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百斬染回來的司機把車開走之後,百斬染說道:“白薇雅,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呵,彷彿才一瞬間的事,她對白薇雅的稱呼也變了,從“薇雅姐姐”變成了“白薇雅”,兩個人之間,突然像陌生人。
曾幾何時還是姐妹……
“既然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些什麼,那我也不囉嗦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軟禁夜姐姐,如果你要與我爲敵,那大可衝我來,但夜姐姐是無辜的,你爲什麼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百斬染冷若冰霜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笑:“與你爲敵?其實我本來不想的,可是,這全都怪你,是你、是你們逼我的,如果我沒有你的把柄在手裡,那又怎麼贏得了?”
“你到底要贏什麼?”白薇雅的眉毛緊緊地皺起,看着百斬染詭異的笑,她感覺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白薇雅,你不要在這裡給我裝不知道,最沒有裝無辜權利的人就是你了!要不是你搶走了我的司徒慕絕,我會不得已這麼做嗎?逼得我到盡頭的人,是你!是你啊!”百斬染雙目瞪大,聲音越飆越高,表情開始變得有點猙獰,漂亮的臉蛋因爲憤怒而扭曲得不似往日的溫柔。
“可是你這樣做,實在是太卑鄙了。”
白薇雅平靜的話語中暗地表現了她內心是有多篤定,她是那麼篤定,篤定司徒慕絕喜歡的人是她,百斬染搶不走的。
百斬染沒有安全感,所以纔會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去得到她想要的司徒慕絕。
要不是以爲處在百斬家,給百斬逸和方璇面子,白薇雅不會強力令自己保持鎮定。
她很討厭被人欺騙,也很厭惡別人威脅她。
“哈哈哈……”百斬染放肆地笑着,越是笑,她的眼圈就越發的紅了。
“爲什麼慕絕哥哥和你相處才幾個月,就喜歡上了你,爲什麼我喜歡上他那麼多年,都沒有迴應?爲什麼?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白薇雅看到百斬染悲痛的模樣,不由地起了同情之心,聲音放溫和:“百斬染,喜不喜歡一個人是我們單獨能左右的,然而,是否被一個人喜歡着,決定權在那個人手上,而不是我們,這些都是不能勉強的。”
“所以我就不懂了……”
百斬染痛苦地流下了兩行眼淚,知道自己哭了之後,她趕緊抹去臉上的淚水。
她恢復冷若冰霜的面容:“你不要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我讓人帶走夜鶯也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你把司徒慕絕還給我,讓他待在我身邊,與我在一起。”
看來,無論怎麼說,百斬染都是無動於衷的了,她偏執得沒有了商量的餘地,白薇雅現在是被困於她的手掌心,也只能順着她的意思去辦。
可是,叫她離開司徒慕絕,與他再無瓜葛,有那麼容易嗎?
他已經成爲她土中植株,心口硃砂。
若要把那段經營了這麼久的感情連根拔起,她……
一想到司徒慕絕因爲她而傷心難過,她的心也跟着墮下深淵。
白薇雅重重地嘆了口氣,好像把千斤重的擔子暫時先擱着,問百斬染:“是不是如果我這麼做了,你就會放了夜姐姐?”
百斬染看着她,眼神既嫉妒又憤恨,還帶點幽怨,複雜得很,一副要把白薇雅看穿的模樣。
“是。”
她點了下頭。
“那好,我們一言爲定。”白薇雅覺得自己的眼睛乾澀得難受。
這麼做就好了,就能還夜鶯自由。
失去了自由的夜鶯唱不了婉轉動聽的歌,正如失去了自由的少女像籠中鳥。
那麼這麼做的箇中好處,到底在誰那裡呢?
……
第二天睜開雙眼,白薇雅從牀上坐起來,就猛烈地咳嗽着,咳到嗓子都快啞了,眼睛也一片白花花的,她痛苦地低着頭,雙手揪着被子,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
好難受……
像淹水的感覺。
她剛清了清嗓子,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真是咳得快死掉了!
也許是遮光窗簾的效果,周圍還是黑濛濛的,她從牀頭櫃上拿過手機開機,讓窗簾升高,發覺就連外邊的天,都是陰暗的。
下牀穿上棉拖鞋進衛生間洗漱後,到飯廳給自己弄了杯鹽水,才喝了一口,就感覺司徒慕絕開了房門,他好像也醒來了,她忙把杯子裡的鹽水喝光,洗乾淨杯子,匆匆離開了宿舍。
關門聲都那麼輕,現在就好像她只是借住在絕倫誓約一樣。
曾說宿舍像安在婕夢菲斯的家,而今家不成家。
絕倫誓約失去了幸福的氣息。
行走在路上,白薇雅的嗓子還是癢癢的。
前些天百斬逸給她的藥,她都忘了吃,彷彿在懲罰自己。
而她和百斬逸訂婚的事,方璇下令公佈出衆之後,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婕夢菲斯里邊又傳得沸沸揚揚,白薇雅坐在圖書館的課室早自習,混合了兩個不同院系的班裡頭就炸開了花。
原本早讀的朗朗讀書聲,都變成了……
“吶吶,聽說了嗎,今早雜誌上說,百斬家的夫人方璇對外公佈她兒子百斬逸的未婚妻是白薇雅啊!”
“啊?百斬逸不就是經常來找白薇雅的那個帥哥嗎?”
“白薇雅不是喜歡司徒慕絕嗎,我看司徒殿下也對她很好啊,她爲什麼要和百斬逸在一起?”
“唉,所以我就說不懂他們哪些人心裡在想些什麼啊!”
“喂喂喂,你們幾個說的是真的嗎?我聽到電視臺和報社的人都說:白薇雅和司徒慕絕之所以分道揚鑣,各找自己的未婚對象,是因爲絕雅夫婦感情出現裂痕。”
“難道說司徒慕絕殿下的心已經有一部分沒在白薇雅身上,而白薇雅對慕絕殿下的情感也產生了叛變?”
“真是亂了套了……”
消息一經傳播,就長了翅膀一樣飛到衆人的耳朵裡紮營住下,久久不忘。
瞭解別人的生活,窺探他們的世界,人都有這種難以解釋的獵奇心理。
就連白薇雅本人在場,學生們都敢當着她的面大說特說,那麼平日裡,她不在的角落,豈不是更離譜?
一想到司徒慕絕聽到她和百斬逸決定訂婚的消息,流露出的感傷神情,白薇雅的心就像被一根根帶毒的鋼針扎得千瘡百孔,毒得她思考能力盡失,痛得叫她無法呼吸。
早自習結束前五分鐘,她就收拾着東西,等到鈴聲一打響,她就自顧自走出了教室,不想再聽到那些夾雜着各種思想碰撞的話語。
不僅電梯口擠滿了人,各個樓梯口同樣擁擁擠擠的,白薇雅好不容易纔下到一樓,走出圖書館之後,走在自己身旁的學生明顯少了很多。
手中握着的手機不停地震動,她不得不拿近眼前看,泉雨央發的消息有十多條,她一邊往上課的教室走去,一邊看她都發了些什麼內容,基本上都是聽到了她要和百斬逸訂婚的消息之後發表的感受與疑惑。
“薇雅,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爲什麼要和百斬逸訂婚?”
“你跟百斬逸訂婚了,司徒慕絕怎麼辦?”
“我聽說司徒慕絕本來打算在今天下午舉行一個記者招待會,澄清他和百斬染訂婚並非他本願的事情,那現在你讓他怎麼辦?”
“不如我們今天找個時間見面吧?”
……
白薇雅又看了一個已經被她屏蔽掉的窗口,裡邊都是司徒慕絕發給她的話,她不厭其煩、耐性滿分地一字字、一句句看完,然後紅着眼睛,嘆着氣,把手機關機了。
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她就見到司徒慕絕站在她的教室外,陰沉着臉,她一下子像中了子彈的人,恨不得躺倒在地上掛了算了。
如果事先知道他會那麼着急地來找她,她會一下課就躲進女生的衛生間避一避。
班裡有人瞧見外面的司徒慕絕,完全無視躲在座位底下的她的擺手說“不”,大聲地對她喊:“白薇雅,司徒慕絕找你啊,你躲在桌子底下幹嘛?”
那人好像故意把話喊得那麼大聲的,恨不得全班在場人,乃至教室外的司徒慕絕都聽見。
這個人!
白薇雅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教室外經過的女生早就沸騰了,圍繞着司徒慕絕,“司徒大人”、“慕絕殿下”“絕倫三皇”地叫喚個不停,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的。
如果是以前的司徒慕絕,還是會禮貌地應答兩句,或者邪魅一笑,可是今日的他像變了個人似的,整一個棺材板臉,一根木頭似的杵着。
變了的人何止是他,白薇雅也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她變得多愁善感、杞人憂天、小心翼翼,過去向往自由的她,如今彷彿被束縛成了一隻無法動彈的蠶蛹。
曾幾何時,也就是時間過去纔沒多久,就感覺像過了幾年一樣,事情一多,疊加起來,就叫人受不了。
她以爲不斷地鍛鍊自己的抗壓能力就能完事,結果發現很多事情不是想象當中那麼簡單,解決起來那麼得心應手。
就好比當她得知夜鶯被百斬染軟禁的這件事情,她絕對無法想象,像這種電視裡纔會發現的狗血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視爲親生姐姐的表姐身上。
看影視中的綁架橋段,看多了,會覺得惡俗,無關痛癢,甚至麻木,因爲那些情節都是虛構的,看過了也就算了,頂多在記憶裡盤旋多個時日,但如果拿到現實生活中,誰都無法接受。
針不紮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