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肅穆的高牆大院,黑色楠木雕刻而成的飛檐幾乎劃破天際,支撐着屋檐的樑柱以金鑄成,琉璃磚瓦,好不氣派。
安靜肅穆的氣氛颯然被頭一陣井然有序的腳步聲打斷,高牆內,一排排訓練有素的侍衛,腰間均是陪着寶劍,侍衛按壓着一羣身着布衣,凶神惡煞的大漢行走在最後端。
寧森月則是攜着寧森皓、青筠青莜走在最前方,領着一衆侍衛前往景雲晟的書房。
寧森月一張俏臉緊緊繃着,時不時搖頭嘆息。
青莜則是在身側賠着笑,安慰着自家主子。
寧森皓倒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悠閒模樣,雙手交叉置於胸前,顯然是等着接下來的好戲。“世子妃何須如此苦惱,我雖遠在邊關,但也聽說了世子妃與世子爺恩愛有加,相敬如賓,相信世子殿下會諒解你的。”
寧森月扭過頭,瀲灩清眸微微眯起,嘴角亦是上揚着一抹危險的弧度,她皮笑肉不笑道:“借大哥吉言。”
雖是面上表現得極爲苦惱,但寧森月心下也是暗暗鬆氣的,怎麼說她與景雲晟之間也只是交易關係,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幸而此事青筠青莜不曾在府中搞出太大的動靜,否則,若是此事傳進景王妃的耳朵裡,還不知會生出多少事端。
思及此,寧森月便是一陣心有餘悸,之前她吩咐青筠青莜前去搬救兵,也只是一時間無奈之舉,現在想想也是愚蠢至極。
王府可是景王妃的掌控之下,進府中搬救兵,勢必會引得景王妃派人查探,屆時景王妃定然會大做文章。
如今,那景王妃必定是想着逮住她的錯處,好威脅她將秦艽弄到景雲晟的榻上吧。
染着硃砂紅口脂的脣瓣微微上揚起一抹冷嘲弧度,眼波流轉之餘盡是冷然之意。
都說上天總喜歡與人的心願背道而馳,這話落在寧森月的身上顯然是極爲靈驗。
正當寧森月半嘆息,半慶幸之時,一道令她極爲不安、透着一股怒意的女聲炸響身後。
“站住!寧森月你好大的膽子!”景王妃厲聲一喝。
寧森月下意識便是嬌軀一僵,如遠山般的峨眉颯然緊蹙。她緩緩轉過身,映入眼簾果真是景王妃那暴怒着的面孔。
景王妃顯然是剛剛得知消息,急急忙忙便出來攔截她。
她挽起的婦人髻僅僅用鎏金牡丹步搖點綴着,隨着她款款挪步,綴在步搖上掛墜搖曳着。精緻的臉蛋上薄粉敷面,眉心一朵梨花花鈿盡顯嫵媚多姿。一襲拽地軟煙羅,腰間盈盈一束,雖已過三十,但身段依然玲瓏有致,婀娜多姿。
立於她身側的自然是時時刻刻與她形影不離的穆雪柔,她依舊是一襲天水碧軟煙羅,外罩雪色紗絹。
寧森月率着青筠青莜對着景王妃盈盈一拜,請禮道:“兒媳拜見母妃,母妃萬安。”
卻不曾想,景王妃聞聲後,神色越發暴戾,一雙勾勒着妖冶眼影的鳳眸緊緊絞着寧森月,似是想將她挫骨揚灰一般。
“萬安?如何能安!你瞧瞧你惹出的好事,寧森月啊寧森月,你好歹是景王府的
世子妃,寧國公府的大小姐,竟是如此沒有教養,先前陳嬤嬤教給你的禮儀你都忘了不成?!”景王妃並未示意寧森月起身,當即便是一陣教訓。
寧森月嘴角抽搐不止,但也深知此事是自己理虧,也不好反駁,只得垂首聽着景王妃的教訓。
寧森皓突然朝前輕邁一步,如沐春風一笑,道:“此事也不全怪世子妃……”
他還不曾說完,便被景王妃厲聲打斷,“你是何人?膽敢在景王府撒野。”
寧森皓斂下眼瞼,眼底閃過一道冷意,面上卻依然是笑意盎然,“在下乃是寧國公長子,寧森皓。”
景王妃聞言,先是神色一僵,緊接着便是強扯出一抹笑,“原來是寧大公子,不知寧大公子前來王府所爲何事?”寧森皓乃是聖上親封、鎮守邊關的副將,景王妃雖是皇親國戚,卻也不敢輕易得罪誥命將軍。
寧森皓斜倪了半跪在地的寧森月,對着景王妃拱手道:“王妃還是先讓世子妃起身吧,天冷地涼,世子妃身子弱。”
寧森月低着頭,暗自竊喜,竟是不想寧森皓會爲她向景王妃求情,也是讓她小小的驚訝一把。
景王妃見此,沉吟一會,卻也還是讓寧森月起身。
“都隨着本王妃去前廳一趟吧。”景王妃倨傲得瞥了寧森月一眼,搭着穆雪柔的手背,便率先越過一衆侍衛走在前方。
寧森月撇了撇嘴,心下也是沒了底氣,今日被景王妃抓了個正着,以景王妃的性子定不會讓他吃得了兜着走。
寧森月趕緊扣着青筠的手腕,眼神示意她附耳過來。
青筠狐疑着,卻還是不敢違背寧森月的吩咐,趕緊附耳在她脣邊。
寧森月靠在她耳邊低語一陣,緊接着,便見青筠對着寧森月福了福身,趁着無人發覺,小跑着朝着景雲晟的書房跑去。
寧森月凝着青筠邁着碎步的背影,微微鬆一口氣,她竟是不知,自己竟有一天會如此的信任那個名義上的夫君。
世子書房,
青筠一來至此,便趕緊通知守在門外的守衛進去通報世子殿下。得到守衛的放行之後,她便趕緊推門而入。
青筠垂首,跪地叩首後才道:“奴婢叩見世子殿下。”
景雲晟眼簾未擡,見是青筠,劍眉便是一蹙,心下隱隱有些不安。“何事?”
青筠也不拐彎抹角,當即便道:“是世子妃,世子妃出事了,景王妃帶着人前來攔截,並將世子妃以及寧大公子帶去了前廳。”
青筠眸帶擔憂,若是細聽,便可聞見她聲音帶着一絲戰慄。青筠本就是明白人,她豈會不知景王妃將寧森月帶走,定是凶多吉少。
景雲晟想也不想便合上手裡的公務,當即站起身,步態生風般快速越過青筠。
待青筠緩過神來,景雲晟那芝蘭玉樹的身影已是消失在視線之中。
青筠頓時便掩面輕笑,打心裡頭爲世子妃感到高興。她從未見過世子爺如此關心過誰,如此緊張過誰。而今,世子爺僅僅是因爲自己一
句通報便想也不想放棄手中的政務,直奔去了前廳。
而這一邊,景王妃遣散了一衆侍衛,並吩咐着好生看好押進府邸的賭場莊家以及一羣大漢。
之後,便帶着寧森月等人來至前廳,剛一跨過門檻,映入眼簾便是景雲晟那長身玉立的身影,他一襲雪色雲錦,繡着祥雲紋樣,腳蹬鹿皮黑靴,一頭墨發高高束起,僅用白玉發冠固定。
恭敬立於他身後的是先前寧森月吩咐前去尋景雲晟的青莜,她低垂螓首,似是極害怕被人注意一般。
寧森月見是景雲晟,臉上當即便洋溢着一抹笑意,她率先領着青莜對着景雲晟行禮道:“妾身見過世子殿下。”
景雲晟不留痕跡的嘴角一抽,輕聲道:“免禮。”他實在是無法適應,今早還與他劍拔弩張的女子如今是如此恭敬的在他面前行禮。
景王妃見是他,當即便脣角上揚,笑靨如花道:“雲晟啊,今兒個怎麼到前廳來了,莫非你也是聽聞了寧森月的大不敬?”
她刻意在說到‘大不敬’之時加重了語氣,言下之意便是,寧森月如今是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理應嚴懲,即便是景雲晟出面,也不得枉顧法紀。
景雲晟嘴角輕揚,先是對着景王妃躬身行禮道:“兒子見過母妃,母妃萬安。”
景王妃當即便拉下臉面,沉聲道:“看你娶的好女子,讓母妃如何萬安。”
景雲晟倒也不怒,淡淡揚脣一笑詢問:“不知世子妃所犯何事?”
由於景雲晟高於景王妃一頭,因而若想與他對視,景王妃只得仰起頭,凝着景雲晟的鳳眸略帶一絲冷意和警告,她輕笑道:“寧森月身爲誥命夫人,皇親國戚,竟是喬裝前去賭場鬧事……”她似笑非笑的倪了寧森月一眼,冷嘲一笑:“雲晟啊,你熟讀朝廷律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當知寧森月所犯何罪吧。”
景雲晟亦是輕輕瞥了寧森月一眼,見後者討好一笑,便是覺着一陣好笑一陣無奈。
也就只有有事相求之時,寧森月纔會這般對自己笑臉相迎。
景雲晟輕輕瞥了穆雪柔一眼,緊接着便對上景王妃的視線,淡漠道:“此事,並不能全怪世子妃,也有兒子一部分罪責。”
深知若是寧森月一旦坐實罪名,必然逃不過景王妃的嚴懲,畢竟此事事關重大,寧森月此次也實在是做得過分了,她身爲皇家誥命夫人,尤其能夠出入賭場那種市井之徒所處之地。
景王妃怒目而視,勾魂奪魄的眸子流露着一抹名爲失望的情緒,她指着景雲晟,輕嘆道:“你,你竟是爲了這個出身低賤的女人,枉顧法紀了嗎?”她又豈會不知景雲晟是想着擔下罪責,可,就爲了一個如此下賤的女子?
她寧森月有什麼好?在她看來,半點也及不上溫柔懂禮的雪柔。
雪柔與雲晟又是青梅竹馬,從小便是她看好的一對,卻被中途殺出來的寧森月給攪黃了!若說寧森月比雪柔優秀也便罷了,她還能勉強接納這個媳婦,可寧森月不僅出身低賤,且驕橫無禮,無一絲教養,更是對她這個做婆婆的不敬,她豈能容忍這樣一個兒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