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雪苑
“穆小姐,奴婢有急事求見。”門扉外傳來一道略顯焦急的女聲,傳入耳畔,使得那對鏡描眉的女子輕擰起黛眉,她似是有些不耐。
“進來吧。”穆雪柔對着銅鏡展露一她瞧着甚是滿意的微笑,隨後才緩緩放下螺黛,衝着門扉道:“進來吧。”
秋榆推門而入,步伐略顯慌亂,她這副模樣落入穆雪柔眼中,又是叫穆雪柔覺得甚是不耐。
她微蹙着黛眉,斜倪了她一眼,眉眼間透着少許不悅,她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你跟着本小姐的時間也算不上短了,怎的還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秋榆微徵,面露委屈之色,卻也不敢頂嘴多言,她來至穆雪柔身側稟報道:“回稟穆小姐,皇上身邊的公公傳來聖旨,說是叫小姐您入宮一趟。”
“入宮?!”這突如其來的聖旨叫穆雪柔又驚又喜,要知道,入宮是何等的殊榮,更何況現下又是皇上身邊的公公前來傳達旨意,這更是無上榮耀,一時間,穆雪柔喜不自勝。
“是。”秋榆輕輕頷首,隨後又小心翼翼詢問道:“穆小姐可是要奴婢現下爲您更衣?畢竟是入宮面聖,小姐您還是穿得喜慶些好。”
穆雪柔早有此意,她嬌媚一笑,託着下頜沉吟片刻後才揚脣笑道:“給本小姐將那一套緋色抹胸曳地長裙取來,本小姐今日面聖便穿那一套吧。”
秋榆歡歡喜喜地拿過那一條穆雪柔指定的宮裝,爲她換上後,又細心地爲她挽了個高貴雍容的髮髻,簪上了足以顯示她身份地位的步搖。
待這一切完事後,秋榆才扶着穆雪柔上了馬車,與她一同來到宮裡。
“秋榆,你說皇上這一回召本小姐入宮,可是有何喜事?”穆雪柔顯然還不知京墨失手一手。
秋榆見自家主子難得這般高興,亦是笑着附和:“回稟小姐,皇上從不輕易召見人,此次特意召見小姐入宮,定是聽聞了小姐盛名。小姐可得好好把握着這次機會,若是能成功奪得聖上的歡心,他日得到世子妃之日指日可待。”
伴隨着一路上歡聲笑語,穆雪柔與秋榆便來至皇城。
一路上,皆是有着公公指引,倒是順暢許多,穆雪柔與秋榆兢兢戰戰,隨着引路的公公來至金鑾殿。
走入殿內,穆雪柔便瞧見了金鑾殿中那熟悉的身影,心下詫異的同時,不忘對着皇帝行禮。
穆雪柔盈盈一拜,她展露笑顏,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臣女穆雪柔叩見吾皇萬歲。”
皇帝輕笑卻又不失威嚴,他拂了拂袖道:“穆小姐不必多禮,起身,朕有些問題要問你。”
穆雪柔一時間也是捉摸不透帝王用意,一臉困惑道:“皇上有何要問,臣女洗耳恭聽。”
卻不曾想,皇上接下來一番話,彷彿是將穆雪柔打下地獄一般,皇帝說道:“你的嫂嫂寧森月告訴朕,你暗中與奸人勾結,偷盜佛門舍利子,可有此事?”說到這兒,皇帝的聲音亦是微微上揚,透着幾抹嚴厲。
這一聲質問一下,穆雪柔好似是愣了幾分,她微垂
着眼瞼,眸中暗暗掠過一道暗芒,隨後,她斂了斂神色,咬牙切齒的擡頭看着皇帝說道:“皇上,臣女冤枉,分明是她。”她突然又指着寧森月,說道:“是她冤枉的臣女,臣女萬萬沒有偷盜舍利子。”
寧森月勾脣冷嘲,好似早已預料到她有這一番辯解,她極爲淡定說道:“若是我偷的舍利子,又爲何會向皇上拱手奉還,穆雪柔,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願承認嗎?舍利子便是你暗中聯合京墨偷的。”
聰慧的穆雪柔並未與寧森月多做辯解,她深知,唯有皇帝是能夠掌控他們生死命運之人,她將視線落在老皇帝身上,對着他說道:“皇上,臣女冤枉,此事明明便是嫂嫂陷害於我,前段時日,臣女與嫂嫂前去道光寺祈福,嫂嫂施計叫的歡大師對她有些好感,隨後,嫂嫂便刻意與的歡大師接近,多次出入禁地,這都是道光寺的弟子親眼所見之事,而臣女卻因着不討的歡大師的喜愛,一次也不曾出入禁地,試問,臣女又哪裡來的機會偷盜舍利子?還請皇上爲臣女沉冤。”
伴隨着穆雪柔這一番錚錚言辭,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她的答覆超乎衆人預料,誰也未曾想她會將矛頭指向寧森月。
皇帝深深覺着自己被戲弄了一番,他緊皺着刀削般的劍眉,大掌朝着桌案狠狠一拍,厲聲一道:“此事前因後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二人好好給朕解釋清楚,若是膽敢欺君,朕決不輕饒。”
寧森月聞言,伏地朝着皇帝一拜,隨後直起背脊,她凝視着皇帝的眸子,看似極爲真誠道:“臣婦敢對天發誓,以寧家榮辱立誓,臣婦先前所說絕無半句虛言。”
皇帝見她一臉真誠,倒是信了幾分,他又將視線落在穆雪柔臉上,沉聲道:“穆小姐又作何解釋?你口口聲聲說舍利子乃是寧森月偷盜,你可有憑據?”
穆雪柔亦是對着皇帝躬身一拜,她道:“臣女所言句句屬實,臣女先前與世子妃嫂嫂一同前去道光寺祭祀,親眼所見世子妃嫂嫂隨着的歡大師自由出入方丈,只有世子妃嫂嫂有偷盜舍利子的機會,再者,此次皇上您出動這麼多的禁軍都不曾尋到丟失的舍利子,單憑她一人,又豈會這般輕易便尋得舍利子的下落?”
她眸含堅定倪了寧森月一眼,言辭篤定道:“真相便只有一個,定然是世子妃嫂嫂暗中命人將道光寺的舍利子盜走。”
聽她這般道來,似乎也有着幾分道理,皇帝託着下頜思忖着。
可凡事皆是講究憑證,穆雪柔僅僅是片面之詞,尚且不足以爲證。
將近一盞茶功夫過後,才聽見皇帝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在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不足以妄下定論你。”
寧森月忙道:“皇上您想,若真如穆雪柔所言,既是臣婦偷走了舍利子,如今又爲何會親自將舍利子歸還?”
穆雪柔反脣相譏,“自是你見事情鬧大,惶恐被關入大理寺監獄中,這纔將舍利子歸還。”
寧森月冷嘲一笑,說道:“那你倒是說說,我如此大費周章,動機又在何處?”言罷,她又對着皇帝說道:“啓稟皇上,臣婦並非信佛之人,佛門舍利子於我而言毫無用處,我又爲何要如此冒險,便爲着盜走舍利子?”
“若
是爲着錢財,臣婦現下身爲王府世子妃,已是不愁錢財之事。”
穆雪柔咄咄相逼,絲毫不願退讓,“這一切不過是你片面之詞,不足爲信,還請皇上明察。”
皇帝揉了揉眉心,神色略顯疲倦,他將視線落在寧森月身上,出聲詢問道:“你揚言說舍利子乃是穆雪柔所盜,那她動機在哪,又有何憑證?”
寧森月驀地揚脣一笑,脣邊綻放着的笑意略含一絲詭異,紅脣輕啓,脫口而出的話錚錚有聲,“穆雪柔一直覬覦我的夫君,也正是她並無血緣關係的兄長,世子殿下,自從我嫁入王府以來,她幾次三番陷害,屢屢想取我性命,毀我聲譽,我一次又一次隱忍退讓,看在她與夫君一同長大的情分上隱忍不發,卻不想她變本加厲,這一次竟是設下舍利子失竊一局,實在是心思惡毒。”
言罷,殿內的宮女太監皆是面面相覷,登時,訝異、震驚、不屑、厭惡的神態各異,而穆雪柔顯然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穆雪柔何止是臉色慘白,她險些起身與寧森月爭辯,若非看在皇帝鎮場的分上她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這一刻,羞憤難當的穆雪柔確實不知會做出怎樣離譜的舉動。
“寧森月你信口雌黃!”穆雪柔怒目而視,可下一秒,當她將目光轉移至皇帝身上之時,那美眸卻是瞬間含着涕淚,她拾起手絹拭了拭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臉上盡是委屈的神情,她說道:“還望皇上能爲臣女沉冤得雪,此事全是寧森月冤枉臣女,臣女雖對義兄有好感,可僅僅限於兄妹間的情誼,卻無半點逾越,更不是如同她所說,我屢次三番陷害她。若是皇上不信,大可傳母妃前來對質。”
寧森月勾脣冷笑,心下暗自腹誹,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景王妃將穆雪柔撫養成人,對她疼愛有加,從小便將她捧在掌心,勝過一切,再者景王妃一直針對着她,此次舍利子失竊,她猜測着多半是穆雪柔與景王妃暗中蓄謀,現下讓景王妃前來對質,莫過於爲穆雪柔尋了幫手。
正當寧森月思忖着該如何阻止這一切發生之時,皇帝已是吩咐宮人前去王府傳旨,將景王妃傳召進宮。
寧森月自知無力迴天,心一寸寸往下沉。
時間在煎熬中緩緩流逝,待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殿外的太監總算是走入殿中向皇帝稟報景王妃在外求見。
大約過了一刻鐘,李公公就帶着景王妃走了進來,她好似早就準備好了的一樣,絲毫不顯慌亂。
她先是對着皇上行了一個宮廷禮,然後站在一旁,等着他們來問自己。
皇上首先問道:“景王妃,你說你是看到寧森月拿舍利子,那麼你先說說你看到她拿舍利子的具體過程吧?”
“是,臣婦知道了!”景王妃標準的行了一個禮,對皇上說道:“那天臣婦在府中舉辦家宴,森月由於多喝了些,酒量不勝,便下去歇息,而臣婦因爲多喝了一些茶水,所以便想去如廁,於是臣婦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說到這兒,景王妃還刻意瞧了皇帝一眼,見他面色冷凝,一雙犀利的眸子瞧着她,好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景王妃清了清嗓子,將那一夜之事娓娓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