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府——
老夫人目送着寧森月等人離去之後,便收回視線重新落在國公夫人身上,眼底是難以掩飾的不贊成。
“德慧啊,此次確實是你過於不知分寸,儘管她夏侯緋月並非名門望族,但她父親與當朝左相有所交集,若是與她爲敵,也有可能等同於左相爲敵。”老夫人暗自分析着。
這也正是,她在第一時間知曉了夏侯緋月的身份後,並未勃然大怒之由。
若夏侯緋月僅僅是商人之女的身份,只怕她的態度與國公夫人是一模一樣的。
國公夫人一副憂心忡忡,“母親啊,並非兒媳不贊成您的看法,而是,即便她與左相大人有所交情,左右不過是一干女兒的身份,難不成左相大人會因此而擁護森皓,擁護寧國公府?”
此言一出,老夫人又是一陣沉吟,國公夫人所言也是有着一定道理,夏侯緋月左右不過是養女身份,左相大人如何會因着一區區養女而放棄擁護嫡長女未來夫婿。
她印象中,左相府嫡長女赫連無雙前幾日剛剛及笄,據說上門求親的名門望族可是要將丞相府的門檻都得踏破了。
“以左相的野心,約莫是想着將自家高高在上的嫡長女許配給當朝太子殿下吧,若是此事成了,那麼咱們國公府豈不又與太子的關係近了幾分?”老夫人默默敲響着心中算盤。
國公夫人並不贊成,透露着不知從何處聽來的小道消息,“兒媳聽聞,左相之女赫連無雙與忠勇侯嫡子,驃騎大將軍私下暗生情愫,若是赫連無雙嫁於驃騎大將軍,那麼左相府自然是倒戈相向忠勇侯,而那驃騎大將軍似乎在朝堂之上與森皓一向是死對頭。”
“竟有此事?”老夫人狐疑着,並未完全深信。
國公夫人忙躬身以表明自己的忠誠,“此事乃是兒媳私下裡命人打探得知,若非屬實,兒媳怎敢在母親面前班門弄斧?”
老夫人雙眸輕眯,眼縫間微微夾雜着少許犀利眸光,她緊凝着那低垂螓首的國公夫人,眼底滿是質疑。
她又怎會不知此人心機深沉,心懷不軌,如今她失了嫺兒,宇兒乃是她在國公府之中唯一的依靠,她又怎會任由着寧森皓壯大,屆時威脅宇兒的地位?
可,她所言也是有着一定道理,夏侯緋月的父親僅僅是與左相有着一定交情,左相總該不會放着親女婿不幫,反幫着他們寧國公府吧?
可今日看來,夏侯緋月在寧森皓心中的位置可是不同凡響,若是她表現出一絲一毫不待見夏侯緋月的模樣,屆時她慈祥和藹的形象便會在寧森皓心中大打折扣。
寧森皓拜爲朝廷二品大將,乃是國公夫如今唯一的頂樑柱,若是可以,她並不想得罪寧森皓這一朝廷二品大將。
“不過一小小女子,如何能夠撼動這其中利害關係,若是皓兒堅持,哪怕不爲正妻,做一妾侍,也可。”老夫人沉吟片刻,最終答覆道。
雖說如此,但她心下依然隱隱不安,比如,若是寧森皓不願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委身做妾該如何?
年輕人總有少年意氣之時,想當初,
杭兒也是堅持着要娶皓兒的生母爲正妻,只是後來礙於德慧公主的地位,只得將其降爲妾侍。
“可,看皓兒的意思,似乎並不僅僅是妾侍如此簡單。”國公夫人意味深長一笑,眼底閃爍着如狐狸般狡猾的眸光。
老夫人長聲一嘆,太陽穴又是傳來一陣錐痛,許是乏了,老夫人一臉倦色,朝着國公夫人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孩子們的事,就由孩子們去解決吧,我們都老了,也該退居了。”
實在是不願與國公夫人爭論着費腦之事,她已是花甲之年,豈能夠與德慧相比。
國公夫人見此,也只得福了福身,帶着自己的侍婢離去。
一旁的嬤嬤見老夫人緊皺眉頭,趕緊上前爲她按摩着太陽穴。
約莫一炷香時間,老夫人有所舒緩,瞧着跟隨着自己幾十年的老嬤嬤,暖心一笑,對於此人,她倒是可以信任,於是便隨口詢問:“對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那老嬤嬤琢磨着老夫人的心思,遲疑片刻後道:“其實老奴,支持國公夫人的看法。”
老夫人輕瞥了她一眼,眸底卻不見絲毫責怪之意,她反倒是盈盈一笑道:“說說。”
那老嬤嬤緩緩解釋:“正如夫人所說,那夏侯緋月並無高貴的身份,即便她夏侯家與左相有一絲交情,可這又能夠改變什麼?自古外嫁的女子與家族榮辱都是息息相關的,左相府中又有高貴的嫡長女,左相定是將希望全部寄託在嫡長女赫連無雙身上,怎會顧慮那夏侯緋月?”
她相信這一點,睿智如老夫人定也是有所察覺,只是不知爲何,老夫人一再縱容着寧森皓與夏侯緋月。
老夫人讚賞一笑:“不錯,事實卻是如此。但你要知道,皓兒難得如此喜歡一女子,於私,我不該拆散他們二人,畢竟皓兒也是杭兒的親骨肉,我的親孫兒,我如何能夠不動容。於公,那夏侯緋月身份雖算不上尊貴,但納爲妾侍倒也是綽綽有餘,我又何必惹得皓兒心下不快?”
她雖偏頗着國公府的利益,但也並非鐵血無情之人,她老了,早已不像年輕那般擁有活力,她只想看着孫女孫兒承歡膝下,國公府屹立不倒,安安穩穩在朝堂之上留有一席之地便已足夠。
那老嬤嬤與老夫人想的倒也是一塊去了,她略微不安道:“可若是,大公子不願讓那夏侯姑娘委身爲妾該如何是好?”若是那夏侯緋月願意委身爲妾一切自是好辦,可若是對方不願,順便在寧森皓耳邊吹一吹枕邊風,這難得平靜下來的國公府豈非又得鬧上一鬧才行。
“哼。”老夫人冷哼一聲,“他就算是不願意也得願意。”宮廷之上,宮闈之中,他們這些人,早已失去了抉擇的資格。
略帶着倦色的眸子隔着青蔥翠竹屏風望向遠處,犀利眸子似是打算透過那重重障礙,望向高強之外的景色。
——
皎月隱蔽於雲層之後,給人一種陰沉沉的壓抑感。
景王府毓秀閣偏殿,
毓秀閣共由兩處偏殿,一處主殿構成,主殿居住着景王世子與世子妃,以及世子妃兩位貼身侍女居於主
殿偏房。
偏殿則是分爲西廂和東廂,西廂爲客房,東廂主院居住着花穗等一等丫鬟,偏院則住着二等丫鬟及其以下等級的婢女。
東廂主院,
偌大的住院內僅僅點着一盞油燈,由此顯得房內尤其昏暗。
一陣陣平穩呼吸聲響徹於房內每一處角落。
黑暗中,一抹森森寒光灼人眼球,可惜的是,那熟睡中的女子卻並無察覺。
直到那散發着森森寒光的刀鋒觸及那膚若凝脂的纖長脖頸,榻上女子才略有所覺。
“刺——”一抹驚呼聲被遏制於喉嚨之中,來不及驚呼出聲,已是被人死死捂着紅脣。
昏暗油燈映襯之下,隱約可見一雙帶着驚懼的瞳眸,女子睜着雙瞳,死死絞着眼前將匕首橫在她脖頸上的女子。
“若是出聲,我便殺你。”那一臉猙獰的男子手握匕首,聲音沙啞,宛若那來自無邊地獄的奪命羅剎。
丫鬟只得拼命點頭,她哪裡敢拿着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蒙面男子聞言,卻依然拿着匕首,輕輕在那纖長的脖頸上劃開一道血痕。
那丫鬟嬌軀一震,絞着他的眸子似是帶着一絲不甘又夾雜着疑惑,似是在問,爲何還要殺我?
蒙面男子似是看透了她眸底的訊息,陰陰一笑,手上力道不減,遮掩於黑色面罩之下的薄脣輕啓,沙啞的聲音透過緊緊遮住他薄脣的面罩溢出,“怪只怪,你知道了太多你本不該知道的事情。”
丫鬟眸底滿是驚愕,似是難以相信耳邊所聽見的一切,她知道了不該知道事情?
她拼命搖頭,試圖讓自己脫離死神的束縛。
蒙面男子又迅速朝着她嘴裡塞入一顆啞藥,親眼瞧着那丫鬟吞入喉中,而後又壓抑着聲音詢問道:“我相信,只有死人才不會透露他所知曉的一切。”言罷,那隱隱閃現於昏暗燈火中眸子閃爍着犀利的目光,直逼視着那盈盈水眸,可,注視良久,他依舊是無法從中探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好似,她真的對一切無從知曉一般。
蒙面男子見此,先是一怔,隨後便迅速拿出一早準備的迷香,放置在丫鬟鼻尖下,見她漸漸陷入昏睡,這才挪開了匕首。
ωwш. тt kдn. C O 蒙面男子朝着門扉外的女子喚道:“世子妃,這已是第三個了。”聲音一日既往的沙啞沉重,似是喉嚨被緊緊遏制而發出的低啞聲。
可,對方依然是沒有露出絲毫馬腳,莫不是這個方法不中用?
在此之前,蒙面男子已詢問了花語等三位一等丫鬟,可結果均是叫人大爲失望。
按常理而言,若這些丫鬟當真是被人蠱惑,那,在死亡面前絕不可能做到如此毫無疏漏可言,可,從剛剛的窺視,蒙面男子幾乎難以從她們三人的眼中窺探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思及此,蒙面男子當即雙膝跪地,微垂螓首,依舊用着那低啞的聲音道:“還請世子妃明察,奴婢也不相信花語三人會背叛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