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般波瀾不驚的雙瞳平靜地盯住寧森月,驚天的殺意卻掩藏在海面之下,低沉的男聲緩緩響起,淡淡道:
“我要實話。否則,你的下場和他們一樣。”
這人到底是誰?
寧森月緊蹙起眉,儘管脖子上還頂着利器,但她臉上沒有露出半點慌亂。雖然眼前這個人的臉非常陌生,但憑着直覺和猜測,寧森月心中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答案。
劍還頂在脖子上,寧森月不得不小心:“你是……景雲晟?”
男人的動作微微一滯,卻並沒有流露出驚訝之類的情緒。雖然看樣子猜對了,但寧森月很想翻白眼:能不能先控制住毒性再繼續“審問”,這樣下去就算對方不打算殺她,估計手一抖也要把她當場戳死。
“我打不過你,你能先療傷麼?”寧森月嘗試着交涉,但並不打算扔掉手中的匕首。
景雲晟靜默片刻,突然一勾嘴角,露出一個邪氣而諷刺的笑容:“聽說寧國公府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默默無聞,深居簡出,沒想到今日一見反而深藏不露。”
他長得好看,這一笑卻並非春風拂面,更像嗜血的修羅在盯着自己的獵物。
寧森月卻不怕他。這話說得頗有挑釁意味,她冷哼一聲,直接嘲諷回去:“彼此彼此,沒想到堂堂景親王世子,殺起來人簡直像殺豬一樣,真是叫我大開眼界。”
雖然對方救了她,但恩將仇報什麼的簡直動手就來,何況還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敵是友。
景雲晟從出生以來,就沒有被人罵過,今晚上卻被一個剛剛救下的女人拐彎抹角地罵成殺豬的!
更可笑的是這女人,還是他剛過門的妻子,他臉色微變,眼底寒意更甚,卻沒有再說什麼。
半晌,景雲晟終於把劍放下,淡淡道:“你很好,但最好老實一些,否則我不保證你還能活着走出去。”
“你很好”顯然不是一句誇獎。景雲晟這句話說得平平淡淡,但裡面的威脅和殺意不言而喻。這讓寧森月感覺很不爽,而讓她這麼忍下去顯然不可能。
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會求娶一個卑微如草芥的女人,還大半夜來救她,這些不合理現象的背後必然有個合理的解釋——“寧森月”對他有
用,而且是非常有用。
想要完全接受另一個人的記憶是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寧森月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自己因爲什麼被景雲晟看重,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就算懷疑,景雲晟也暫時不會對她下手。
這就相當於給了她動手腳的籌碼,寧森月心底小惡魔般地笑開了。她悄悄取出了一顆小小的藥丸,手指用力一捻,一股極難察覺的幽香便緩緩彌散開來。
見時機成熟,寧森月瞬間有了底氣,她微微一笑,拔高音調道:“景世子,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
“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做交易?”景雲晟冷冷道,想和他做交易的人很多,但基本上都沒什麼命來享受交易的結果。
“當然。”寧森月胸有成竹一笑:“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手臂很麻,而且痠痛無力,連握住劍都很困難?”見對方表情有所鬆動,寧森月就知道自己說對了,於是瞭然地繼續道:“這是剛剛那刺客的毒,很好解;但是你現在一定全身無力,想要保持清醒都不容易吧?不用擔心,那只是我送你的一點小禮物。”
景雲晟聞言,眼裡猛然爆出寒芒,劍光一閃,寧森月身後的桌椅就變成了碎片,而她脖子上也被劃開一道極細的血痕。
“你居然敢對我下毒?!”
驟然爆發出來的殺氣簡直可以置人於死地——景雲晟最恨有人暗算他,寧森月這種做法無異於觸了他的逆鱗。此刻他眼中的殺意清晰而分明:“如果你想變成一具屍體,我隨時可以滿足你。”
寧森月很清楚,身爲殺人不眨眼的修羅,景雲晟現在一定動了將她除之而後快的心思,但她一點也不畏懼,聽了這句話也只是隨意抹去脖子上的血跡,冷冷迴應道:“世子大人,很抱歉,我就是習慣恩將仇報——不過我也提醒你,你對我有所圖,我也不能等着吃虧——怎麼樣,要麼從現在開始與我合作,要麼你毒發身亡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最後一句話狠狠砸在地上,擲地有聲。
寧森月微微擡起下巴,單從氣勢上,竟然一點也不輸於景雲晟。她很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一個能隨時隨地取人性命的男人,只有比他更狠,才能佔得先機。
這一刻寧森月竟然有種隱隱約約的興奮感,眸光中透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嗜血。
景雲晟面無表情
,心裡卻有了起伏——他以爲自己的目標只是個傀儡,但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可以掌控的人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野獸——某種意義上,她也是個獵人。
而且,是個膽大包天的獵人!
“你想要什麼?”景雲晟無聲無息地放下了劍。
這個動作意味着,他妥協了。
寧森月緊緊盯着對方的動作,確保他是真的放下了殺心後,才指了指被硃砂拖出去的幾具屍體:“我要知道這些人的來路!”
想了想又補充道:“三天。最多三天。”
“三天,你當我是什麼?”
“景世子的暗衛都能查到世子妃新婚前夜被擄去了哪裡,還能查不到這種小事情?”寧森月語帶挑釁,拔高了語調。
這景親王府簡直如同龍潭虎穴,誰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三天已經是寧森月能夠容忍的極限——想要她的命,全都得付出比死更慘烈的代價!
景雲晟臉色一滯,一時間無話可說。爲了掩飾,他用劍指了指正在吞食屍體的硃砂:“哪來的?”
這樣巨大的蛇出現在親王府,居然連他的暗衛都不曾察覺半分,寧森月一個深閨中的女子,怎麼可能會飼養這種東西?
或許是有人在暗中幫她……景雲晟一皺眉,剛想逼問清楚,就聽寧森月漠然道:“不必猜測了,硃砂是我養的,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景雲晟一言不發,但目光裡明顯帶着懷疑。寧森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這是她最重要的底牌,決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些毒物的來路。
爲了轉移話題,寧森月的目光落在了景雲晟的手臂上,一挑眉道:“你的手臂還想不想要了?!”
她走過去,一把挽起景雲晟的衣袖。只見那片皮膚已經變成一片青紫色,還遍佈着猩紅色的小點,看上去有些駭人。
景雲晟對這直接的動作有些不滿,但還是忍住了。
寧森月看了許久,表情卻有些變幻莫測,眼裡也透出幾分疑惑的神色來。景雲晟見狀冷笑一聲:“怎麼,是不是黔驢技窮了?”
寧森月卻在他出言嘲諷時,突然鬆了手,後退一步將手中的匕首對準景雲晟,眼裡重新透出森冷警惕的意味:“你到底是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