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今晚來百斬家,還有一個意圖。
白薇雅垂下眼簾看自己端着的瓷杯,裡邊的茶熱騰騰的,心裡拔涼涼的。
方璇似乎察覺到白薇雅在走神,握了握她的手,問:“那你願不願意成爲小逸的未婚妻呀?然後等你從婕夢菲斯畢業,等小逸從飄塔畢業,你們兩個就結婚,怎麼樣?”
她五官精緻,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百斬逸怎麼就沒有遺傳到她這對可愛的梨渦呢?那樣就更加俘獲周圍少女們的心了。
白薇雅禮貌地看着方璇的眼睛,方璇說話直戳了當,一口一個“薇雅”的,叫得親切得很,巴不得白薇雅早點嫁入百斬家,成爲百斬逸的新娘。
答應她吧,答應方璇的提議就等於口頭上成爲百斬逸的未婚妻了,這不是百斬逸一直的願望嗎?
但……這不是她的願望呀……
百斬逸的眼裡藏不住的期待與希翼,白薇雅的眼睛裡暗淡無光,儘管兩個人都在微笑,可眼裡潛藏的感情,一個天一個地。
“我……”
白薇雅,說話呀!
說一聲答應,就可以了!
你爲什麼遲遲不說,遲疑那麼久?
白薇雅在心中吶喊,可嘴巴好像與自己對着幹似的,偏偏不開口,她有點六神無主地與方璇隔壁的江月盈對上了視線,江月盈一臉淡然,似乎是完全沒打算插手,想讓白薇雅自己做決定。
白薇雅心裡更加忐忑了,感到手上一熱,右手被百斬逸握在手中。
百斬逸湊到她耳邊小聲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啊。”白薇雅笑着搖頭。
方璇明顯有點急了:“那薇雅,你到底答不答應阿姨,成爲小逸的未婚妻啊?”
已經沒有退路了……
白薇雅心一橫:“阿姨,我答應……我想當小逸的未婚妻……”
說完的剎那,覺得山崩地裂,天地崩塌,日月星辰再也沒有變換的模樣。
她越是保持着表面上淡然的微笑,內心越是枯槁如死灰,覺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小白,你真的願意成爲我的未婚妻?真是太好了!”
百斬逸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似的,把白薇雅往他那兒一拽,白薇雅就被他拽進了懷裡,嗅着他的氣息,聽到他胸腔之中砰砰然的心跳,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她所依賴的……
可是偏偏卻是她現在不得不借用的……
這樣的自己,矛盾得不像她自己了!
她感覺一股熱流朝着眼眶涌去,差點就控制不住把眼淚滴到他衣服上。
趕緊把淚水忍回去,趕緊、趕緊……
“好啦好啦,我和月盈去別的地方待,不打擾你們兩個了。”
方璇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在贊同自家兒子這個擁抱的做法。
“阿璇,我們不如到花園裡走走?”江月盈提議說。
“好啊,莊園裡種了不少新品種的花卉哦……”
兩人暫別白薇雅和百斬逸。
方璇眼裡邊的情緒翻滾,透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江月盈探尋出無盡的羨慕,然後像浪打到沙灘上似的,那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了。
方璇她心裡到底想些什麼呢……
……
等方璇和江月盈一走,白薇雅就自動自覺從百斬逸的懷裡撤離出來,不願停留,也沒資格停留。
遣走了客廳中的傭人,白薇雅仍是覺得沒有安全感,就對百斬逸簡單明瞭地說:“小一,對不起,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是真的想成爲你的未婚妻,但是我需要這個身份。”
百斬逸臉上的笑容凝結,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把碎裂的笑容隱回去。
仿若星辰隕落,明月隱身。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就好比前一秒還是陽光燦爛,驕陽明媚的美好畫面,忽來一陣狂風暴雨,把原本的歡喜洗刷得沒有痕跡。
白薇雅她還不知道嗎?
哪怕她只說了一句類似這樣的話,就能把他的心情瞬間從天國打入地獄。
“小一,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知道我這樣做很過分,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如果你也覺得不妥,我這就去跟方璇阿姨解釋清楚。”
是啊,如果讓方璇知道,她答應當百斬逸的未婚妻是另有目的的,並非真心實意,她對他,說白了,只有一種簡單的友誼和一份濃重的愧疚,方璇知道了後,一定會感到很傷心吧?
她果斷起身,衝出了大廳,去找方璇和江月盈。
百斬逸聽到說的話之後明顯愣了愣,可看到她衝出去的背影,他苦澀地笑了笑,她有心事、有煩惱,他又怎麼會袖手旁觀?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義不容辭、甘之如飴的啊。
儘管她總是讓他心痛、心傷、心碎,可是看到她傷心難過,他的傷心難過就會倍增,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難。
喜歡是種心情、是種病,一旦擁有,倘若再加上她對他偶然的好,就會深陷其中,想對對方好,不顧一切。
“小白!”
在喊住那個心心念唸的暱稱之後,百斬逸抓住了剛跑出門外的女生。
他沉下氣,說:“你不用去跟我媽解釋,這是我自願的,哪怕你當我的未婚妻,是被你欺騙,我都甘願……”
只要想到你戴着“未婚妻”的這個頭銜,就心滿意足了……畢竟聽上去像擁有了她一樣……
室外的燈光橙黃柔和,看得人眼睛非常舒服,夜空明朗如畫,數顆明星點綴。
風呼嘯着,彷彿充當背景音樂,把白薇雅的頭髮吹得遮住了她的視線。
白薇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數秒,撥開遮擋視線的髮絲,睜開眼。
“小一,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這麼好,是不值得的。”
再怎麼樣,她都不會迴應他。
顯然,言外之意: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因爲她白薇雅的心思從頭到尾,完完整整都在司徒慕絕身上,往壞一面想象,縱使她和司徒慕絕最終沒法走到一塊兒,她接納百斬逸走進她心裡,可能也需要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她莫名想起自己偷偷喜歡季斯宇的時候,夜鶯特地爲她創了一首歌《secret love》,裡面有幾句歌詞,也許很符合此時此刻百斬逸的心情: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隱藏的心情編織成線,
一次次、一回回、一段段,
思念的煩惱緊繃的弦,
……
得不到的迴應,
聽不見的對白,
抓不住的溫柔,
單戀是一次豪情的賭注,
千萬人爲愛走鋼絲……”
百斬逸何嘗不把這份感情當成一份不計成本的豪賭,爲了喜歡的人,站在危險的鋼絲上呢?
白薇雅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爲他嘆息,一回又一回的拒絕,他卻在背後一次又一次地飛蛾撲火。
愛上一個人就像走鋼絲,可還是有千千萬萬的人爲愛走鋼絲。
他的聲音飄蕩在夜風中,輕輕的:“小白,對一個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對你好,純粹是想對你好,因爲你是白薇雅,我眼中獨一無二的白薇雅……”
在兒時的遊樂場,自他牽起她的手的時候,他就沒想過放手了。
白薇雅的視線投在地面,思緒沉甸甸。
感受到外頭風的強勁,百斬逸有說道:“小白,外面風大,還是進屋吧。”
“嗯。”
兩人又回到客廳裡,傭人們送上了點心零食和茶水,白薇雅坐了一會兒後,對百斬逸說:“小一,我想看電影。”
“好啊。”百斬逸一口答應。
百斬逸陪白薇雅到百斬家的影院觀看一部科幻電影,沒過多久,就有傭人進來跟百斬逸說:“少爺,小姐所坐的車已經開進莊園了,預計二十分鐘後到達住宅。”
白薇雅聽到傭人到話,也回過頭去。
百斬逸淡淡地回答到:“嗯,謝謝你,我知道了,你們通知我媽了嗎?”
“是的,已經派人通知夫人了。”
“那好,你先出去吧。”百斬逸見電影還有三分之二沒看完,就把人遣下去,繼續陪白薇雅看電影。
百斬染要回來了……
沒想到她今天會回家。
白薇雅腦海裡不停地響徹着這個名字,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着皮膚,難受得不得了,她緊咬着牙牀,默不作聲地喝乾杯子中的蜂蜜柚子茶,全然感受不到甜蜜的味道。
銀屏上恰好播放着一個轟炸的鏡頭,彷彿播放着白薇雅腦海中的畫面,她憤憤地抿着脣,好不容易纔嚥下心中的怒火。
二十分鐘過去,百斬逸還沉浸在電影的氛圍中,白薇雅悄聲說去上個洗手間,就溜出了放映廳。
她估算着,百斬染這個時候大概要進屋了,手機裡的視頻,還有那一串被掩蓋住電話號碼的電話,以及用了變聲器的聲音……做這一切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問了旁邊經過的傭人,百斬宅最正的大門在那個方向,好不容易纔走了出去,迎面看見一輛車停靠在門口,百斬染揹着一個粉色的雙肩包從車裡跳出來,見到站在門口的白薇雅,她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反倒如平常在學校內見到她一樣,對她微笑地點了點頭。
白薇雅冷冷地說道:“百斬染,能單獨說一下話嗎,我有事情要問你。”
“好啊。”百斬染毫不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