漸遠,很快便看到了梯伯河繞經埃文迪尼山下的標誌性建築——“卡拉比斯倉庫燈塔”,在這樁高大建築下,成千的各色人擁堵在奧斯蒂亞大街的兩側,手舉着燈籠或火炬叫喊着,熱情十分高漲,而庫里奧與安東尼則站在一棟糧倉的屋頂,他倆身邊的隨從正在朝人羣裡拋灑小麥麪包與銅幣,激起陣陣呼喊。
“養父,我要上去發表演講了。”克勞狄底氣十足地說到。
“請你們的舞會動靜小些,那棟糧倉是我的產業,我可不願第二天花錢修葺屋頂。”卡拉比斯和善地提醒道。
待到克勞狄自梯子爬上去後,整個民衆羣發出了歡呼聲,羅馬的市民向來朝三暮四,在喀提林陰謀時期他們像受驚的牲口羣般,把揭穿平息叛亂的西塞羅尊爲“國父”,把一切能給予的榮譽都給予他;但現在克勞狄這位出身高貴,英俊瀟灑的年輕人,爲了就任護民官大量派發給他們麪包和銀錢時,他們的心又全部倒戈了。
在克勞狄發佈演講時,卡拉比斯正在人羣裡尋找小鴿子和範倫玎娜,最後看到他們倆坐在對面的風向樓上,饒有興趣地看着梯伯河上停泊着的遊艇綵船,在即將入夜的晚霞裡,桅杆都像着火了般,上面坐着的全都是米特拉達梯戰爭裡被俘的小亞貴族,是龐培在大凱旋式上炫耀的資本,現在等着提前入城。
但克勞狄鼓動起來的民衆,卻把卡拉比斯之前營建的棧橋、水灣給堵起來了,根本不讓這些人靠岸,燈塔的火光和青銅鏡,射出了炫目而不詳的光芒。
屋頂上,光芒中,克勞狄、庫里奧與安東尼這仨“羅馬舞王”、“新生代黃金青年”,就像黑夜裡的魅惑精靈般,其中尤以克勞狄最爲俊美,他向尖叫的妓女、工匠和無業人員大喊着:“既然西塞羅所在的元老院,將我的貴族血統樹爲我通往你們心靈的壁障而百般阻擾,那我就乾脆捨棄這種無用的血統,羅馬共和萬歲!平民萬歲!自今晚起,我將捨棄克勞狄家族的光榮,進入個普通的平民家庭當養子,我的養父今天也在場,他是平民新貴,在喀提林陰謀裡勇奪鷹旗的英雄,卡拉比斯·高乃留斯!”一片歡呼裡,克勞狄有意把卡拉比斯最後面所綴的“馬可斯F”給省略了,以給人他養父是個踏實勇武的羅馬歸化平民的印象,熱情的人羣將目瞪口呆的卡拉比斯擡起,就像明星歌會般,手手傳遞,將卡拉比斯直傳到糧食倉庫的屋頂上,在上面克勞狄熱情地和他擁抱親吻,搞得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即日起,我就是普利里斯·克勞狄·卡拉比斯F,我以這個名字參加平民護民官的競選!”克勞狄專門給自己換了新名字,而下面的民衆都跳腳高喊着這個名字,山呼萬歲,以示擁戴。
隨後克勞狄繼續鼓動到:“偉大的羅馬平民,看看梯伯河上浮着的華美的遊艇,他們都是在小亞戰爭裡的失敗者。按照古老的傳統,他們應該全被押到維利亞山脊處被殺死,今晚就讓我們大家展示下平民的威力,讓我們殺死其中一個國王,再釋放其中個國王,讓協和神殿那羣穿紫袍的父親,讓可笑的所謂的大將龐培,見識下我們平民的力量,沒有法律和威權能約束到我們,大家纔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聽到這話,連卡拉比斯都驚呆了,他似乎看到個魔鬼在潘多拉盒子裡被釋放出來:克勞狄這個種馬和花花公子,卻和凱撒或喀提林一樣,在鼓動民粹方面極有天賦,但他卻沒有凱撒知進退,卻又比喀提林更加激進恐怖。
“第一艘靠岸的遊艇裡有誰?”克勞狄看着蜂擁瘋癲的民衆,悄聲問着庫里奧。
庫里奧回答:“聽說是亞美尼亞的王子小特格雷,還有哥迪尼國王查爾努斯,他們聯合起來造亞美尼亞王特格雷尼斯的反,因爲特格雷尼斯被金槍魚打敗後,曾把王冠交給小特格雷,許諾讓他繼承王位,但後來又反悔。小特格雷便聯絡對他父親長久不滿的查爾努斯,發動內戰——龐培介入進來,把兩人逮捕起來,準備在大凱旋式上把小特格雷在維利亞山血祭,查爾努斯則在凱旋式結束後放回去。”
旁邊的卡拉比斯心快嘴也快:這查爾努斯好像和現任優伯特尼亞女王阿狄安娜有婚約啊,不行,就算對不起波蒂,但阿狄安娜也是我女人,不能把這四十來歲的傢伙放回去,去佔有阿狄安娜的軀體——她是我的!“我聽說哥迪尼不過是個小附庸國,所以爲了大家不惹大麻煩,要殺就殺他好了,我出五十塔倫特的彩頭!”卡拉比斯就想在拍賣會上看到個鐘意的酒器般,豎起了指頭,三舞王哈哈大笑起來,隨後便向民衆下達了處死查爾努斯,放走小特格雷的指令,並公佈了足夠優厚的賞格。
可憐的查爾努斯,剛走下舷梯上岸,還以爲這些舉着火把的民衆,是城內自發出來歡迎他的,結果頓時被狂暴的人羣拖到了街道上撕扯着,而甲板上的小特格雷則在同樣目瞪口呆的龐培使者衛護下,暫時沒來得及下去,慶幸地躲進了底艙發抖着。
那邊奧斯蒂亞大街的街口處,元老院僱傭的負責治安與消防的武裝奴隸隊,也打着燈火趕來,他們聽聞了此處發生騷亂的訊息,便急忙來彈壓場面,但卻被更多的民衆當街堵住,屋頂上的人則大罵他們是元老院的走狗,拋擲石頭和糞桶,不一會兒,武裝奴隸隊便黯然敗退。
於是哥迪尼“英明而偉大”的國王查爾努斯,那個在戰爭裡一心出賣亞美尼亞,投向羅馬人的他,此刻卻淪爲了暴民的犧牲品,他華美的衣服被撕爛,像堆垃圾在街道和人羣裡被推來搡去,素不相識的羅馬民衆卻用最殘忍最可怕的手段對付他:用木棒猛烈毆打他,用手挖他的鼻樑和眼睛,用剪刀割他的衣服與肌膚,而他本人卻因爲極度的恐慌,甚至都發不出痛感的聲音,最後人們把他按到地上,腳如雨點般踩下踢下。
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恨這個異國人,他們有的是受到五十塔倫特賞格的刺激,有的純屬是來發泄鬱結的,有的則認爲能打死個尊貴國王是件再痛快不過的事,反正最後在屋頂上四人的眼睛裡,斷氣的查爾努斯幾乎化爲一堆爛肉,頭顱腫得可怕,就一根斷了藤蔓的爛甜瓜,人羣慢慢散開,爲卡拉比斯、克勞狄他們提供了相對良好的視野,但還有幾個妓女嘻嘻哈哈,跑到查爾努斯屍體上,撩起裙子對着屍體撒尿,引起人羣陣陣笑聲與噓聲。
“等等,得告訴還在船上的小特格雷,今晚是誰救了他!”卡拉比斯提醒身邊的人,這是個雙向穩賺的買賣,小特格雷會感激他,同樣的“大特格雷尼斯”因爲痛恨查爾努斯,也會感激他,雖然亞美尼亞距離遙遠,但就和阿狄安娜一樣,當作個長遠的投資好了。
“照我養父說的做,還有,把這個倒黴傢伙的屍首扔進梯伯河!”克勞狄狂笑着,和卡拉比斯勾肩搭背,並高呼着今晚的事情,就是我們四人間情誼的牢固紐帶證明,大夥兒自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喊完一個月後兌現賞格的承諾後,克勞狄等人在人羣的喊聲裡挨個跳下屋頂,沿着巷道奔逃而去。
卡拉比斯則急忙到自家的倉庫碼頭裡,把嚇得瑟瑟發抖,躲在閣樓宿舍裡的僱傭工人都喊出來,叫他們把小特格雷換艘貨船送走,不要再留在這個是非之地了,最好回小亞去——他明白西塞羅和小加圖知道這事兒後,是不會放棄糾纏他的。
現在最好的就是把水給徹底攪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