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瀾瞧着那身材纖細的二人,邁着碎步而去的模樣,託着下頜深思,寧月公子是女扮男裝,那這雲姝是否也是女子所扮?
雲姝率先來至大理寺卿身側,瞥了一眼躺在棺槨中的男屍,笑問道:“不知大人是否找到什麼線索?”
大理寺卿早已詳細檢查禮部侍郎的屍體,沉聲道:“侍郎大人身上只有脖頸一處致命傷口。”
相比較牡丹與禮部侍郎之死,一個死於髮釵,一個死於繡花針。皆是喪命於女子纔會擁有之物。
大理寺卿沉吟着,隨後對着雲逸風拱手道:“還請太子殿下將這處青樓的老鴇傳上來。”
雲逸風自是按照他所說,讓手下趕緊將老鴇帶上來。
老鴇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貴人,又是太子又是瀾王,現如今還加上總是繃着一張死魚臉的大理寺卿,乍一走入蘭苑,當即便是嚇得跪在地上顫抖。
大理寺卿緩緩走至她身前,半蹲下身子,許是常年審訊嫌犯,他周身散發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威懾。
感受着周身空氣驟冷,老鴇更是嚇得不敢開口,一時間竟是連行禮都忘記。
她本只是做些小生意,偶爾做一些虧心事,坑蒙拐騙一些單純小姑娘,可從未見過血,殺過人,如今乍一碰上殺人命案,還碰上一個如閻羅王般冷峻的男子,哪裡還有平日半老徐娘的風姿。
“本官問你,你需得仔細答話,不得有半點隱瞞。”
大理寺卿冷冽不帶一絲人情味的聲音炸響在老鴇耳際,她微微擡眼,眸底充斥着恐懼,那回蕩在耳際的聲音猶如凜冬寒風拂過一般,令人不由控制的顫抖。
“賤婦,賤婦遵命。”老鴇忙應聲。
一旁的雲逸瀾見老鴇如此,不由上前拍了拍大理寺卿的肩膀,輕笑着勸道:“大人端着這副審問犯人的架勢,切莫嚇壞人了。”倒不是他同情那老鴇,而是她若是嚇得犯糊塗,一時忘了這個忘了那個,更甚者是胡言亂語又該如何是好。
大理寺卿皺着眉,瞥了一眼那依舊戰慄的老鴇,也是覺得有幾分理,畢竟跪在自己面前的可不是窮兇惡極的嫌犯,若是嚇得犯渾可就得不償失了。
思及此,大理寺卿便清了清嗓子,勉強扯出一抹極其怪異的微笑,“不必驚慌,且把本官當做平常人便好。”
老鴇嚥了咽口水,連忙點頭,雖然依舊懼怕大理寺卿那與生俱來的冷峻,卻比起之前要好上許多,就起碼身子已是不再顫抖。
大理寺卿詢問:“平日,牡丹姑娘可與人有過恩怨?比如這青樓中的其他姑娘。”
他認定,牡丹之死與禮部侍郎被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找到殺害牡丹姑娘之人,便能夠找到殺害禮部侍郎的兇手,勘破此案。
老鴇雙眸迷離,努力回憶着。
平日裡牡丹一向是溫和待人,爲人處事皆是溫順有禮,極少與人結怨,不僅如此,佳人苑中不少侍女還對她滿口誇讚。
若真是要說起與人結怨,那便只有同是佳人苑紅牌的欣蘭。
有了人選後,老鴇便對着大理寺卿道:“回稟大人,平日裡,牡丹只有與欣蘭略有口角之爭。”
大理寺卿沉吟片刻,又對着雲逸風請命道:“還請太子殿下允許將欣蘭姑娘傳上來。”
雲逸風輕輕點頭,示意手下的侍衛連忙下去帶人。
不過片刻,欣蘭便被四名帶刀侍衛一齊押着帶了上來。
如墨般的長髮半挽,僅有一根和田白玉髮簪固定腦後,飽滿光滑的額前散落少許青絲,卻並不顯得狼狽,反倒是多了幾分縹緲若仙的美感。精緻的錐子臉薄粉敷面,峨眉修長如同遠山,眉宇間點綴着紅梅花鈿,清冷美豔,杏眸瀲灩,似是聚集天地間的光輝,瓊鼻挺翹,小巧精緻的紅脣染着緋紅口脂,瞧着十分耀眼。
她身着一襲水藍色廣袖長裙,腰間盈盈一束,襯得她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段越發婀娜,不足三寸的金蓮由一雙以金絲線繡着花樣的繡鞋包裹着,隨着她輕輕移動的步伐,金光閃閃吸引着旁人眼球。
欣蘭見跪在地上的老鴇,先是一驚,而後也隨之跪在老鴇身側,朝着衆人盈盈一拜,“欣蘭叩見各位大人。”螓首微垂,胸前春色更是難以遮掩。
大理寺卿又是將視線轉移至欣蘭身上,沉聲詢問:“你可是佳人苑欣蘭?”
欣蘭頷首:“小女子正是欣蘭。”
“你可知牡丹姑娘已死?”大理寺卿並非直入主題。
欣蘭點頭,昨日的事情鬧得可謂是滿城風雨,此刻就連京城百姓也將此當做茶餘飯後的閒談,她就住在這佳人苑,又豈會不知此事。
“那你可知兇手是誰?”大理寺卿眸光微閃,一雙彷彿洞察一切的鷹眸死死盯着她。
欣蘭仰頭,對上大理寺卿的銳利的視線,不卑不亢,盈盈笑道:“此事大人不正在調查?”
她淡定從容的模樣與她身側噤若寒蟬的老鴇可謂是形成鮮明對比。
大理寺卿與她直視的眸子閃過一道怔愣,他一向是以冷麪閻王著稱,心理素質較差的人犯在他的凝視之下,必然是露出馬腳,能夠在他面前,做到如此淡定從容的女子也就欣蘭一人。
大理寺卿輕點下頭,緊接着便沉聲詢問:“據說你平日與牡丹姑娘似有恩怨?”
聞言,欣蘭似是不經意瞥了身側的老鴇一眼,而後對着大理寺卿冷冷一笑,“恩怨倒算不上,只是我與牡丹同是佳人苑的紅牌,爲了上位平日小吵小鬧也是無可厚非。”
她此番答得倒是十分隱晦,並未承認大理寺卿口中的恩怨,而是以小吵小鬧含糊帶過。
大理寺卿繃着的臉終是微微扯出一抹笑,眸光透着一絲瞭然,緊接着道:“既是如此,欣蘭姑娘便是承認了平日裡與牡丹姑娘有過私人恩怨。”
欣蘭眼瞼微垂,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輕嘲,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她輕
笑道:“大人說是便是吧。”
此言一出,寧森月只覺周身空氣驟然變冷,略微同情的瞄了一眼那口不擇言的女子,又是輕輕瞥了一眼那不滿之意溢於言表的大理寺卿,輕聲一嘆。
本以爲這流落風塵的女子大多皆是如林黛玉般嬌柔孱弱的病美人,亦或者是一味追求金錢權位,見人便獻媚的拜金女,卻不想眼前的欣蘭,渾身散發着清冷妖豔的氣質,也不枉爲佳人苑紅牌之一。
果然如寧森月所料,大理寺卿面色一沉,鷹眸迸射凜冽寒光,可一時間,他還真拿那不知好歹的女子無法。
畢竟如今僅僅是找到了欣蘭有可能殺害牡丹的動機,可殺害禮部侍郎的動機不足,再者他手上無人證物證,還不足以將欣蘭列入嫌犯範圍內。
思及此,大理寺卿便請求雲逸風將欣蘭平日裡的婢女以及牡丹平日的婢女帶來藏屍房。
雲逸風自是允了大理寺卿的一切要求。
當牡丹的婢女秋兒乍一來此,瞧見那擺放着自家主子屍體的棺槨,當即便上前跪在棺槨旁,一張小臉瞬間梨花帶雨,整座廂房也是籠罩在嚎啕聲之中。
雲逸風看得直皺眉頭,連忙示意一旁的侍衛將秋兒拉開,厲聲呵斥:“哭什麼哭?你家主子已經死了,若是你真爲她着想,便配合大理寺卿好好調查此案,查清真兇,還你家姑娘九泉之下一個安生。”
秋兒一怔,面上滿是震驚,她問道:“可,可姑娘不是自盡而亡?”知情人可都是這般傳的,難道此事另有隱情。
雲逸風似笑非笑的瞥了寧森月一眼,而後道:“寧月公子說,你家姑娘並未自盡身亡。”
此言一出,躺着也被點名的寧森月登時便是一怒,心下對着雲逸風又是一陣碎碎罵,轉過頭,瞧着秋兒那疑惑的眼神,纔不得不解釋道:“一開始我只是猜測,是大理寺卿大人找出了藏在牡丹姑娘身上的繡花針,也正是那枚繡花針,才令你家姑娘喪命。”
秋兒頓感可笑,懷疑道:“可,繡花針真能令人喪命?”
此言一出,藏屍房內圍堵的衆人皆是一臉深思,先前倒是從未細細想過這一問題,只想着繡花針莫名其妙出現在牡丹身上,定是與她的死脫不開關係,可從未考慮過,一枚小小的繡花針,怎能夠悄無聲息的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寧森月率先打破房中寂靜,她輕笑着道:“如果,兇手是內力深厚,武功高強之人,便能夠使用內力驅使繡花針,這樣,小小的繡花針也變得如刀刃般具有殺傷力。”
寧森月此番話,倒是成功提醒了大理寺卿,正如她所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無法將一根繡花針沒入人體之中。
大理寺卿蹙眉,沉吟片刻後便道:“看來,這青|樓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說着,緊抿的薄脣不由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老鴇聞言,忙惶恐道:“大人,還請大人明察,兇手未必便是佳人苑中人,賤婦可都是規矩行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