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京墨面面相覷,同時在對方眼中見着了狐疑,似乎兩人還未意識到,那女聲中所指的‘他們’就是他們三人。
當弓箭手圍堵在周身,那泛着森寒刀光的劍鋒橫在眼前,青筠青莜纔算是緩過神來。
她們不過是來一趟品鳶閣,犯事了?
京墨倒是回過神來,颯然拔出腰間佩劍,以一種護衛的姿態將青筠青莜兩個姑娘守在身後。
“本王妃在此處恭候多時了。”那熟悉的女聲再次響起,而這次卻不復先前的犀利,反倒是透着一抹愜意。
青筠循聲望去,入目果真是景王妃那帶着狡猾笑意的嘴臉,事情真相已是昭然若揭。
“只可惜,寧森月那賤人不在,不過也好,有你們在手上,她這罪名也算是坐實了。”景王妃擒着一抹愜意的笑,掃視着青筠三人的眸光卻無比犀利。
京墨握住劍柄,直指景王妃,面色凜冽,絲毫不爲對方是王妃的身份便又絲毫畏懼,“我倒是要看看,有誰敢上來。”
景王妃不怒反笑,視線移至京墨身上,眼底寒光乍泄,“你是何人?本王妃不想冤枉無辜,趕緊滾。”
京墨一怔,隨後神色颯然被惱怒所替代,他好歹是前五毒教教徒,後雖金盆洗手,卻也一直在景雲晟身邊暗中保護,從未有人敢對他用‘滾’這一字眼,這景王妃莫不是活得有些不耐煩?
京墨在景雲晟身邊守護已久,自是瞭解景雲晟與景王妃之間並無母女之情,何況如今王府大權盡數掌握在景雲晟手中,即便是他殺了景王妃,想必景雲晟也不會多問。
思及此,握着劍柄的五指不自覺收緊,凝着景王妃的星眸,寒光更甚。
青筠亦是小心翼翼的扯出京墨衣袖,眼底流露着不安與憂慮,她勸說道:“京墨公子,你趕緊走吧,他們的目標現在在我不在你。”此次本也就是她們將京墨拖入渾水中,如今更加不能夠讓他一起冒險。
京墨不予理會,眸光掃視着在場諸多弓箭手以及帶刀侍衛,人數加起來約莫也有將近一百來人,而他如今只有一人,還帶着青筠青莜兩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幾乎是毫無勝算。
思及此,京墨倒也是識趣,‘刷’的一聲將佩劍插入刀鞘,神色也是不復先前凜冽,他淡淡道:“走吧,我與她們一塊與王妃回府。”
儘管不能夠保護青筠青莜無恙,但最起碼也不能夠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抓而自己卻苟且逍遙。
景王妃見他面上無絲毫玩笑之意,沉吟過後便輕輕點頭,示意帶刀侍衛上前將三人抓捕。
——佳人苑
古色古香的廂房中,縈繞着令人心中平靜的檀香,青蔥翠竹綉面的屏風後,黑壓壓一片人。
寧森月半攬着牡丹,端過一旁婢女煎好的湯藥,先是狐疑着,將藥放置於鼻尖下輕嗅,隨後纔將湯藥妖氣一勺,一勺勺喂入牡丹口中。
半晌過後,一碗湯藥總算見底。
寧森月將牡丹重新放回牀上安置好,隨即便對着雲逸風行禮道:“藥已經喂好
了,還請太子殿下先出去吧,莫要打攪牡丹姑娘休息。”
聞言,雲逸風果真乖乖帶着一行人離開內室。
屏風外,雲逸風坐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茶桌上,朝着寧森月投去是質疑的視線,“寧月公子篤定,牡丹姑娘定是會甦醒?”
寧森月仰着頭,嘴角擒着一抹明媚笑意,眉宇間也是隱然透着一股傲氣。她道:“不錯,我的確能夠篤定牡丹小姐定會甦醒,還請太子殿下給草民一段時間。”
畢竟這用藥總得一段時間纔可見效,她這說法提的不算是爲難吧。
“好,我可以給你一些時間,今日之內,只要牡丹姑娘能夠甦醒,本太子定然上報朝廷,於你嘉獎。”雲逸風倒是越發對這寧森月起了好奇之心,他到是要看看,這寧森月能否在一日之間,讓瀕臨死亡的牡丹重返生機。
先前,他也並非不曾聽過寧森月擅於用毒一事。
自古,毒與藥本就是相貫通,更何況,寧森月本就是沈瑤沈神醫的親生女兒,承她一脈,醫術超羣也並非不可能。
寧森月笑着點頭,神色滿是篤定。
旋即,雲逸風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對於這次的案件,你有何看法?”所謂看法,便是徵求着寧森月能夠與他一起破案。
此事受害之人乃是朝堂四品大員,他若是能夠勘破此案,屆時在父皇面洽也許能夠以此邀功,這也正是他屈尊降貴,到此處走訪的原因之一。
寧森月斂下眼瞼,長而捲翹的雙睫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暗芒。
她又豈會不知雲逸風那點算盤,若非今日被雲逸風強行拘留在此,她是絕對不會干預此事,也無閒暇時間干預此事。
可如今,既是摻和其中,她便難以邁出這趟渾水,只得儘快勘破此案。
寧森月朝着雲逸風作揖道:“不知草民能否請問在場之人一些問題?”她心下還有一些疑問,若是能夠解答,對於破案也是有些幫助。
雲逸風欣然點頭,對於破案他並不擅長。
聞言,寧森月便是一陣竊喜,或許,她今日還真能夠憑藉着自己的本事破獲此案。
此次案件,對於從未參與過任何偵探行徑的寧森月而言,既是機遇又是挑戰。
寧森月將視線轉移至老鴇身上,詢問了相關疑惑,而後又是審訊了一番牡丹的貼身婢女。
緊接着便是一些閒雜人等,總之,半個時辰裡,寧森月可謂是將佳人苑中一切與牡丹有所牽扯的人都一一審訊。
最後,她手上勉強能夠得到一些有效線索。
其一,早在一月之前,曾有一俊秀男子前來佳人苑試圖爲牡丹贖身,那段時間,兩人可謂是你儂我儂,濃情似水,好一段時日,牡丹都不曾接客。
其二,至於這禮部侍郎,據說先前,也是與牡丹姑娘相識已久,並傾心愛慕於她,無奈牡丹身份卑微,而他又是高高在上的四品大員,只得暗地裡與牡丹姑娘私下纏綿。
再者,
這牡丹姑娘如此急於認罪,是爲替真兇遮掩?還是這其中另有一番玄機?
寧森月款款邁步,移至窗前,仰頭凝着天色,驕陽已是呈現西落徵兆。
如今想來就算不到申時,想來距離申時已是所剩無幾,也不知青筠青莜如今是否找到了京墨,又是否與那神秘人會面。
——景王府
暗牢。
空中瀰漫着潮溼腐朽的難聞氣味,青筠青莜身着一襲囚服,被拘禁於此,沁入鼻尖滿是那腐朽怪異的氣味,早已是臉色蒼白,神色恍惚,不過好在景王妃並未對二人動用私刑,也算不上過於難熬。
而京墨,在青筠青莜的勸導之下,已是暗中逃離景王妃的拘禁,前往府外,尋覓景雲晟的蹤跡。
青筠深知,如今府中這情形,哪怕是世子妃回府也是凶多吉少,唯有世子爺回府才能夠爲她們討回公道。
“吱呀。”
思忖之間,一道牢門被推開的聲音傳入耳際,青筠青莜齊齊仰頭,然,那映入視線的聲音卻讓兩人大驚失色。
來人正是蘇管家。
他一襲便服,墨發高束,由和田白玉發冠裝飾,腳蹬一雙黑色鹿皮長靴,他輕邁着步伐,踏在那潮溼污穢的雜草上,發出一陣輕輕的聲響。
“蘇管家前來,不知有何吩咐?”青筠連忙擺好跪姿,趴俯在地,低垂螓首,聲音不卑不亢。
蘇管家靜立於此,俯視着青筠那卑微的姿態,淡漠道:“青筠姑娘不必多禮,你是世子妃的貼身侍女,大可不必朝我行此大禮。”
青筠勾脣冷笑,仰着頭,眸底不帶一絲畏懼,“這府中,又有何人將世子妃當成真正的主子?”
只怕除了毓秀閣的婢女家僕,王府中的勢利小人,怕也是如景王妃般,視世子妃如同眼中釘肉中刺。
天幕如墨,廣闊無垠,上嵌無數顆耀眼星辰,外加一輪殘月。
陰暗潮溼的地牢,兩個羸弱女子蜷縮角落,雜亂腐臭的雜草上,站立着一舉着火把的中年男子。
蘇管家神色凜冽,一雙犀利的鷹眸掃視着角落裡的青筠,“寧森月本就不配當景王世子的世子妃。”
景王府需要的是一個知書達理、溫順賢惠的妻子,寧森月城府太深,讓她留在世子爺的身邊,只會招來無盡禍害。
青筠勾脣冷笑,她微仰着頭,眸底不見一絲畏懼,“難道在蘇管家眼裡,穆小姐就有資格成爲世子妃了對吧?”她豈會不知這些人的心思,一味的貶低世子妃,不過就是想要將穆雪柔扶上位。
蘇管家不怒反笑,他打量着暗牢四周環境,隨後道:“這暗牢不比毓秀閣舒服吧?”
青筠靜默不語。
蘇管家見此,嘴角上揚,用着商量的口吻與青筠對話,“青筠姑娘,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還不等聽他下文,青筠便好似知曉了他接下來將要說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