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倒是令寧森月有些驚訝,大理寺卿都出動了,看來皇上對禮部侍郎命喪佳人苑一事可謂着實上心。
其實想想也是,如若皇上並不重視此事,雲逸風也斷然不會自告奮勇,前來佳人苑查案。
“看來此次,皇上對禮部侍郎之死着實上心。”寧森月輕搖着手中摺扇,眸光劃過一道深意。
雲姝卻不以爲意,櫻桃紅脣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嘲諷笑意,她言辭犀利,“上心?皇上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罷了,免得文武百官心寒。”
寧森月頗爲詫異,撇過頭,瀲灩清眸帶着一絲狐疑,凝着她道:“雲姝公子怎對皇家之事如此清楚?”
這雲姝該不會與皇家有些關聯吧。仔細一想,雲姝雲姝,她同樣姓雲。
這一想法剛一浮現腦海,便是讓寧森月心下一震。
雲姝一怔,垂下眼瞼,眸底掠過一道驚慌,隨後她敷衍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不過是比尋常人更加關心國家之事而已。”
寧森月嘴角一抽,顯然不信雲姝這番敷衍之詞,且不說這皇家機密外人難以探知,更何況雲姝還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若非出身高官門第,自小耳濡目染,哪懂得這些。
不過,寧森月倒也不曾戳破,她並不怪雲姝的敷衍隱瞞,正如自己,也是隱瞞了她世子妃的身份。
兩人並肩而走,一路上笑談連連,不過多時便到了雲逸風所在的蘭苑。
踏足此處,眼前一幕便讓寧森月微微吃驚。
一身明黃色蟒袍的雲逸風,以及他身側與寧森月現在於皇宮賞花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瀾王雲逸瀾,瀾王左側,佇立着一位板着面孔的中年男子,也正是大理寺卿。
雲逸風見兩人皆是到此,爽朗一笑,輕搖着摺扇招呼道:“寧月公子,雲姝公子,不知昨夜睡得可好?”
寧森月面不改色,心下卻是將雲逸風八代祖宗都伺候個遍,若非昨晚上他像鬼一樣默不作聲出現在自己廂房,又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攪得她整夜難免,憂慮着那書信究竟是到了景雲晟手裡還是景王妃手裡。
雲姝倒是謙和,朝着雲逸風作揖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草民一夜無夢,極爲安穩。”
雲逸風開始爲二人引薦,他先是握着手中摺扇,指着身側的雲逸瀾,“宸妃之子瀾王殿下,與本太子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說着,又輕輕瞄了寧森月一眼,眼底帶着意味深長。
而云逸瀾見雲逸風看向寧森月,不由得也是循着他的視線望去,映入眼簾,是一身淺青對襟長衫的男子,身材纖細嬌弱,頭微微低着,若非瞧着他束着男人所束的髮髻,穿着男子所穿的長衫,還真是難以相信如此身材纖細之人會是男子。
雲逸風見她不語,又是一笑,摺扇指向雲逸瀾身側的大理寺卿,“此乃我朝大理寺卿,京城一切懸案皆是由他勘破。”望着大理寺卿的鷹眸劃過一道欽佩,顯然,雲逸風本人亦是對他懷着敬意。
寧森月雖不知這大理寺卿是否真材實料
,但瞧着此人的架勢以及氣質,倒像是有幾把刷子。
朝着大理寺卿微微躬身,寧森月道:“尚書大人聲名遠播,今日榮幸一見,實在是草民三生有幸。”
大理寺卿聞言,也是面帶詫異,手指摩挲着下頜的鬍渣,眸光帶着審視,打量着面前莫名奉承他的‘男子’。
“閣下客氣,本官只是盡心爲百姓辦事,爲皇上辦事。”依舊是板着一張面孔,謙遜道。
寧森月頷首道是,而後便不語站在一側。
雲逸瀾也是笑着附和,“大理寺卿爲人清廉,愛民如子,讓太子與皇上安心不少。”這般謙卑,乍一聽倒真以爲此人無心於皇位之爭。
可宸妃的所作所爲不得不讓寧森月心生疑慮。
她令自己拉攏寧森皓,寧國公府,謀逆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寒暄一陣,雲姝便帶着大理寺卿,雲逸瀾與雲逸風等人一同來到安置牡丹屍身之處。
只瞧那冰冷的藏屍房,放置着兩具寬大的棺槨,其中一具棺槨中躺着的赫然便是臉色蒼白的牡丹。
雖面容慘白若鬼,面神情卻十分安詳,絲毫不影響她生前的美貌。
大理寺卿上前,打開隨身攜帶而來的木箱,從中取出一雙手套,套在手上,而後便對着屍身進行詳細的檢查。
約莫一炷香時間,只聽大理寺卿一聲驚呼,而後,寧森月等人便是隨之上前。
大理寺卿帶着白手套的手捏着一枚細長的繡花針。
寧森月倒抽一口涼氣,趕忙問道:“這東西從何而來?”繡花針本是女子之物,總該不會是大理寺卿走到哪兒都隨身攜帶着繡花針吧。
寧森月不由得將狐疑的視線放在那靜躺在棺槨中的牡丹身上。
難不成,這繡花針便是導致牡丹姑娘死亡的真正凶器?
果然不出寧森月所料,大理寺卿解釋道:“這便是導致這位姑娘死亡的真正原因,她並非割腕自盡而死。”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面色一凝,雲逸風表示懷疑,“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竟對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雲逸瀾亦是瞧着牡丹那精緻的容貌面帶惋惜,他道:“都說紅顏薄命,想來還真是如此。”
言罷,像是不經意間撇頭,望着站在他身側不遠的寧森月,從這一角度斜斜望去,越發覺得這公子生得美豔。
而後者像是注意到他所投來的打量目光,連忙頭輕輕撇開。
見此,雲逸瀾也覺無趣,便一門心思放置在大理寺卿身上,希望他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真相。
大理寺卿託着下頜,沉吟不語,而後便道:“能否讓臣看看禮部侍郎大人的屍體?”
“這邊請。”雲逸風將大理寺卿領到另一具棺槨旁。
乘着雲逸風與大理寺卿對屍身做檢查這一空隙,雲逸瀾猛地扣住寧森月纖細的皓婉,將
她拉至一旁。
那怪異的觸感席捲而上,那被他緊緊鉗制的手腕膚若凝脂,柔滑得撫摸不到一絲顆粒物,根本不像是男子所有。雲逸瀾定睛瞧着眼前之人,她一雙若遠山般的黛眉入鬢,一雙一眨不眨直盯着他的眸子澄澈如一汪清泉,看不見一絲雜質,那黑如珍珠般的瞳孔令人忍不住想觸碰,瓊鼻挺翹,未染口脂的脣瓣呈現出健康潤澤,這無比俏麗憐人的模樣,怎麼瞧怎麼覺得熟悉。
雲逸瀾眼眸微眯,半晌也不曾鬆開鉗制住寧森月的手腕,反而是肆無忌憚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努力從腦海中搜尋着相似的容貌。
寧森月?!一張熟悉的身影在腦海閃現,雲逸瀾登時一怔,隨即又死死盯着眼前這張與記憶中重疊的容貌,若是換上女裝,她必定是寧森月無疑。
當下,雲逸瀾便笑着勾起脣角,眸底劃過一絲狡黠,調侃着道:“這不是景王世子妃?”他聲音壓得極低,以至於距離兩人不到一丈的雲姝一未曾察覺。
“既是知曉本妃身份,瀾王還不放手。”寧森月惡狠狠的瞧着他,聲音像是從牙縫裡逼出一般。
雲逸瀾絲毫不覺恐慌,雖說景雲晟那人確實不大好惹,但此事一旦捅破,景雲晟必定會責罰女扮男裝來此煙花之地的寧森月。
“若是本王將此事告知世子,不知世子妃是否還能如此趾高氣昂。”雲逸瀾本以爲寧森月會面露恐懼,不想她竟是挑釁一笑。
“此事世子爺早已知曉,不勞煩瀾王殿下。”寧森月莞爾笑道,極力壓抑着心下的怒意,以至於表面上瞧不出一絲破綻。
雲逸瀾乃是宸妃之子,而她與宸妃好歹有過交情,她並不想得罪宸妃,因此也不能夠與雲逸瀾爭鋒相對。
“還請瀾王殿下鬆手,畢竟本妃已是有夫之婦。”低垂螓首,寧森月的聲音平靜的連她自己都有些詫異。
雲逸瀾見自己的手緊緊的鉗制着那白皙皓婉,微微一怔,趕忙鬆手,他尷尬笑道:“本王不過是與世子妃開玩笑罷了,世子妃切莫生氣。”
“瀾王哪裡的話。”寧森月垂首低聲道,並未怪罪。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不知雲逸瀾是否是因她先前所說景雲晟已知曉一事而放棄了以此要挾的心思,但人家既然說了是開玩笑,她若是咄咄逼人便顯得無理取鬧。
“世子妃好氣度。”雲逸瀾爽朗一笑,凝着寧森月的眸子帶着一絲讚賞。
換做是其他女子被如此褻瀆要挾,就算不是哭鬧着以死證明清白,也該嚷嚷着要討回公道,可寧森月卻不再過問,其胸襟氣量確實不是尋常女子能夠相提並論。
“寧月公子,你與瀾王殿下相識?”一旁的雲姝見兩人竊竊私語,不由上前詢問。
寧森月忙退開一步,對着雲姝笑着解釋:“雲姝公子想多了,我與瀾王乃是第一次見面。”
雲姝不以爲意,眸中含笑,打量着雲逸瀾與寧森月二人,隨後才上前執起寧森月的柔荑朝着棺槨走去,“我們且去看看那兩人如何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