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方龍蛇_三 東海起大蛟

三 東海起大蛟

節令還在中酉,距離始寒還隔着一個下酉,臨淄王宮已經一片忙碌了。

所忙碌者,多方準備窩冬物事也。在齊宣王之時,這種忙碌只是在始寒到來時纔有幾日。如今大大地提前了,忙碌的做派也更大了。牛車絡繹不絕地運進木炭,工匠晝夜連軸地修缺補漏,內侍們腳步匆匆地給每座殿堂安裝外掛厚棉布簾的木架,侍女們則忙着給所有的門廳、長廊、房屋安置生火的燎爐。執掌王室事務的大夫,則忙着從官市上購進名貴的皮張,好教齊王在始寒那日給每個后妃賞賜一領上好的皮裘。而隨時進宮的官員們則免不了一番評點,時不時指出各種紕漏,甚或親自給齊湣王提出種種奇思妙想的建言:燎爐應當裝上輪子,木炭不當有絲毫煙氣,棉布簾應當亮色,王座下當有暖襠的小燎爐,等等。齊湣王一高興,會站出來高聲號令一番,而後便是種種奉命修葺奉命更改,忙得不亦樂乎。如此一來,王宮進進出出,川流不息,儼然一片生氣勃勃。

這番從未有過的王室氣象,全因了太廟巫師的一則龜卜。

當初,齊宣王剛剛即位,王后便生下了一個兒子。侍女急急報來,齊宣王竟撇下了正在議事的羣臣,風風火火地趕到後宮探望。王后說,臨盆之時,她分明看見一條無角青龍從雲中向她飛撲下來!齊宣王大是驚愕,立即趕到太廟請大巫師占卜。鶴髮童顏的大巫師破例選擇了古老的鑽龜之法,來占卜這則非同尋常的預兆。當那支紅亮得幾乎發出黃白色的尖銳契柱刺進龜甲鑽孔時,“咔”的一聲輕微炸裂,龜甲便有了粗細不等的裂紋。老巫師一陣端詳,良久愣怔不語,之後對占卜官斷然下令:“再鑽!”如此連燒九支契柱,刺灼九片龜甲,裂紋走向竟是大體不差。老巫師大皺眉頭,對守候在外室的齊宣王喟然一嘆道:“九鑽如一,未嘗聞也!此兆上應天河青蛟,吉凶難明也。”

齊宣王疑惑不定,將稷下學宮的陰陽家大師鄒衍秘密召到宮中求教。鄒衍思忖一陣道:“拆解龜紋,國師爲上,鄒衍不敢妄言。然則史有先例,商湯滅夏,鑽龜七十二而龜紋皆同。以此證之,當爲吉兆無疑。且齊居東方,青龍之位也。天河青蛟垂於王室,正應齊國大興之象也。”鄒衍學問淵深,爲陰陽家之大宗師,對天文星象、堪輿占卜、命相術數、陰陽五行,幾乎都有精到揣摩,一番廣博論證,齊宣王大喜過望。

這個上應天河青蛟的王子,正是目下的齊湣王田地。因了這則大興之兆,田地在滿月之時,便被破天荒地立爲齊國太子。及至二十歲即位稱王,當初的青蛟之兆又沸沸揚揚地在齊國復活了。於是,種種與青蛟對應的規矩,也就不期然地蔚然成風了,種種與龍蛇相關的神話也悄悄地瀰漫開來了。譬如冬令爲龍蛇蟄伏保養元氣的季節,王宮便要分外鋪排地準備窩冬,而且一切都要沾上潛龍徵候纔算上上功夫。

青蛟之說,是被齊國的方士們大大散播開來的。齊國本是方士的生髮之地,逢此良機,方士們精神大振,四處奔走傳言:蛟、虯、蜧、蝹四神蛇,都是無角之龍,蛟居四神蛇之首,青蛟又居諸蛟之首,幾乎與龍同樣神聖尊貴,且蛟性善戰,比龍更爲兇猛,正是東方青龍的霸主之象。秘聞隨着口舌流淌,齊王在國人心目中成了天授霸主,方士們自然也成了王宮的座上佳賓。

秘聞歸秘聞,這個齊湣王田地,也實在是與常人大異。

從總角小兒開始,田地就深信自己生具龍性霸氣,言語敏捷,舉止剛烈,雖是昂昂童聲,卻是大有做派。上馬,要內侍跪伏在地做上馬石;下馬,要選白嫩侍女跪伏在地高翹肥臀做下馬石。但有閃跌,立即一劍砍翻。做了二十年太子,宮女內侍被他殺了六十餘人。五歲一開始讀書,田地更顯才氣過人,生生趕走了兩個蒙學老師。後來,齊宣王親自請來稷下學宮以論戰辯才著稱的名士田巴爲太子傅。第一次未及開講,田地便高聲發問:“敢問先生,何爲五怪?”田巴一怔,正色答道:“治學以經典爲本,何言怪力亂神?”田地咯咯笑道:“不知便不知,世間有怪,不能說麼?”田巴大窘,紅着臉道:“太子便說,何爲五怪?”田地昂昂高聲道:“水怪爲罔象,石怪爲魍魎,木怪爲夔,土怪爲羊,火怪爲宋無忌!”田巴哭笑不得:“此等學問,在下沒有。”說完拂袖而去,立即辭了太子傅。從此後,齊國放着一個天下名士淵藪的稷下學宮,卻無人願做這太子傅。後來,田地索性拒絕任何老師,自己讀書,自己習武,不要任何教習,竟然練得了一身本事,強記善辯,勇武過人。如此一來,朝野譁然,“青蛟天授”的秘聞更傳得令人咋舌了。

即位稱王之後,齊湣王大刀闊斧地開始了青蛟霸業。第一道王令是加收賦稅一倍,府庫大是充盈。接着是徵發精壯三十萬成軍,連同原來的三十萬大軍,齊國驟然有了六十萬大軍,一舉成爲七大戰國之首。然後是一連串的秘密謀劃,只在選擇一個蛟龍出水的恰當時機。

正在這殺氣瀰漫的時日,孟嘗君稟報說:秦國失意權臣甘茂到了。齊湣王聽甘茂失意入齊,一聲冷笑道:“權臣既敗,便當一死了之。來齊國濫竽充數麼?”孟嘗君一番密語,齊湣王方纔有了笑意:“好!見見這支濫竽。”此刻,齊湣王在大殿廊下來回轉悠,眼前王宮廣場川流不息的送貨牛車與宮女內侍們忙碌的身影,恍然化成了吶喊馳騁的千軍萬馬,山呼海嘯般殺進函谷關,無數的秦國黑旗望風披靡,齊國的紫色大旗一舉衝進了咸陽,齊湣王不禁縱聲大笑……

“稟報我王:孟嘗君與秦國甘茂已到宮門!”宮門司馬的聲音又高又急。

齊湣王厲聲呵斥:“身後有盜麼?慢點說!”宮門司馬還沒回過神來,齊湣王已經轉身下令,“來人!拿下這個不知禮儀的豎子,宮門斬首!”

這一下宮門司馬大驚,一邊在甲士圈中掙扎一邊大喊:“我王明鑑!是我王立規:青龍之威,震徹天宇,宮中武士不得低聲——”

齊湣王獰厲地一笑:“時令已變,青龍蟄伏,萬物噤聲。不知罪麼?”

宮門司馬目瞪口呆,絕望間聲嘶力竭:“巧言無常,君道何在!”

齊湣王大怒,順手抽出腰間長劍當胸直刺,“噗”的一聲悶響,鮮血飛濺數丈,當面的齊湣王頓時一身血紅。一圈甲士手足無措,一齊拋開矛戈跪倒低頭,誰也不知該說何辭。血紅的齊湣王站在甲士圈中,驟然大笑道:“冬令見血,來春大吉!宮門甲士,人各晉爵一級。”甲士們驚慌失措,參差不齊地大叩其頭,“謝我王恩”的聲音卻嗡嗡一片全無氣力。齊湣王厲聲呵斥:“青龍衛士,力道何在!沒吃飯麼?”甲士頭目連忙惶恐叩頭:“青龍蟄伏,萬物噤聲。小軍等無敢違背。”齊湣王狡黠一笑:“蟄伏之期,將到未到,但憑龍心斷之,可知法度?”甲士們恍然,一齊高聲大喊:“我王神明!萬歲——”齊湣王哈哈大笑道:“好!如此甲士,堪成本王大業。”甲士們又是一聲齊吼:“多謝我王褒獎,萬歲!”連忙爬起,手忙腳亂地收拾屍體去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被剛進宮門的孟嘗君與甘茂看了個清清楚楚。孟嘗君嘴角抽搐着要上前勸諫,被甘茂一把扯住了衣襟道:“且慢。‘將到未到’,莫找難堪。”孟嘗君一咬

牙,拉着甘茂又到了宮門外等候。甘茂低聲笑道:“君有悟性,尚可自全。”孟嘗君黑着臉一句話不說,只石人般佇立在肅殺的秋風之中。

片刻之後,宮中遙遙傳出洪亮的宣呼:“伯父攜秦使晉見——伯父攜秦使晉見——伯父……”波波相連,連綿不斷。甘茂不禁一笑。孟嘗君大眼一瞪道:“笑從何來?”甘茂低聲道:“六宣大禮,天子之志,甘茂敢不笑顏?”孟嘗君卻沉着臉道:“忒多聒噪!走,上殿!”甘茂又扯住了孟嘗君大袖急促道:“君聽我言無差,以六宣大禮晉見!”孟嘗君瞬息猶豫,已經被甘茂扯着衣袖拜倒在地齊聲高呼,孟嘗君呼的是:“伯臣來朝!我王萬歲——”甘茂呼的卻是:“外臣來朝!萬壽無疆——”呼罷連叩頭六次,方纔起身。接着一名禮賓官前來導引,孟嘗君前行,甘茂隨後,進了一片忙亂的王宮。

方纔這一番折騰,卻有個原委:齊湣王喜歡出其不意地顯示學問才能,若臣下或使節不知應對,便很難說是何種結局了。舉朝之中,除了孟嘗君與蘇代沒有遭遇過這種尷尬,越是有才名的臣子,越是常遇離奇詰難。時日一長,齊國臣子入宮晉見或例行朝會,都是提心吊膽了。尋常時日,搜腸刮肚地揣摩稀奇古怪的禮節與書縫旮旯裡的學問,生怕一旦被問倒,便有殺身之禍。今日齊湣王本來心情頗爲平和愉悅,可那個宮門司馬喊破了他的大夢後,又驟然焦躁了。及至殺了那個宮門司馬,齊湣王又突然變成了那個頑劣不堪酷好惡作劇的少年王子,於是纔有了這番早已進入墳墓的六宣大禮。

六宣大禮,是周天子接見諸侯的覲禮。周禮規制:與王族同姓的大諸侯通稱爲“伯父”,同姓小諸侯則通稱爲“叔父”,異姓大諸侯通稱爲“伯舅”,異姓小諸侯則統稱爲“叔舅”。總歸起來,無非是宣示君臣血緣之禮法。諸侯要聽宣叩拜,方可進宮。宣呼也有講究:大諸侯六宣,由天子出令,由殿口的“上擯”第一次宣呼,再由殿門的“承擯”第二次宣呼,殿階下的“末擯”第三次宣呼,然後是王宮車馬廣場到宮門的下介、中介、上介(合稱三介)依次做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宣呼,直到聲浪達於宮門候見的諸侯。這便是在戰國早已銷聲匿跡的六宣大禮。

孟嘗君乃齊國王族,於是有了“伯父”的高宣。可惜孟嘗君一代豪士,最是蔑視那些已經作古的腐朽禮節,哪裡知道此中講究?聽在耳中只覺得怪誕累贅,在甘茂面前又要維護齊湣王的英主名聲,要拉着甘茂長驅直入。可甘茂卻是天下一等一的雜家名士,一聽便知此中奧妙,也纔有了慌忙扯住孟嘗君的舉動。孟嘗君畢竟精明機變,甘茂一扯之下,沒有強項硬進,心中老大一股憋悶。

進得殿門,甘茂又是一扯孟嘗君。孟嘗君心下惱火,大袖一拂,徑自從中門昂昂進殿。甘茂嘆息一聲,低頭拱手,從右邊門輕步進殿,到殿中深深三躬,依舊低頭。

“叔舅擡頭。”殿中渾厚一聲,一片嗡嗡共鳴。

甘茂這才一聲高呼:“下蔡甘茂,參見齊王。”呼罷擡頭,不禁一陣驚愕——六級王階上肅然端坐着一位古裝天子,身材高大,一臉蜷曲的連鬢大鬍鬚蓬鬆到頸下胸前,使那張古銅色大臉竟似神靈一般。更爲奇特的是,面前大案上赫然擺着一口裸身長劍,劍尖直指殿右。甘茂擡頭一瞥,又立即低眉斂目,等待“天子”發問。

“叔舅外臣,可知本王服飾之法度乎?”渾厚的聲音又是一片共鳴。

甘茂低頭,雙手執玉佩作拱道:“此爲天子袞冕,爲天子六服第二等。”

齊湣王嘭嘭叩着左右兩張玉幾:“兩幾是何法度?”

“此爲古禮:神位設右幾,人位設左幾,天子至尊,設左右幾。”

齊湣王冷冷一笑:“本王這口裸身外向之長劍,是何禮法?”

甘茂惶恐低頭:“王心如海,不可盡知。不見經傳之創舉,外臣不敢妄測。”

齊湣王突然轟轟大笑:“能如甘茂,終有不知,難爲你也,入座!”

甘茂更顯惶恐:“外臣無知,尚請王言教我。”

“好!”王階上的聲音充滿興奮,“本王明示於你:長劍出鞘,直向西方!記住了?”

“外臣受教。”甘茂肅然一躬,走到與孟嘗君相對的長案前就座。

孟嘗君看得大皺眉頭,凌厲的目光盯着甘茂,透着顯然的厭惡。甘茂正襟危坐坦然自若面含微笑,彷彿禮儀大宴上文質彬彬的君子佳賓。孟嘗君終於收回目光,對着齊湣王一拱手道:“臣啓我王:甘茂之謀,臣已稟報,尚請我王明斷,臣當奉命實施。”齊湣王一拍王案笑道:“甘茂博古通今,謀劃當無差錯。來春青龍擡頭,派蘇代出使秦國。”

孟嘗君又道:“甘茂去留,亦當我王決斷。”

突然之間,齊湣王冷笑了幾聲:“一個逃國臣子,還想如何?隨他去。”

孟嘗君正要說話,王座前老內侍銳聲高宣:“散朝——”隨着話音,四名侍女將那座繡有天子斧鉞的大屏隆隆推將過來,齊湣王連同王座竟倏忽消失了。孟嘗君大是愣怔,不禁憤然起身,要衝進去理論。“且慢!”甘茂一個箭步拉住了孟嘗君,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孟嘗君看了甘茂一眼,一聲長嘆,大步去了。出得王宮廣場,孟嘗君不由分說將甘茂扯到了那座幽靜的別居。

“你且說說,如何三番五次扯我?君有錯失,臣子不當勸諫麼!”孟嘗君面色鐵青,語氣從未有過的凌厲。

甘茂悠然一笑:“孟嘗君莫得怨我,甘茂過來人而已。”

“過來人?”孟嘗君揶揄笑道,“你是齊王肚皮裡的蛔蟲?”

甘茂一聲嘆息:“以君之見,目下齊王與秦武王可是一路?”

孟嘗君一怔:“此話怎講?”

甘茂苦笑道:“在下不才,發跡於秦武王,根基是在秦武王做太子時紮下也。嬴蕩武勇剛烈,少時常有荒誕之舉,與目下齊王頗有相似處。也是甘茂雜學小成,時不時以稀奇古怪之學問伎倆引導嬴蕩,才穩住了嬴蕩的太子根基。久而久之,對此等生於深宮的怪誕少年,甘茂便有了一些揣摩。除此之外,何得有他?”

“倒也是。”孟嘗君點點頭,“以你揣摩,齊王與秦武王有何不同?”

甘茂嘆息一聲道:“秦武王秉性剛烈,極端尚武,情急處人不能犯,然卻沒有戾氣,在大錯鑄成之時尚能自省。齊王秉性怪誕暴戾,求奇求新,無常難測。甘茂今日進宮,也是誠惶誠恐做孤注一擲,僥倖得成而已。”

“僥倖得成?”孟嘗君打量怪物一樣看着甘茂,“罵你逃國,你倒成了?”

“孟嘗君恕我直言。”甘茂淡淡一笑,“此等君主,一味只想顯示其天威難測,使臣下懾服,故而風雷無常。前讚我才,後斥我行,無非使甘茂心懷畏懼而已,卻無驅逐之意。適當時機,若有人進言,齊王必用甘茂。”孟嘗君聽得愣怔,細細一想卻是分明如此,點頭嘆息道:“人云一物降一物,柳木降牛角,果然不差也。此等君王,唯甘茂可對了。”甘茂笑道:“此情此景,揣摩而已,何敢做人肚皮裡蛔蟲了?”

“原是田文粗魯,得罪。”孟嘗君拱手一笑,卻又驟然低聲,“如此說來,唯有逆來順受了?”甘茂一

番思忖笑道:“至少,情急處不能逆鱗。譬如今日無端誅殺、突兀散朝,孟嘗君若上前勸諫,必是言辭憤激,後果不堪設想也。秦武王並無此等乖戾,如張儀之能者,尚且退避三舍,何況齊王如此乖戾暴烈,孟嘗君豈有他哉?”良久默然,孟嘗君仰天長嘆一聲,向甘茂深深一躬,甩開大袖去了。

次日清晨,孟嘗君接到王室宣令:三日後秋狩閱軍,丞相率百官並列國使節同行。孟嘗君悶悶不樂,請上卿蘇代知會各國駐臨淄使節,吩咐屬吏知會各個官署,自己卻閉門不出整整大睡了一日。親信門客大是驚訝,心知孟嘗君必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煩心事,守住了各個門口不許任何官員探訪。一時間,門庭若市的孟嘗君府難得地清淨了兩日。

中酉最後一日,齊湣王的狩獵馬隊並隨行百官使節浩浩蕩蕩地開出了臨淄王宮。齊湣王一身青銅甲冑,一領紫紅斗篷,身背最硬的王弓,箭壺中插着十六支上好的兵矢,腰間一口闊身長劍,腳下一輛駟馬青銅戰車,上下一團金光燦燦,直是天神一般。出得王宮,臨淄國人潮水般涌來瞻仰青龍齊王的風采,“東方青龍!天下霸主!”的歡呼聲響徹了連綿街市。齊湣王面對國人的狂熱膜拜最有耐心,一路緩緩行來,還時不時地舉起手中長劍於民安撫。車馬儀仗好容易涌出臨淄西門,已經是正午時分了。會齊城外列陣的六千鐵騎,齊湣王一聲令下,直向西北方向的濟水河谷壓來。

翻過一道草木蒼黃的山塬,遼闊的谷地旌旗飛揚金鼓震天人喊馬嘶,直是戰場一般。

這段河谷臨近濟水入海處,山塬起伏,大海蒼茫,林木蔥蘢,葦草荒莽,原是珍禽異獸龜蛇水鳥棲息出沒的淵藪之地。每到秋草枯黃的季節,這裡是臨淄貴胄的上佳獵場。但是,自齊湣王即位以來,這片獵場卻被圈做了王室禁苑。但凡出獵,非齊王親筆王書,任何貴胄不得靠近。雖然做了禁地,齊湣王卻從來沒有來這裡狩獵過。他即位的第二年,這片河谷變成了一座遼闊的軍營。舉國新徵發的精壯男子,都全部集中到了這裡。浩浩蕩蕩三十萬,從此在這片水天相連的山塬地帶開始了聲勢赫赫的大訓。六年過去了,齊湣王第一次來到這片軍營。

凝望片刻,齊湣王高聲下令:“號令田軫,整肅三軍!”

三十六支螺號嗚嗚吹起,王車後那座三丈六尺高的雲車上的紫色王旗急劇地左右擺動起來。須臾之間,遼闊的軍營裡號角連綿大鑼聲聲,四野旌旗向中央地帶飛速聚攏。正在此時,一片煙塵大起,一支馬隊風馳電掣般捲來。倏忽之間,一片大將滾鞍下馬,爲首斗篷飛動者拱手高聲稟報:“上將軍田軫率軍營三十六將,參見我王!”

齊湣王向田軫一點頭,大手一揮:“王師成列,進入軍營!”

王師大將令旗一擺,螺號吹動,頃刻間馬蹄隆隆,六千護衛王師在王車儀仗之後列成了一個行進方陣。齊湣王腳下一跺,青銅戰車轟隆隆飛出。田軫一擺手,三十六將一齊飛身上馬,分列於王車兩側護衛疾進。

谷地中央的校軍場上,已經列成了一個巨大的扇形陣,扇形兩側的山塬也是紫濛濛一片。放眼望去,大軍無邊無際直與大海相連,從未有過的壯觀。齊湣王雖是雄心勃勃,可也從未見過如此壯闊的軍陣,不禁高聲讚歎:“好!當真青龍天軍!”話聲方落,遼闊的谷地一片山呼海嘯:“青龍天軍——戰無不勝——”及至戰車直接駛上了建在一座小山頭的中央將臺,齊湣王鳥瞰谷地,只見方圓十數裡的谷地山塬變成了茫茫無涯的刀叢劍樹,戰旗獵獵甲冑生光,不覺膽氣頓生,不待田軫司禮前導,登上將臺最高處一聲高喊:“青龍天軍將士們:爾等東海神兵,秉承天威。必將蕩平四海,成我霸業!”

又是一陣撼動天際的山呼海嘯:“青蛟出海!齊國霸業!”

齊湣王哈哈大笑,雷鳴般聲震山谷:“好!來春蛟龍擡頭之日,爾等大出之時!誰敢當我兵鋒,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青蛟出海!天下無敵!”

齊湣王鏘然拔出長劍直指天空:“蒼天在上!青蛟奮威,爾等勇士,各顯本領,高官顯爵,本王不吝!”話音落點,突然轉身對田軫下令,“開始校武!”

本來,大軍集結操演是一場繁難操持,其細密程度絕不亞於一場大戰,更何況將三十萬大軍如此密集地排列在一片谷地,簡直比打仗還難。可齊湣王就是要這種“亙古未有,氣吞山海”的氣勢,又能奈何?連日來,田軫與一班將領精心謀劃反覆操練,才差強人意地將每個山頭都站滿了兵士,各種號令銜接也做了極爲嚴厲的規定。可無論如何都是謀劃趕不上變化,齊湣王率意即興的陣陣發作,弄得田軫無所措手足。本來,操演與校武是兩陣。操演在前,看的是陣列變化;校武在後,看的是士卒功夫。此時王命一下,竟要直接校武,田軫一陣愣怔,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孟嘗君在旁看得分明,一個眼神示意,田軫恍然醒悟,挺胸一聲:“嗨!”一劈令旗,“取消操演,即行校武!”中軍司馬一聲應命,軋軋轉動那面裝在高大木架上的中軍司命大纛旗,二十一隻螺號“嗚——”地響了起來,十六面牛皮大鼓也緊一陣慢一陣地隆隆發動。

大纛旗發出的第一個號令是取消操演,螺號同時發出的號令是準備校武,牛皮大鼓卻是指引各軍的進出位置。三十萬人密集集結,當真是無邊的人山人海。本來謀劃,是要借操演陣法一支支退到山上,空出中央校軍場來校武。如今大軍未退,卻要參加校武的部伍就位,顯然要相互衝突擁擠。且不說操演陣法與校武原是兩套甲冑,操演之後卸去重甲大盾,方能展現齊軍最爲擅長的技擊與射藝。此刻一變,校武部伍要忙着卸甲去盾,騎兵要忙着將顯示聲威的長矛大戈換成騎士用劍,而身邊又是摩肩接踵的人羣,找不到一個空間落腳。兵急將更急,一時呼喝連聲,哄哄嗡嗡地亂了起來。

田軫向谷中一瞄,知大事不好,眼見齊湣王嘴角抽搐絡腮鬍須翹成了大卷兒,不禁冷汗淋漓雙腿發顫。正在此時,將臺後的使節羣中卻有一人高聲讚歎道:“爭相瞻仰天威,齊軍忠誠,天下無雙也!諸公以爲然否?”一班使節紛紛應和:“秦使言之有理,齊王上應天心,下順民意,誠可敬也!”田軫猛然心中一亮,精神一振,赳赳大步走到齊湣王身側拱手高聲道:“軍心敬王若天神,臣請我王矗立片刻,容臣調遣部伍依次通過將臺,以瞻仰我王天神之威!”齊湣王驟然開懷大笑道:“好!忠者,德之首也。本王矗立竟日,也是無妨。”

“我王神明!”田軫頓時精神大振,不禁冒出了一句平日羞於啓齒的頌詞,轉身高聲發令,“三軍整肅,步先騎後,依次通過將臺,瞻仰我王神威!”

中軍司馬長吁一聲,顧不得滿頭大汗,立即向戰鼓螺號發令並同時轉動大纛旗。隨着號令大旗的紅光,谷中川流不息的兵士們歡呼雀躍鼓譟歡呼。齊湣王佇立在高臺大山巨石般巋然不動。饒是如此,兵馬長河也一直流淌到第二天紅日高升。最後的騎兵縱是呼嘯飛過,這場瞻仰神威的盛大禮儀,也直到暮色再度來臨時才告結束。

暮色蒼茫之中,只聽中軍司馬一聲驚叫:“不好!太醫!”

齊湣王面色蒼白,一座銅像般轟然倒下了。

(本章完)

第七章 流火迷離_五 豐京廢墟的遠古洞窟第六章 亂政亡趙_一 秦國朝野發力 謀定對趙新方略第二章 棟樑摧折_五 禮極致隆 大象其生 始皇帝葬禮冠絕古今第十章 偏安亡齊_一 南海不定 焉有一統華夏哉第九章 呂氏新政_三 新朝人事 幾多風雨第十四章 對峙上黨_二 三晉合謀易上黨第四章 咸陽初動_四 碧潭廢墟的隱居夫人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六 鐵血坑殺震懾復辟 兩則預言驚動朝野戰國七雄_趙國第八章 幽燕雷霆_七 酷刑萬刃 瓦釜雷鳴第三章 乾坤合同_五 李斯的積微政略大大出乎新銳君臣預料第二章 商旅大士_一 名士逢楚頭 慷慨說山東第四章 談兵致禍_五 昭關大戰 老軍滅越第十章 蒹葭蒼蒼_六 大峽谷裡的神秘新軍第六章 滔滔江漢_一 碧水風雪雲夢澤第六章 亂政亡趙_二 趙遷郭開 戰國之世最爲荒誕的君臣組合第一章 六國謀秦_二 五國君主同一天到達逢澤第八章 政俠發難_五 墨家劍士受到了意外襲擊大秦帝國進階手冊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五 莊襄王臨終盟約 破法度兩權當國楔子出版說明第六章 風雲再起_六 秋霧迷離的張氏陵園第一章 鐵腕平亂_五 犀首挾策入咸陽第一章 鐵腕平亂_五 犀首挾策入咸陽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四 君臣兩茫然 秦風又低徊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二 長平換將 趙軍驟然沸騰起來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七 項梁戰死定陶 復辟惡潮驟然頹勢第五章 天地再造_四 戰國亂象大演繹戰國七雄_魏國第六章 秦軍悲歌_二 多頭並立的楚軍楚政第三章 安邑風雲_二 薦賢殺賢公叔痤憂憤而死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二 驚蟄大朝 嬴政皇帝向復辟暗潮宣戰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七 欲一中國者 海納爲本第十二章 盤整華夏_二 決通川防 疏浚漕渠 天下男女樂其疇矣第十二章 收復河西_五 戰國格局大變 咸陽祝捷封商君第三章 殺戮風暴_二 蒙恬蒙毅血濺兩獄 蒙氏勳族大離散第七章 大成合縱_二 南國才俊多猛志第十章 胡服風暴_四 茫茫邊草 雲胡不憂第八章 幽燕雷霆_六 軍前謀國君臣心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二 長平換將 趙軍驟然沸騰起來第二章 山東雄傑_二 雙傑聚酒評天下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三 江東老世族打出了真正的復辟旗號名將_樂毅第二章 大決涇水_六 松林蒼蒼 老秦人的血手染紅了一座座刻石第十一章 文明雷電_四 呂氏衆封建說再起 帝國朝野爭鳴天下治式第六章 亂政亡趙_七 滅趙大戰秋風掃落葉般開始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二 長平換將 趙軍驟然沸騰起來第一章 權相變異_五 李斯開始了別出心裁的才具施展第七章 瓦釜雷鳴_六 兩樣老古董:井田和奴隸第三章 東方龍蛇_二 臨淄霜霧濃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三 齊威王吏治的奇特手段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四 兩番大考校 少年王子名動朝野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二 蒼山大師與謎一般的二十一事第五章 衛鞅入秦_二 衛鞅韜晦斡旋艱難脫身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七 神醫扁鵲對秦孝公的奇特診斷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一 亦正亦奇 呂不韋破了秦國百年法統大秦帝國第四部中卷第九章 呂氏新政_五 冰河解凍 新政抻着勁兒悠悠然推開第五章 殘政如血_一 趙高給胡亥謀劃的聖君之道第十章 合縱回光_二 化周有長策 大軍撼山東第四章 風雲三才_五 清一色的少壯將士使秦國大軍煥然一新第十章 合縱回光_六 兵家奇謀 大義同心第四章 咸陽初動_三 奇策考校 太子府一團亂麻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三 人性之惡 必待師法而後正第七章 瓦釜雷鳴_八 渭水刑場對大臣貴族開殺了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二 卑劣老伎在腐朽國度生出了驚人成效第二章 棟樑摧折_三 連番驚雷震撼 洶洶天下之口失語了第十章 張儀風雲_一 咸陽宮君臣合璧第四章 咸陽初動_五 霜霧迷離 宮闈權臣竟託一人第四章 談兵致禍_六 錯也數也 不堪談兵第三章 殺戮風暴_一 滅大臣而遠骨肉 亙古未聞的政變方略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七 欲一中國者 海納爲本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七 項梁戰死定陶 復辟惡潮驟然頹勢第四章 鏖兵中原_三 齊王夜入軍營 聯軍橫生波瀾第十四章 冰炭同器_六 商君府來了名士說客第十二章 收復河西_二 魏國廟堂的名將與老將第七章 大成合縱_五 蘇秦佩起了六國相印第七章 帝國烽煙_一 天地莫測 趙高的皇帝夢終作泡影第九章 孤城血卜_四 孤城一片有縱橫第五章 術治亡韓_二 韓衣韓車 韓非終於踏上了西去的路途第一章 六國謀秦_一 上將軍龐涓的秘密使命第七章 流火迷離_四 執一不二 正心跬步第八章 幽燕雷霆_六 軍前謀國君臣心第六章 亂政亡趙_三 不明不白 李牧終究與郭開結成了死仇第十三章 雍城之亂_一 冠劍將及兮 風雨如磐名將_吳起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六 鐵血坑殺震懾復辟 兩則預言驚動朝野第五章 術治亡韓_一 幽暗廟堂的最後一絲光亮第十章 合縱回光_七 血戰半勝秦 山東得回光秦風_秦軍兵種第四章 談兵致禍_一 十六字訣震撼了齊威王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四 孔門儒家第一次捲入了復辟暗潮第三章 東方龍蛇_二 臨淄霜霧濃第十三章 雍城之亂_二 功業不容苟且 謀國何計物議第六章 秦軍悲歌_三 河北危局 天下復辟者面臨絕境第三章 乾坤合同_三 王不立後 鐵碑約法經典大戰_閼與之戰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四 呂不韋終於立定了長遠方略
第七章 流火迷離_五 豐京廢墟的遠古洞窟第六章 亂政亡趙_一 秦國朝野發力 謀定對趙新方略第二章 棟樑摧折_五 禮極致隆 大象其生 始皇帝葬禮冠絕古今第十章 偏安亡齊_一 南海不定 焉有一統華夏哉第九章 呂氏新政_三 新朝人事 幾多風雨第十四章 對峙上黨_二 三晉合謀易上黨第四章 咸陽初動_四 碧潭廢墟的隱居夫人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六 鐵血坑殺震懾復辟 兩則預言驚動朝野戰國七雄_趙國第八章 幽燕雷霆_七 酷刑萬刃 瓦釜雷鳴第三章 乾坤合同_五 李斯的積微政略大大出乎新銳君臣預料第二章 商旅大士_一 名士逢楚頭 慷慨說山東第四章 談兵致禍_五 昭關大戰 老軍滅越第十章 蒹葭蒼蒼_六 大峽谷裡的神秘新軍第六章 滔滔江漢_一 碧水風雪雲夢澤第六章 亂政亡趙_二 趙遷郭開 戰國之世最爲荒誕的君臣組合第一章 六國謀秦_二 五國君主同一天到達逢澤第八章 政俠發難_五 墨家劍士受到了意外襲擊大秦帝國進階手冊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五 莊襄王臨終盟約 破法度兩權當國楔子出版說明第六章 風雲再起_六 秋霧迷離的張氏陵園第一章 鐵腕平亂_五 犀首挾策入咸陽第一章 鐵腕平亂_五 犀首挾策入咸陽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四 君臣兩茫然 秦風又低徊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二 長平換將 趙軍驟然沸騰起來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七 項梁戰死定陶 復辟惡潮驟然頹勢第五章 天地再造_四 戰國亂象大演繹戰國七雄_魏國第六章 秦軍悲歌_二 多頭並立的楚軍楚政第三章 安邑風雲_二 薦賢殺賢公叔痤憂憤而死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二 驚蟄大朝 嬴政皇帝向復辟暗潮宣戰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七 欲一中國者 海納爲本第十二章 盤整華夏_二 決通川防 疏浚漕渠 天下男女樂其疇矣第十二章 收復河西_五 戰國格局大變 咸陽祝捷封商君第三章 殺戮風暴_二 蒙恬蒙毅血濺兩獄 蒙氏勳族大離散第七章 大成合縱_二 南國才俊多猛志第十章 胡服風暴_四 茫茫邊草 雲胡不憂第八章 幽燕雷霆_六 軍前謀國君臣心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二 長平換將 趙軍驟然沸騰起來第二章 山東雄傑_二 雙傑聚酒評天下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三 江東老世族打出了真正的復辟旗號名將_樂毅第二章 大決涇水_六 松林蒼蒼 老秦人的血手染紅了一座座刻石第十一章 文明雷電_四 呂氏衆封建說再起 帝國朝野爭鳴天下治式第六章 亂政亡趙_七 滅趙大戰秋風掃落葉般開始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二 長平換將 趙軍驟然沸騰起來第一章 權相變異_五 李斯開始了別出心裁的才具施展第七章 瓦釜雷鳴_六 兩樣老古董:井田和奴隸第三章 東方龍蛇_二 臨淄霜霧濃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三 齊威王吏治的奇特手段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四 兩番大考校 少年王子名動朝野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二 蒼山大師與謎一般的二十一事第五章 衛鞅入秦_二 衛鞅韜晦斡旋艱難脫身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七 神醫扁鵲對秦孝公的奇特診斷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一 亦正亦奇 呂不韋破了秦國百年法統大秦帝國第四部中卷第九章 呂氏新政_五 冰河解凍 新政抻着勁兒悠悠然推開第五章 殘政如血_一 趙高給胡亥謀劃的聖君之道第十章 合縱回光_二 化周有長策 大軍撼山東第四章 風雲三才_五 清一色的少壯將士使秦國大軍煥然一新第十章 合縱回光_六 兵家奇謀 大義同心第四章 咸陽初動_三 奇策考校 太子府一團亂麻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三 人性之惡 必待師法而後正第七章 瓦釜雷鳴_八 渭水刑場對大臣貴族開殺了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二 卑劣老伎在腐朽國度生出了驚人成效第二章 棟樑摧折_三 連番驚雷震撼 洶洶天下之口失語了第十章 張儀風雲_一 咸陽宮君臣合璧第四章 咸陽初動_五 霜霧迷離 宮闈權臣竟託一人第四章 談兵致禍_六 錯也數也 不堪談兵第三章 殺戮風暴_一 滅大臣而遠骨肉 亙古未聞的政變方略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七 欲一中國者 海納爲本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七 項梁戰死定陶 復辟惡潮驟然頹勢第四章 鏖兵中原_三 齊王夜入軍營 聯軍橫生波瀾第十四章 冰炭同器_六 商君府來了名士說客第十二章 收復河西_二 魏國廟堂的名將與老將第七章 大成合縱_五 蘇秦佩起了六國相印第七章 帝國烽煙_一 天地莫測 趙高的皇帝夢終作泡影第九章 孤城血卜_四 孤城一片有縱橫第五章 術治亡韓_二 韓衣韓車 韓非終於踏上了西去的路途第一章 六國謀秦_一 上將軍龐涓的秘密使命第七章 流火迷離_四 執一不二 正心跬步第八章 幽燕雷霆_六 軍前謀國君臣心第六章 亂政亡趙_三 不明不白 李牧終究與郭開結成了死仇第十三章 雍城之亂_一 冠劍將及兮 風雨如磐名將_吳起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六 鐵血坑殺震懾復辟 兩則預言驚動朝野第五章 術治亡韓_一 幽暗廟堂的最後一絲光亮第十章 合縱回光_七 血戰半勝秦 山東得回光秦風_秦軍兵種第四章 談兵致禍_一 十六字訣震撼了齊威王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四 孔門儒家第一次捲入了復辟暗潮第三章 東方龍蛇_二 臨淄霜霧濃第十三章 雍城之亂_二 功業不容苟且 謀國何計物議第六章 秦軍悲歌_三 河北危局 天下復辟者面臨絕境第三章 乾坤合同_三 王不立後 鐵碑約法經典大戰_閼與之戰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四 呂不韋終於立定了長遠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