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見他緊扣着自己的雙頰望着失神,不由得輕嘲道:“世子爺想維持着這般的舉動到何時?”
景雲晟被她這一聲輕喚緩過了神,他淡淡地撇開眼,旋即,手中的動作亦是一鬆,他如同寧森月所希望的一般,鬆開了她的粉腮。
寧森月見景雲晟鬆開了對她的鉗制,心下一鬆,她微垂螓首,對着景雲晟行了個萬福禮後才道:“妾身乏了,先行告退。”
道罷,他便即刻轉身離去。
景雲晟凝着她的倩影,薄脣微張,千言萬語卻凝結於喉間,他竟是不知該如何挽留。
待那一抹倩影消失於眼簾處,景雲晟纔將視線轉移至桌案上的宣紙上,宣紙上的美人兒生的如花似玉,卻因眼角下那一滴墨汁而毀了她如玉般的容顏。
儘管如此,那黑曜石般的瞳孔依舊溫柔似水,便如望着寧森月之後,那看似淡漠的眸光後所隱藏地 情愫一般。
寧森月從書房離開後,着實無處可去,便只得回到臨月閣。
許是因着心情低落的緣故,屋內格外安靜,梨花木桌上的白瓷玉杯倒扣着,桌案上的茶壺倒是從壺口冒出縷縷熱煙。
想來,屋中該是有人來過,且早已備好了茶水。
寧森月來至黃梨花木桌前擺放着的紫檀木凳上坐下,望着桌案上的茶杯發愣。
還未過多久,身後便傳來一道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女聲,來人道:“世子妃您可是乏了,要歇息嗎?青莜已將牀榻上的被褥鋪好了,您隨時可以就寢。”
寧森月緩過神,衝着她輕揚嘴角,眼角餘光下意識撇向她身後,可卻並未瞧見自己所想要瞧見的身影,瀲灩清眸掠過一道失落眸光,寧森月下意識道:“你姐姐青筠呢?她可還好?”言語中略帶一絲小心翼翼,她終究是擔憂青筠會因此惱她,怨她。
青莜輕搖了搖頭,咧嘴一笑,“姐姐說身子不舒服,我便不敢前去打擾,世子妃可是有事尋她?”
寧森月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青莜瞧着寧森月這一舉動略微困惑,她問道:“世子妃有何事?”
寧森月思前想後終究是輕輕一嘆,說道:“罷了,若是身子不利索,便傳府醫前去看看吧,切莫耽擱了。”
她心下又何嘗不知,所謂的身子不爽,不過是青筠對外之詞罷了。
青莜點了點頭,面上盡是笑意,隨後,寧森月又與青莜叨擾了幾句,便吩咐她下去準備晚膳。
今兒個的晚膳亦是極爲豐富,血燕粥,清蒸鮑魚,紅燒熊掌,八寶鴨以及各種山珍海味,幾乎是將平日討好景王妃的膳食全都上到她臨月閣來。
寧森月瞧着那滿桌的菜餚,非但無食慾,反而覺得異常可笑,她輕嘲道:“這膳房的人這般明目張膽的討好我,難道便不怕那極好面子的景王妃懲治不成?”
青莜掩脣輕笑,言語中透着少許幸災樂禍,她道:“世子妃您忘了,景王妃現下可是被剝奪了掌家大權,這些個下人自然是得上趕着討好世子妃您了,再者,景王妃也斷
然不會知道此事,她現下可是留在皇宮中陪她那即將要趕赴刑場的女兒呢。”
寧森月倒是未曾多言,只是招呼着青莜一齊坐下用膳,青莜也是胡鬧慣了,再者此處又無外人,且寧森月先前亦是警告了她不許見外,青莜自然也不在推脫。
她一邊往嘴裡塞着八寶鴨,一邊咀嚼不清的說道:“我倒是好奇了,那景王妃要什麼乾女兒沒有,先前那秦艽亦是在她膝下長大,卻也不見她對那秦艽如此上心,現下秦艽生死不明,她反倒是不管不問,可這個穆雪柔,如今已是聲名狼藉,可景王妃還是這般愛護她,當真是叫人咋舌稱奇。”
寧森月眸光微閃,長而捲翹的雙睫掩住眸中一掠而過的異樣,她似是隨口一問般,淡淡出聲,“景王妃對她這養女倒是上心的緊。”
青筠忙附和道:“青莜還記着初進府的時候,一羣不知事的丫頭在背後議論穆雪柔身世之事,後被景王妃聽聞後,景王妃竟是當場將那些丫頭杖斃。”
寧森月握着銀筷的手一抖,眸中驟然掠過一道犀利,“穆雪柔的身世?”
青莜輕嗯了一聲才道:“青莜也是從旁人口中得知,具體如何並不清楚。”
寧森月微微頷首,心中卻悄然記下。
這一日又這般悄然流逝,到了夜間,寧森月也未瞧見景雲晟的身影,原先的希冀漸漸冷卻,儘管裹着毯子,卻也覺着渾身發涼。
翌日,寧森月難得睡了好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剛一起身梳洗過後,寧森月便喚青莜爲她備了一輛馬車,
朱漆大門前,屹立着兩座威武的雄獅,侍衛佩刀而立,均是面容冷肅。
寧森月攙扶着青莜的手款款走出,她遠遠便瞧見景雲晟一襲絳紫色長袍,芝蘭玉樹。
走至石階之時,她腳步稍頓,一時間倒是生出往回走的心思,卻在她神情僵硬之時,景雲晟堪比凜冬飛雪還要寒上幾分的聲音傳入耳畔,“即使來了,便趕緊吧。”
寧森月輕咬着脣瓣,藏於水袖的粉拳微握,怔愣過後,她倒是放棄了掙扎,深呼吸一口氣後,朝着景雲晟款款走去。
至始至終她皆是未曾出聲半句,而景雲晟亦是如此,坐上馬車之後,二人依舊是沉默的緊,誰也不曾率先開口。
寧森月良久後才說道:“丹青畫成了?”聲音隱隱含這一絲嗔怒。
景雲晟有些不明得看着她,何故扯到丹青頭上?
他無奈搖頭,失笑道:“昨日被你那一通攪和之後,便再也提不起興致,你也不必多心,一副丹青罷了。”他並非傻到察覺不出寧森月言語中的惱怒,正是因爲他有所察覺,才覺怪異。
寧森月嘴角輕揚,微微冷嘲道:“現下可是要將罪過推在我身上了?”聲音中的嘲諷意味尤爲明顯。
景雲晟一怔,眸中一冷,似是半哄着說道:“此事你也莫要動怒,昨日我也是一時間惱了,才衝你吼了一句。”
他言語中的寵溺險些叫寧森月鼻頭一酸,她強忍着心頭不適,搖了搖頭道:“我
並未生氣……那丹青中的美人着實美若天仙,若我也是你,也會格外珍惜。”
她雖面色平靜,可言語中卻隱隱含這一絲醋意。
景雲晟眸光微閃,眸光微閃,便如那散發着璀璨星辰點綴着浩瀚夜幕一般,他沉吟半晌後,才輕聲道:“你可知我畫的何人?”
卻見寧森月眨着一雙迷茫的美眸,她搖頭,神色略顯不耐,她嘲諷道:“莫不是府中哪個嬌媚的丫頭?”儘管她深知,能得景雲晟青睞的女子定是非一般的人物,又豈會是區區丫鬟。
景雲晟驟然一笑,他眼角上挑,狹長的眸子倒是與丹鳳眼有些相似,卻少了丹鳳眼那股妖冶,他笑得極爲歡悅,便如凜冽寒風綻放着一朵寒梅,冷冽卻又吸引着人靠近。
寧森月被他這一笑鬧得有些莫名,見他笑了將近一炷香後,才嗔怒地倪了他一眼,“爲何發笑?”
景雲晟聞言才稍稍斂了笑意,可眉梢卻依舊染着戲謔,他故作掀開車簾一角,望向窗外,仿若不經意道:“無事。”
極爲淡漠的答覆叫寧森月險些將他扔出車廂,她從未見過這般能惹人如此氣惱之人,不僅揹着她爲其他女子作畫,現下還有意作弄她。
寧森月深呼吸一口氣,才勉強平復了心中憤懣,她勉強扯了扯脣角,強顏歡笑道:“景雲晟,你若再這般,我便要吩咐車伕停車——”
景雲晟眉心一跳,下意識問道;“爲何?”
寧森月作勢便要掀開車簾,她咬牙切齒道;“再與你共乘一車,只怕我得提前更年期?”
景雲晟又是不解道:“何爲更年期?”
寧森月揚脣一笑,笑顏堪比春日百花般絢爛,她道:“世子爺可尋府醫好好探討。”
說着,她便揚聲對車伕道:“停車——”
“籲——”
緊接着,馬車驟然一停,車伕笑着回頭問向寧森月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寧森月剛想吩咐車伕尋一處靠邊之處將馬車停下,卻不料剛一揚脣,便被身側男子捂住口鼻。
寧森月頓時呆了,瞪着美眸一眨也不眨,她彷彿失去了一切對外界意識與感知,屬於景雲晟身上那股獨特的體味沁入鼻尖,好似松柏、好似君子蘭,叫寧森月原先躁動的心漸漸平靜。
景雲晟於她便如鎮定劑一般,往往便如和煦春風,撫平她煩躁不安的心,又似旭光,指引着她前進,又似避風港一般,爲她擋去身前颶風。
“無事,你且繼續,等到了皇宮再停下。”景雲晟似笑非笑的倪了寧森月一眼,隨後纔對車伕吩咐一聲。
車伕得令後,便拉住繮繩,繼續操縱馬匹。
寧森月見車簾被落下之後,緩過神後的她拼命掙扎着,景雲晟依舊捂着她的口不放,好似整暇的瞧着她,若是仔細觀察,便可見那黑曜石的瞳孔中,隱隱閃過一絲戲謔。
寧森月越發惱了,張口便使勁朝着距離她貝齒最近的皮肉狠狠咬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