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晟。”寧森月進入大堂看見坐在椅子上的他開口叫道。看着景雲晟掙扎的神情,裝作恍然大悟道:“噢,抱歉啊,忘記給你拔下來了。”寧森月一臉純善的笑容走向景雲晟,幫他拔掉了頭上的兩根銀針。“寧森月!捉弄我很好玩麼?”
景雲晟一臉氣急敗壞的站起身來俯視寧森月。而寧森月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玩笑一樣:“呵,捉弄你?你怎麼不說你捉弄了我這麼久,現在和離了又來沒事找事幹?”
景雲晟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情話一樣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寧森月卻沒看見,依舊自顧自的說道:“你不在府裡好好的籌辦婚事,來我這裡瞎鬧什麼?”景雲晟向前走了一步,高聲問道:“你可是吃醋了?”
寧森月反倒擡頭莫名其妙的看了景雲晟一眼,“吃醋?景世子府包括景世子景雲晟與我早就沒任何關係了,何談吃醋一說?”景雲晟沒管寧森月的冷言冷語,反而對她說道:“我不會迎娶她的,只有你才配得上我。”
而寧森月面上波瀾不驚,心下卻劃過一絲暖流。
翌日,清晨第一縷旭光暈染天際。
寧森月起身洗漱後便如同往日一般來至內室與沈瀟然青莜等人一同用早膳。
用過早膳後,沈瀟然前去宮中爲皇帝請脈,寧森月則是來至前堂爲病人診脈。
“您呢,只是風寒引起的體虛,待我爲你開一服藥,你煎了吃幾副,過幾日便好了。”言罷,寧森月便拿起擱置在山形筆架上的狼毫筆,在宣紙上落下娟秀的字體,寫完後,她便將藥方遞給青莜,吩咐她下去煎藥。
“好了,下一個!”
隨着寧森月這一聲令下,原先還坐在矮凳上的病人便整齊有序的起身退下,緊接着,她身後的病人又替代她坐在原先的矮凳上。
寧森月微擡眸子,這一瞧,卻是令她剎那間面露驚愕。
坐於她身前的男子,年紀瞧上去約莫三十有餘,身着粗布麻衣,面容黝黑得有些異於常人,倒是那一雙眸子炯亮至極。
寧森月稍顯錯愕,腦中迅速閃過一個人影與眼前之人有所重疊,眸中微閃,她心下了然。
紅脣輕揚,戲謔一笑,“閣下是來瞧病的?”
卻不料對方嘲諷一笑,聲音醇厚透着幾分磁性,“來這醫館,不是瞧病,又是爲何?”言下之意,便是寧森月明知故問。
寧森月冷下臉,便再也未瞧來人,她沉聲道:“閣下的病,我這太和醫館是瞧不了了,還請閣下移駕他處。”
那人略顯錯愕,緊接着怒斥道:“可笑!”說話間,她已是牌桌而起,眸中隱隱醞釀着熊熊火光,“你這醫館開門,可不就是爲着診治病人,卻爲何連爲我斷脈都不曾,便斷定瞧不了我的病!”
寧森月卻是面不改色,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笑意,“我說瞧不了便是瞧不了,閣下還是請不要耽擱您的時間了,您事務繁忙,何故在我身上耗費。”
那人聽得一愣一愣,半晌後纔開口說道:“既是你不屑爲我瞧病,我還不屑讓你瞧,我來這太和醫館,本就不是爲你而來,不過是聽聞太和醫館的沈太醫乃是爲當今皇上診脈的御醫,慕名而來。”
寧森月整理着桌案的動作一滯,眸中掠過一道暗芒,他,特意來瞧沈瀟然?她可不記得,這兩人背地裡有所交集。
寧森月微一擡眸,將眼前之人稍
稍打量一眼,隨後便在心中輕責自己多心,此人確實便是僞裝後的景雲晟。
瞧他那黝黑的面容,顯然是由特製的黑炭塗上厚厚一層,身上的衣物雖瞧着乃是粗布麻衣,卻格外整潔,與昨日景雲晟僞裝前來此處的模樣如出一轍,如此一來,寧森月纔敢斷定,此人便是景雲晟無疑。
畢竟,一個好端端的農夫,無事爲何要往自己臉上塗上這般名貴的特製黑炭,何故瞧病還要有所僞裝?顯然,此人並不是尋常的農夫。
寧森月的態度依舊強硬,聲音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堅定,“公子還是不必在我這兒耽擱時辰,大門在那,不送。”說着,便直指着那大開的硃紅大門。
寧森月這嚴厲拒絕的態度叫在後邊排隊的百姓瞧着有些發愣,隨後往深處一想,頓時對於這眼前排隊之人極爲憎惡。
寧月大夫心善,大慈大悲,對待病人一視同仁,且從不恃強凌弱,此人既是叫寧月大夫這般牴觸,想必是某些地方的行爲着實令人生厭。
一時間,謾罵聲也隨之響起。
“走吧走吧,既然寧月大夫都讓你走了,還賴在這兒幹什麼,可別耽誤了我們瞧病。”身後一排隊等候着寧森月診脈的中年大叔不耐出聲。
此言一出,那人更是惱羞成怒,他徑直起身,作勢便要上前毆打寧森月,好在青莜及時攔住。
“放肆!你這是要做什麼?難道還想在我們的醫館動粗不成?我們大夫說診斷不了那便是診斷不了,若是閣下不信,便另請高明。”
寧森月亦是勒令道:“青莜,將人請走吧。”
青莜聞言,先是一怔,隨後便與搗鼓着藥片的藥童們一起,試圖將人請出太和醫館。
青莜心下卻有疑惑,此人雖對郡主有所冒犯,可郡主的脾性卻是一向極好,且一開始,也是郡主的態度有所不善,也不知此人究竟是哪兒得罪了郡主……
那人更是惱羞至極,他當下嚷嚷道:“這還有沒有理了,我好好來這醫館瞧病,卻無故遭大夫攆棄。”
寧森月見他越發激動,連那染成黑炭一般的臉亦是漲紅,略顯錯愕,若此人當真是景雲晟,爲何會這般……絲毫不顧及形象的胡亂嚷嚷,這人不過是易了容罷了,終歸不會連性子也變了吧?
思及此,寧森月不禁有些生疑,她忙對青莜道:“等等。”
青莜聞言,又是滿眼困惑地瞧了寧森月一眼,寧森月稍稍起身,對着那人試探地問了一句:“我送你的那支簪子你可還帶在身上?”
此言一出,四下當即生出不少風言風語,皆是關於寧森月與這男子究竟是何關係的猜測。
那人卻登時羞得滿臉通紅,他罵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我又不曾與你認識,怎的收過你的簪子?”
寧森月面上頓了頓,緊接着便是滿臉尷尬之色,她趕忙對青莜吩咐道:“是我誤會了這位大叔,趕緊將人請去偏殿稍作片刻,待沈大哥回來後,再將爲其引薦。”
不想此言一出,那男子更是惱羞成怒,“什麼大叔!我年紀不過三十上下,你這女人瞎說些什麼。”
寧森月有些懵逼,她只曉得女兒家忌諱被人談及年齡,卻不曉得男子亦是如此。
心下雖是一陣腹誹,可面上卻忙討好笑着,“實在是在下對不住了,青莜,趕緊將人好好
安置在偏殿,待我得空後再親自前往賠罪。”
那人聽聞後,本欲甩袖離去,可剛一到達距門檻前幾步之時,竟是又折回來,他來至寧森月跟前試探一問,“姑娘當真會爲我引見沈太醫?”
寧森月微徵,緩過神後連連頷首,心下更是篤定了此人定然不是僞裝前來的景雲晟。
心下不知因何抑鬱。
待青莜引着人消失在視線之中,寧森月這纔將視線落在下一位病人身上,開始細細診治。
時間緩緩從指縫間流逝,不知覺間,已是將近日落西山。
這一邊,寧森月正爲最後一位病人擬好了藥方,吩咐青莜下去抓藥,剛將藥方遞至青莜之手,耳畔卻傳來一道粗狂的嚎啕聲。
“大夫!你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好要爲我引見沈太醫,怎的我在你那破偏殿等了一下午,卻也未瞧見人影?”人未到,聲先至,那黝黑男子的人影還未見到,寧森月的耳畔便傳來了他瞎嚷嚷的聲音。
略微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一連幾個時辰爲病人瞧病,寧森月本就是精疲力盡,現下想着還要應付這人,着實是有些頭疼。
“沈太醫在宮中爲皇上診脈,許是有事耽擱了,今日沒能回來罷了……若是閣下想等便等,不願等便自便吧。”一時間,寧森月的口氣亦是變得有些不耐。
面容黝黑的男子怒不可遏,“你說什麼,可是你叫我等了一日,現在卻說沈太醫興許不曾回來?”
寧森月強忍着心下的憤懣,耐着性子解釋道:“今兒個你來這醫館那時候,沈太醫這纔剛走不久,他回不回來也未知會我一聲,況且平日他前去皇宮爲皇上斷脈,最多不過兩個時辰便回醫館爲病人瞧病,我又怎知他今日因何事耽擱?”
那面容黝黑的男子倒是有些無賴起來,“那你說,此事該怎麼辦?你該如何賠償我的損失?”
寧森月嘴角請揚起一道無奈的笑,心道,只當是爲了賠罪自己今日衝撞了他吧。
“不如公子您將手伸出來讓我瞧瞧,我亦是略懂一些醫術,若是您不介意,便讓我來爲您瞧瞧。”她本是好心爲男子瞧病,卻不料男子想也不想便直接反駁。
“你?你有什麼資格爲我瞧病?我若不是瞧着沈瀟然沈太醫曾經乃是名動一時的神醫沈瑤的弟子,今日我斷然不會來你這兒受氣,除了沈神醫的弟子,沒人有資格爲我瞧病。”他高高地楊起下頜,神情倨傲。
寧森月氣急,貝齒摩擦着幾乎想要上前給這男子來上一拳。
“既然你瞧不上我,那便當作是我好心當作驢肝肺了吧。”面上雖氣惱,可心下卻琢磨着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她並非愚蠢之人,怎會瞧不出此人定是好一番喬莊之後纔出的門,來的她這醫館,既是如此,他究竟是何身份,爲何要僞裝?
那男子見寧森月作勢欲走,一時間也不知該是去是留,他千里迢迢趕來這京城,便是爲着見到那沈太醫,可如今不曾見到,難不成要這般灰頭土臉地回去?
男子自是不願的。
“哎,別走啊!難道你便要將我晾在這裡?好歹你得爲我準備今夜的住處吧,我千里迢迢來此便是爲着沈太醫而來,若是見不上沈太醫,我是斷然不會回去的。”黝黑男子將無賴上演到了極致,登時便坐在那太師椅上動也不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