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襲來,一輪皎月高懸夜空,月光之下,凝香閣屹立在假山綠水環繞之處。
寧森月便這般與無名蹲守在正室屏風後兩個時辰有餘,二人這一過程中未做旁的事,便這般蹲守在此。
寧森月胸有成竹,倒是能熬得下去,可無名卻並不瞭解事情前因後果,對於寧森月此舉有些困惑,可卻不知該如何問起。
“安平郡主,如今天色已晚,是否該回去了。”
無名又是忍不住出聲提醒,現如今已是接近亥時,若再不回去只怕連城便要派人出來尋他的蹤跡了。
卻不料寧森月輕輕搖頭,嘴角邊始終擒着一抹淡淡的笑,她道:“莫要急,先等等看着,魚兒便要上鉤了。”
魚兒?什麼魚兒?哪來的魚兒?安平郡主倒是意欲何爲?
無名始終未能參透寧森月的想法,可見對方無半分離去之意,只得留下來與其一塊等待着。
約莫一炷香,一陣沉重有力的步伐聲傳入二人耳畔。
深夜本就寂靜,因而這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刺耳,一下子,便喚醒了本存着一絲睏意的寧森月。
她頓時渾身戒備起來,對無名說道:“瞧,目標出現了!”
無名凝着寧森月的側顏有些不解,見寧森月一副極有興致的模樣,他亦是下意識的將視線落在來人的身上。
門扉被輕輕推開,來人瞧不清面貌,卻隱隱可見身着華服,手指一柄摺扇。
藉着微弱的光線,無名瞧清了來人的樣貌,若是他未曾記錯,來人便是李太傅之子李軒。
無名頓又覺着不解,他印象之中,這位李太傅之子好似與公主有些過節,可與郡主卻是半分過節也不曾有,郡主現下是想作甚?
那李軒邁着長腿,款款來至牀榻側,他俯視着那躺在榻上的女子,微側着身,香肩半露,體香迷人。
李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尖盡是女子芬芳的體香,令人心生嚮往。
寧森月掩着脣,眉眼盡是笑意,無名略有不解,那躺在榻上的穆雪柔與寧森月有些過節他自是知曉,可這李軒好似與寧森月並未有任何瓜葛,她爲何這般大費周章地設計這兩人?
是的,對於知曉內情的無名而言,寧森月的做法於他看來,確實能談得上是設計。
從寧森月無故詢問他易容術如何之際他便心生疑惑,後來,寧森月更是吩咐他易容成青莜的吩咐隨他一同前來赴約,他本以爲寧森月是恐那傳說中的伽納國三公主會心存歹意,卻不料邀約之人竟然不是那三公主殿下,那一刻,無名便有些困惑,這等情況之下,安平郡主不該是驚訝不已,可安平郡主卻好似早已預料到了事情的發展,她好無半分驚訝。
隨後,寧森月更是吩咐他將那一衆護衛拿下,而後將穆雪柔剝光了放在榻上,便是等着李軒前來?
一步一步,便好似一盤精心策劃的棋局,又好似編制而成的一張大網,而寧森月便宛若那棋局背後的主導者,大網的編織者,靜靜地設下陷阱,等待着敵人落網。
這一刻,無名瞧着寧森月那瀲灩絕豔的面容,竟是有些瘮得慌。
世人皆道,美好的事物背後總是隱隱藏着一把刀,便如那美顏極致的紅玫瑰一般,往往根莖帶着尖銳的刺,這便好似寧森月一般,傾國傾城,卻也心思深沉。
那李軒來至榻上,迅速寬衣解
帶後便爬上了榻……
寧森月瞧見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甚,她在無名耳畔輕聲道:“撤!”
無名有些無奈,寧森月在此守候了兩三個時辰,便是爲了親眼瞧見穆雪柔被人玷污,這該是……何等歹毒的心腸。
穆雪柔縱使與她過節再深,卻也是一僅有二八年華的女子,芳華正盛,青春貌美,又是名門貴胄,寧森月這樣一設計,不僅僅會使得她名聲俱毀,只怕會叫一個女子萬念俱灰。
出了凝香閣後,五名才忍不住責問道:“敢問郡主,您打從一開始便預料到了現下這等結果?”
寧森月步伐停滯,嘴角笑意更甚,她本就是冰雪聰慧之人,又豈會聽不懂無名言下之意,也罷,便瞧着他今日幫了自己的份上,爲他解釋一番也無妨。
寧森月轉過身,嘴角邊依舊擒着一幕盈盈笑意,可眸底卻冰寒十足,“穆雪柔挑撥我與我丫鬟的關係,險些害我死在無名崖之下,之後又是讓丫鬟慘死,她的行徑已叫我忍無可忍,我今日這做法的確齷齪卑鄙,可只要能叫她生不如死又當如何?她既是犯了錯,便自當付出代價。”
無名聽得一臉懵,他一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對於穆雪柔與寧森月之間的瓜葛也僅僅是有所耳聞罷了,他確實不知這二人究竟隔着怎樣的深仇大恨。
無名不知該如何評議,他雖不贊成寧森月的做法,可也不曾違了她的意,對他而言,他只爲連城公主辦事,既是連城公主吩咐她前來助寧森月一臂之力,他來了便是。
“屬下不知郡主與穆小姐之間有何瓜葛,也不願摻和太多,屬下不過是遵從公主殿下吩咐辦事,現如今屬下已完成了公主殿下的吩咐,便先走了。”他拱手作揖,言語淡淡。
寧森月自是不再挽留,她真誠坦露一笑,“今日之事多謝無名公子相助。”對於此事,她不會多做解釋。
無名離去之後,便只剩下寧森月一人行走在淒冷月色之下,瞧着那孤孤單單高懸在夜幕上的皎月,寧森月只覺心下一陣涼意襲來。
翌日,當天邊一角泛起淡淡一層魚肚白,昭示着新的一日已然來臨。
凝香閣,
穆雪柔只覺身體像是被重物碾壓了一般,即便是動一下,也覺着身體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痠痛到了極致。
穆雪柔下意識伸手揉了揉睡眼,紅脣溢出一聲淡淡的呻吟,她伸長玉臂,伸了伸懶腰便睜開水眸,映入眼簾便是那飄逸的淺紫色帳幔,穆雪柔呆呆的眨了眨眼,下一秒,神智頓時清醒。
這是哪兒?她怎會在此?
好似是下意識一般,穆雪柔輕撇過頭,一張男子的面容便映入眼簾,她頓了頓後,頓時面容失色,面露驚恐。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怎會與李軒躺在一張榻上?
他們,究竟發生了何事?
穆雪柔只覺腦袋空得很,正當她皺着眉打算回憶之際,門扉被人輕輕推開,緊接着便是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啊啊啊——”
穆雪柔循聲望去,門檻處,一端着洗臉水的宮女打翻了金盆,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站在門檻處,呆呆地瞧着房內一切。
還未等穆雪柔反應過來,那宮女已是飛奔出去。
穆雪柔還來不及換上宮裝,甚至連繡鞋也未曾穿上,她好似一陣風一般追尋着宮女來至前庭,揪出那宮女的後衣領,勒令那宮女直視着她的眼睛
,她雙眸犀利,往日的楚楚可憐,溫柔似水早已不復存在。
“看着我!說,今早你瞧見了什麼?”
那宮女忙匍匐在地,顫抖着嬌軀,瑟瑟發抖,“奴婢什麼也不曾瞧見,奴婢什麼也沒看見,還請穆小姐饒命啊。”
穆雪柔睨了一眼那匍匐在地上的人兒,犀利的視線又掃視了一圈周圍,此處乃是前庭,時不時便會有打掃的宮女路過,着實不適合殺人毀屍之處,況且,以她一人之力,只怕想要將這宮女一擊斃命實在有些難辦,若是動起手來驚動了旁人,怕此事會更爲難辦。
思及此,穆雪柔便低着頭,她半蹲着身子,與那宮女直視,水眸緊緊地絞着宮女的面容,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刻入腦海中。
“記着,你今日什麼也不曾瞧見,否則,我定是命人挖了你的雙眼!”穆雪柔恐嚇道。
那宮女本就顫抖着的嬌軀更是狠狠一顫,她點頭如搗蒜一般,哪裡敢有所違抗。
見她這般,穆雪柔纔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她離去。
那宮女忙撒開腳丫子離去,至始至終,她嘴裡頭都是念念有詞,面色蒼白如紙。
南苑一處別院之中,寧森月還爲起身,甚至於那眼睛還未完全睜開。
青莜一臉訝異,她道:“郡主,你說爲何那凝香閣竟是未曾傳出半點風聲?”
寧森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朦朧睡眼方纔道:“有兩個原因,第一,那穆雪柔還未醒,第二,那穆雪柔一早便醒了。”
青莜麪露擔憂之色,“若是那穆雪柔一早便醒了,那郡主此次莫不是要功虧一簣?”
寧森月卻不以爲意,她神色毫無一絲一毫的緊張,“功虧一簣?哼,她既是已經失身,那麼此事便是再也難以瞞下去,只要我稍稍動些手腳,將流言散播之處,那穆雪柔即便不用我出手也會自亂陣腳。”
青莜聞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她眼珠一轉,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笑意,“郡主,您倒是爲青莜解釋解釋,您是如何知曉昨日邀約您前去凝香閣之人乃是穆雪柔而非凌瑾三公主?”這是青莜一直都猜不透之處。
爲何明明是凌瑾三公主邀約,爲何那凝香閣之內是穆雪柔?那李軒又是從何而來,爲何恰巧也在凝香閣中?這兩點,青莜始終猜不透。
寧森月倒是未曾打算將此事隱瞞着青莜,她毫不吝嗇爲其解釋:“凌瑾城府極深,且爲人謹慎小心,她現如今纔剛剛坐上未來景王世子妃的寶座,斷然不會在這般關鍵的時刻,弄出些事情來,如此,我便猜測着定是旁人有心藉着她的名義試圖害我。至於那李軒,還記得前幾日你還問我爲何要刻意做出與李軒相談甚歡的假象?還有,我讓你將信件送至穆雪柔的手上,便是爲了讓他目睹我刻意做出來的這一番假象。”
她至始至終都在佈下一道又一道的陷阱等着穆雪柔往裡頭鑽。
青莜有些訝異,她竟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寧森月的心思變得這般縝密。
寧森月從榻上緩緩坐起身,伸了伸懶腰後便對青莜吩咐道:“好了,爲我梳洗吧,既是那穆雪柔有心隱瞞一切,也着實需要我來推波助瀾一番。”
青莜聞言,盈盈一笑,忙上前伺候寧森月起身梳洗。
梳洗更衣後,寧森月還等不及用過早膳,便吩咐宮女在宮內散播穆雪柔與男子有染的消息,皇宮內院八卦之人何其多,不過一個時辰,穆雪柔與男子有染之事便已是人盡皆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