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蕭亦疾追歹人,一直追下去四五十里,前面再追下去便是鄭縣縣城了,也未見到官道上有人。強盜再猖獗,也絕不敢青天白日將人搶到縣城去。正在此時,一位世族長者一家四人乘輜車從鄭縣返回華陰,恰好走到這裡。
蕭亦問明其來路並無車輛、人馬過去,他已知歹人必躲在路邊林中。可官道鄰近太華山,太華山林木茂盛,他一個人上哪去找歹人?無奈,他只得一點一點地往回搜索。不一會兒,華塗也追來了。華塗足智多謀,弄明情況,將周圍觀察了一遍,他便明白歹人去向。
“雀兒嶺(注:即今瑪瑙坡大山澗)澗道,快!”華塗留下兩人鎖住官道,自己帶着人快速向來路奔去。
他的判斷一點沒錯,鄭縣至華陰官道兩邊均是秦時種植的松柏、楊樹和大榆樹,前漢時補植過,光武中興後又繼續補植,這些樹木都十分高大,輜車、馬匹只有下了官道,才能躲藏。而這一段路北側是荒塬野嶺,高低起伏,層層疊疊,一直到渭水邊都是茅草叢生,輜車無處躲藏。
唯有雀兒嶺地段,正在太華山底下,有人跡罕至的大山澗可以通向太華山之內。順着山澗穿越秦嶺,便可進入山勢連綿的太華山中。如要在官道上綁架後想躲藏追蹤,順澗道進入羣峰矗立、延綿不絕的太華山,則是唯一的出路。
華塗的理由很簡單,換位思考。如果他是歹人,肯定是要進山。你想,要在山巒重重的太華山內找到躲藏的幾個人,甚至比大海撈針還要難上無數倍。
華塗帶人快速返回雀兒嶺,順着山澗溪流右側,艱難地向南追去。這裡輜車無法行走,歹人絕跑不了多遠。一直未看到扔掉的輜車,說明婦人定然還活着。果然進山只二三裡,便見右側出現一片澗邊空地,一輛輜車停在空地中的獵人小屋前。十餘匹馬則拴在空地邊的矮樹上,有三人被綁在林邊樹上,其餘人卻不見了蹤影。
華塗策馬衝進空地,縱身下馬,先察看了一下車子,裡邊是空的,鋪着車廂內的氈毯、靠墊等亂成一團。正在猶豫間,只見一人一邊提着襦衣下襬,一邊慌慌張張地從小屋內衝出。剛要逃進林子,被華塗甩手一刀,直直地穿大腿而過。這人慘叫着仆倒在地,被士卒們一擁而上,瞬間亂刀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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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留人……”
華塗急呼,可是他還是喊晚了,歹人已經被士卒們亂刀剁成了肉泥。華塗氣急,“啪啪”給了士卒們一人一鞭子,才命道,“分散追擊,務留活口!”
士卒們都分頭衝進林子,華塗伸頭向小屋內看了一下,便震駭得目瞪口呆。他就象被火燙着了似的,趕緊縮回頭。
原來,小屋內地下的草上,一個體形皎好的年輕女人已經暈厥,身上被剝得淨光,白晰的肌膚上露出道道被馬鞭毆打過的痕跡,血紅的傷痕觸目驚心。白晰酥嫩的身上,精緻的臉龐上,掌摑的痕跡彤紅瘮人,歷歷在目!
這是一個不屈不撓、守身如玉的好女人,爲反抗歹人的姦淫,她寧死不從,便受到了暴打,只至摧殘得昏死過去!
華塗心疼得淚落,他沒有其它選擇。他知道這婦人非同常人,定是“司馬故人”馮菟無疑。於是,他又咬牙走進小屋,先拭了一下鼻息,見婦人只是昏迷過去了,便閉着眼用她的襦衣裹起女人,將她溫熱滑膩的侗體抱到輜車上,讓她枕着靠墊躺好,然後細心地放下車簾遮擋好。
又回到小屋內,還不忘將散落在小屋地上、草中的女人身上的襪腹(注:即肚兜)、褻衣、足衣、繡屨和隨手的小藍布包裹等一應小零碎,一一撿起,珍重地放進車內她的身旁。
辦完這一切,才放開樹上綁着的三人,一看便是這女人的小廝。大戶人家的隨從護衛自然也有些手段,此時三人全部負傷,看得出歹人綁架女人時,這些僕從也曾經死命護主。可到底寡不敵衆,以至讓主人受難。此刻,他們跪於地上,都嚇暈了,僅有一人哭着道,“謝……大人……吾主母……”
“汝主母已爲吾救也……”華塗厭惡地擺擺手,制止住小廝。他心裡可憐那個年輕女人,便隱隱恨這些小廝不爭氣。但看到他們身上鮮血淋漓的傷口,華塗也沒有爲難他們。
過了一會兒,士卒們都兩手空空地回來了。“軍侯,吾等探出去數裡,這些歹人早就了蹤影……”這裡山高林密,人早跑沒影兒了,一時半會上哪裡去找?
華塗便命收軍,自己親自駕車,衆士卒則在後面推,好不容易將輜車弄到官道上。然後又派人收回鎖路的兩名士卒,衆人帶着所有馬匹一起開始返回軍營。
過了一會,華塗聽到車裡有動靜,先是傳出嚶嚶的低泣聲,接着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知道車輛的顛簸讓女人被顛簸醒了,現在人家自己正在穿衣服呢。
想起剛纔林中小屋內的慘景,想到女人精美的侗體和臉龐上那血紅的傷痕,華塗牙齒咬得骨嘣骨嘣響。此時,他既想安慰她幾句,可又怕她難堪,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好,只好穩穩地駕着車子。忽又想起被士卒們剁成肉泥的歹人,真後悔自己當時沒有也剁上幾刀!
過了敷水石橋,馳到了軍營轅門前,田慮和樑寶麟遠遠地快步迎了上來。華塗先用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二人噤聲,然後才小聲向二位軍侯通報了情況。衆人便一起簇擁着,將車駕到大帳門前。
“人呢?!”班超走出大帳,放眼不見馮墾,心裡不禁大驚,以爲華塗失手了,便急忙問道。
華塗見狀,趕緊又趴在班超嘀咕了一頓,詳細稟報了情況,“稟報主公,婦人……不不,司馬故人在車中。塗該死……”
“該死?”班超用詫異的目光看着華塗。華塗點點頭,又悄聲向班超檢討自己看了不該看到的。
“婦人?”班超聞言大驚,他瞬間便明白是誰了。但還是小聲安慰了華塗,“此女當年差點成爲汝嫂嫂,小叔子不小心看光嫂嫂,又不是故意的,汝無罪。再說一家人,不算醜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