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寧森月一行人正穿過密林來到小鎮,將近夜幕時刻,三人先是尋了一間客棧打尖。
三人皆是一身輕裝,並未攜帶過多的包裹,請進現在的一些瑣碎衣物便交由小廝和丫鬟帶着。
雲逸風先是提議用些晚膳,奔波勞累後的三人均是有些飢腸轆轆,誰也不曾出言反對,於是三人便一起同桌用膳。
客棧的飯菜並不像皇宮裡的精緻,但也算不上難以下嚥,雲逸風自小養尊處優慣了,這是無法忍受的了沒有山珍海味的膳食。
倒是常年居住於伽納國那等荒蕪之地的寧靜並未過度挑剔,他雖是三公主,自小也是養尊處優,可礙於伽納國土地稀缺,常年靠着雲升帝國的五穀供給,再加上,伽納國一向注重於武力,注重於騎射,不論是皇室中人或者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皆是如此。
如此一來也就以至於伽納國對於膳食並無太大研究,所以儘管寧靜身爲三公主,亦是極少接觸山珍海味,鮑魚燕窩。
正如現在這般,一段極爲普通的晚膳。與他而言也是極爲新鮮。寧靜樂此不疲的嘗試着不同的菜色,嘴裡止不住的發出讚歎。
雲一風不忘適當的調侃一句,“公主殿下如此喜愛我雲升的美食,不若便從此處攜一廚子離去,也算是本太子一盡地主之誼。”
寧靜似是有些惋惜,他握着銀筷的手微微一頓,嘆息道,“就算有再好的廚藝,可那等荒蕪之地缺少食材,相信再好的廚子也是無能爲力。”
寧森月似乎是聽出了一些貓膩,她輕蹙着黛眉,卻未曾發言,而是靜靜的扒着碗裡的飯,心下卻琢磨着這兩人究竟何意。
“即是如此,公主殿下不如聯姻來我雲升帝國,如此一來既可讓兩國一結百年之交,又可讓公主殿下得償所願,可謂是一舉兩得。”雲逸風最終是將正題道出。
寧森月聞言,心下咯噔一跳,她微擡眼簾,下意識看了寧靜一眼,卻沉默不語着。
寧靜似笑非笑倪了雲逸風一眼,她竟是絲毫不覺羞澀,朗聲道,“據本公主所知,貴國僅有太子殿下、瑾王殿下、四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覺着,以本宮的身價,能與您哪一位兄弟匹配?”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寧森月登時面帶驚悚,捻着銀筷的手微微一滯,一時間竟是難以回過神來,瞧他聽見了什麼?
一封建社會土生土長的公主殿下,竟是如此好不羞怯的道出這一番令她作爲一二十一世紀先進女性都覺着有些不適的話,儘管伽納國風俗開放,女子與男子身份不如雲升帝國這般劃分明顯,可也不至於如此豪邁。
寧森月微一眨眼,一雙瀲灩清眸緊緊鎖着凌瑾,眸中閃爍着旁人道不清意味的眸光。
雲逸風眼角餘光斜倪了她一眼,眼底竟是生出幾許笑意,寧森月如此呆萌的模樣,比平素少了幾分靈力,竟是讓他覺得莫名可愛。
雲逸風故作出一副絲毫不曾察覺寧森月驚悚的神色,刷的一聲甩開摺扇,悠悠道來:“瑾王殿下乃是宸妃娘娘所出,宸妃娘娘深受父皇寵愛,父皇似是早已爲她謀定一門親事,至於四弟與七弟,年紀尚小……”而他已是早有婚配,自是不可與三公主聯姻。
凌瑾嘖嘖嘆道:“既是如此,只怕本宮與太子殿下的心願便要落空了去……”
雲逸風微微聳了聳肩,不以爲意,繼續扒着碗中的白飯,一時間,氣氛又是沉寂下來。
席間,再無人開口扯出其他的話題,一頓晚膳將近耗費了半個時辰,這一過程中,寧森月始終是提着心,連呼吸都覺着不順暢。
她原先便不喜宮廷前朝的勾心鬥角,現如今要她置身於其中,只覺着心生厭惡,嘴中也如同嚼蠟一般。
凌瑾接過雲逸風遞來的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的油漬,她揚
脣一笑,“太子殿下,世子妃,我們是明日啓程對吧?”
寧森月神色微徵,隨後與雲逸風對視一眼後才點了點頭。
凌瑾見此,便道出自己的目的。“既是如此,世子妃不若陪本宮前去夜市逛逛吧。”言罷,她不等寧森月答覆,又靦腆笑道:“早在本宮遠在加納王宮,便聽聞不少遊士談起雲升夜市之妙,花燈之美,一直心生嚮往。”
她如此道來,寧森月自是不可不應允,心下雖不怎樣情願,可面上依舊笑着頷首。
將近酉時。
寧森月身着一襲天水碧繡水蓮花襦裙,裙襬長及腳踝,露出白皙若雪的半截腳背以及繡着銀絲的天水碧色繡鞋。
小鎮的夜市比不得京城那般繁華,卻絲毫不減其喧囂,黃昏時節的古街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定睛一瞧原是那敞開門扉的酒家,試圖以釀製的美酒吸引遊客。
古街上嘈雜喧鬧,行人來往,好不歡快,寧森月一襲天水碧襦裙,墨發盡數挽成蓮花髻,由於不希望過於引人注目,她特意取走青莜的銀簪綴在發上,姿態婀娜,笑容得體,儼然如一良家女子。
凌瑾一襲紅褐色騎裝,裙襬長及腳踝,腳蹬一雙鹿茸皮黑色短靴,三千墨發高高束起,由一根紅色髮帶緊束着,盡顯英姿。
一路上,二人皆是靜默不言,凌瑾時不時瞧瞧那個,瞧瞧這個,宛若初入大觀園的劉姥姥,倒是乍一見她那般神秘冷豔的氣質有着些許不同。
“公主殿下莫不是喜歡熱鬧繁華的場合?”寧森月只覺無趣,便隨口言了一句。
一時間,凌瑾斂去了面上笑意,她驀地回頭凝視着寧森月,正色道:“世子妃可曾知曉爲何父王寵信於本宮?”
寧森月微徵,緊接着便搖頭道:“臣妾並非貴國王室中人,又豈能知曉貴國王上的心思?”
寧森月的回答自是在凌瑾意料之中,更甚者,她從未期待過寧森月會給出令她滿意的答案。
凌瑾神秘一笑,她微仰着頭,眺望着夜幕一輪清月。
不知爲何,寧森月只覺這一刻,她身上彷彿蒙上了一層無力與疲倦。
是由於這幾日來奔波勞累?不,顯然問題並非如此簡單。
“父王從來便說,人活一世,佔據首位的並非能力與實力,而是態度,爲人處事的態度。大王兄驍勇善戰,擅於騎射,可爲人狂妄傲慢;二王兄擅長謀略與心機,卻爲人陰狠,無大丈夫風範;五王弟風流倜儻,行事一向散漫,平素又沉淪於美色,父王一直對本宮極爲王兄失望至極,於是這便使得本宮脫穎而出。”她嘴角輕揚,口吻中隱約含着幾抹嘲諷。
寧森月想着心下並不認同,她定睛瞧着凌瑾的側顏,淒冷的月光灑在她線條柔美的側臉,爲她多添一抹柔和,使她瞧着少了一抹冷豔。
“當然,父王之所以看重我,並非全染因着王兄無能的緣故,本宮處事認真且好學的態度正中父王的胃口,這才使得父王賞識本宮。”她嘴角上揚起一抹弧度,眉眼間透着一抹自滿與倨傲。
與連城不一樣的是,她的倨傲由心而發,她骨子裡便透着一抹因自身實力強大的倨傲。
寧森月猜度着,她年幼時待在加納王宮那段時光,定然好受不到哪去。
古人有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若是她自小便活得愜意,又豈會小小年紀便爬上與王子一般的地位。
她隱約記着,這一位公主殿下,並非伽納國王后所出,換言之,她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該爲自己感到驕傲纔是。”寧森月由心而發一聲感慨,一出身卑微的女子,能夠躋身於檯面上,甚至於在王上的眼中,地位與當今嫡出王子並肩,確實是不易之事。
不想,凌瑾回首衝她一笑,眉峰舒展着,嘴角噙着一抹並不太虛僞的笑,是的,自從昨日道光寺一見,寧森月只覺她從頭到尾,皆是強笑罷了。
世人總說,伽納國兒女豪邁闊氣,就連女子亦是從不扭扭捏捏,勾心鬥角,可寧森月如今一見凌瑾,只覺此話算不上全面。
自古不由人,生在帝王家!
寧森月心下默唸着這一句話,心下竟是莫名抑鬱着。
她並非生於皇家,她本可拋下這一切遠走高飛,可如今,竟是自己甘願走入泥潭之中。
她也曾猶豫着,可一切的猶豫,在當腦海中浮現出那一熟悉的背影之時,全然消失,她堅定着,留下。
二人來至一布莊前,正當寧森月想着與其擦肩而過,不料手腕被凌瑾一把拉過,凌瑾與她對視一笑,清冽而透着一抹磁性的聲音自她口中傳出,“咱們前去瞧瞧衣裳吧。”對於雲升帝國樣式繁瑣的衣裳,凌瑾早已是嚮往已久。
“衣裳?”寧森月託着下頜,對於凌瑾這一舉止略微不解。
凌瑾神秘一笑,拉着寧森月的玉腕便跨入門檻。
寧森月瞧着她的嘴角便泛起的神秘一笑,覺得有些瘮得慌,心下略微升起一些不好的預感。
可她已是來不及出聲勸阻,凌瑾已是將她拉至掌櫃前,凌瑾微仰着頭,眉宇間透着一抹倨傲,她道:“掌櫃的,將你們這兒上好的衣裳拿出來!”
那掌櫃微徵,隨後微眯雙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凌瑾與寧森月身上不菲的穿着,摸了摸下頜,頓時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他道:“實在抱歉小姐,我們這兒只有布匹。”
寧森月率先搶在有些慍怒的凌瑾前頭道:“將您這兒上好的布匹拿出來。”隨後,她又在凌瑾耳邊嘀咕到:“雲升不比伽納國,這兒的布莊只賣布匹不買成衣。”
凌瑾輕輕頷首,臉上漾起一抹豪邁而明媚的笑,絲毫不見尋常女子的羞澀與扭捏。“嗯,本宮懂了。”
交談之餘,凌瑾未因自己方纔的口誤而表現出扭捏之情。依舊莞爾一笑,談笑風生。
寧森月見狀,只是覺得她不熟當地風土,因此纔有此突兀。只是稍稍提醒,並未以此譏笑於她。見她一副天真爛漫,不染風塵的模樣。的確有幾分惹人歡喜。
寧森月讓掌櫃拿出布匹,沒過多久。此間上等的好料盡數被其呈上,擺放於桌案之上。
見兩人皆是睜大了眼眸看着自己呈於案中的幾款上等新料。老闆隨即對寧森月與凌瑾未二女介紹了起來。
“客觀請看,老朽呈於案臺上的四款新料。”
見掌櫃開始給自己二人介紹起了起先拿出手的上好新料。也是充滿了好奇之意,開始高興地聽了起來。
“小店雖鄙,但五臟俱全。此間幾款料子皆是我等歷經艱辛從中原進口而來。中原的布藝對印染之法即爲將就。印染工藝又分爲蠟染,扎染,藍印花布以及夾染此四大工藝而聞名於天下各國之中。我以將此四周工藝盡數列於案間,還請仔細觀察。如若看上哪一款還請及時告知於我。”
掌櫃言及於此,便不再多話。只在一旁等着寧森月與凌瑾兩位女子的挑選。
凌瑾領先一步湊上前來就着桌上的四款布匹細細觀察了起來。忍不住地連連稱道。
“好料,好料。我觀此間布匹甚爲新穎,與你搭配即爲適合。可曾看中一匹拿回家中作衣裳。”
寧森月眉頭微蹙,連連點頭,看着此間的布料極爲滿意,想着將其盡數帶走,未等她向掌櫃回話,凌瑾率先開口。
“你可知曉景雲晟適合那個款式,我好替他從裡面挑選出來帶回去給他做衣服。也好聊表我對他的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