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臨着美人如斯請求,風流倜儻的雲逸風自是不會回絕,他脣角上揚,眼中的柔情似是將冰塊化開了一般,下一秒,只見雲逸風一把合上手中摺扇,直指着寧森月道:“景王世子妃,寧氏森月。”隨後,又是將摺扇緩緩移至連城,朗聲道:“本太子的皇妹,封號連城。”
寧森月敏銳地捕捉到了雲逸風嘴裡一字眼,他在介紹連城公主之時,並非直接喚起連城,而是封號連城……如此一來,連城當真並非名喚雲連城,而是另有其名。
那女子見雲逸風徑直越過了一身平庸,姿容也算不上出衆的青莜,心下便了然此人多半是公主亦或者是那世子妃的貼身侍婢。
雲逸風介紹完畢後,那女子便揚脣一笑,舉手投足之間盡是爽朗豪邁,她伸右手搭在左肩,衝着二人微一頷首,“小女子凌瑾,伽納國三公主,今日有幸得以一見世子妃與公主殿下真容,莫大榮幸。”
寧森月先是一怔,隨後才莞爾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能見到伽納國三公主殿下一面,纔是臣妾莫大榮幸。”
凌瑾乃是伽納國三公主殿下,身份地位皆是在寧森月之上。
連城微微一笑,“三公主殿下此番前來,爲何不曾事先造訪皇城,造反父皇,反倒是來這道光寺中,莫不是三公主殿下這一趟懷着心願而來?”
凌瑾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冷嘲弧度,她輕哼一聲,“我從不信鬼神,何來心願之說。”她自認爲,人若是有心願未了,便該憑藉着自己的能力以及努力前去爭取,而非將希望全然寄託在一尊冰冷無息的佛像上。
這一路上,凌瑾聽過不少關於道光寺的說法,亦是得知道光寺深受雲升帝國中人的愛戴,這一認知,又是讓凌瑾心下感慨,多年來的安樂與休戰已是讓雲升的百姓甚至是那所謂的真龍天子,忘記了人活在世上,本該是弱肉強食。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顯然是不希望落入旁人耳中。
畢竟他們如今身處於佛堂之中,兩側皆是佛教僧人,這等不信鬼神之言自是不能說出口。
凌瑾算不上愚鈍,更甚者是,她極其聰慧,性子倨傲又懂得審時度勢。
“道光寺一向靈驗,公主殿下可別言之過早。”連城嗤之以鼻,只覺着生存於伽納國那等落後的荒蕪之地所成長的凌瑾這所謂無鬼神之說尤爲可笑。
凌瑾不以爲意,她側過頭,輕瞟了連城一人,眼中透着些許冷意,“過不過早,本公主自有分寸。”言罷,又是倨傲的仰起頭,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一般。
連城身居高位,自小榮寵一身,何時受過這等氣,她當即將頭撇向別處,不再與凌瑾相對。
一時間,氣氛僵硬得有些滲人,寧森月先是輕瞥了一眼面色尷尬的雲逸風,他瞅着自家仍在氣頭上的皇妹,杵在一旁,一雙俊秀的劍眉緊蹙着,面色糾結。
寧森月餘光輕瞥着氣質不凡,神情倨傲的貌美女子,隨後,她上前道:“不知臣妾能否問公主一事?”
凌瑾將視線移至寧森月身上,望着她滲着笑意的瀲灩清眸,微微頷首,卻依舊下頜微擡,神情倨傲,“本宮最不喜歡與人拐彎抹角,世子妃有話便請直說。”
寧森月並不介意
她不善的口吻,得體笑道:“公主既是從不信鬼神之人,又爲何前來佛門重地?”她刻意沉聲,並不願得罪這令雲逸風都給予三分薄面的別國公主。
凌瑾眸光一凜,她下意識覺着寧森月便是前來挑釁,一心爲連城公主討回公道,然,當她眸光與寧森月直對,並未從她眼中瞧見半點惡意後,心下又是一怔,“敢問世子妃,無人定下條例,需得虔誠信佛之人,才能踏足佛寺。”
寧森月掩脣輕笑,“雖未曾有人定下條例,可臣妾與公主皆是以爲,三公主殿下不遠千里前來雲升國土,並未先入皇城朝拜我朝天子,反倒是前來道光寺,連城公主會誤以爲三公主殿下乃是虔誠禮佛之人,懷着心願前來祭拜亦是無可厚非,還請三公主殿下切莫動怒。”
話罷,饒是寧森月過程中再如何拐彎抹角,聰慧如凌瑾,也已參透他話中深意。
凌瑾嘴角輕揚,面色的冷硬稍稍緩和,如遠山修長的黛眉輕佻,她打量着寧森月一陣,隨後才笑道:“景王世子妃伶牙俐齒的名號本宮有所耳聞,先前還心存質疑,如今看來並非虛名。”
“公主既是有心調侃臣妾,想來現下怒氣已消。”寧森月稍顯謙遜,不留痕跡撇開話題。
凌瑾粲然一笑,狹長而透着少許蠱惑的丹鳳眼因嘴角的笑意微微揚起,她道:“本宮從未與貴國公主生氣,世子妃多想了。”
雲逸風聞言,心下稍稍一鬆,不想此次竟是寧森月解決這等尷尬局面,他微側着頭,輕瞥了一眼笑得隨性的女子,她未施粉黛的嬌顏上擒着得體的微笑,與平日趾高氣昂,言辭犀利的她大相庭徑。
他竟是不知一女子能有如此多面的情緒。
如連城那般灑脫豪邁的氣概,又有着如高門貴女一般的溫順靜婉。
寧森月聞言,便輕笑着道:“如此甚好。”言罷,她又示意着身側的連城作下表態,免得令三公主難做。
連城並未任性之人,她雖驕縱卻也並非絲毫不懂得審時度勢,伽納國三公主凌瑾雖並非伽納國往後所出,可才思敏捷,勇謀堪比男子,深得伽納國國君的信任,更甚者據皇家派往伽納國的密報得知,伽納國國君似是有意將王位傳於這位三公主殿下。
連城正眼瞧着凌瑾,脣角微微上揚,揚起一抹虛僞淺笑,“先前本公主若是何處有所衝撞,還請三公主殿下切莫介意。”言罷,她又是看向一旁的雲逸風,輕笑着,儼然一副主人姿態,“公主殿下不遠千里前來我雲升帝國,雖現下不曾駕臨皇城,本公主與皇兄無法領着公主殿下前去參觀盛京的繁華,可道光寺乃是佛門清靜之地,別有一番風雅,若是公主殿下不嫌棄,不若讓醉歡大師做東,本公主與皇兄配合,領着公主殿下好好觀賞着寺內景色。”
凌瑾此番前來雲升帝國,左右不過是與皇室中人打好交道,現下既然是連城公主提出這等要求,她自是無拒絕的理由。“既是如此,本宮便恭敬不如從命。”她得體一笑,微微頷首。
連城聞言,嘴角不僅上揚,她撇向一旁的雲逸風,笑問道:“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雲逸風刷的一聲甩開手中摺扇,一副風流倜儻而又英俊瀟灑的姿態,“能爲貌美如花,堪比天仙似的公主殿下引路,着實是本太子榮幸之至,哪有拒絕之理。”
說着,她又是撇向了一旁的寧森月,眉眼間透着一抹深意,“不知世子妃可願與本太子,連城公主一起,一盡地主之誼?”
寧森月微徵,臉上依舊是展露着驚訝的表情,她難以相信此事分明與她無半分關係,難道就因爲先前因爲自己一時‘善舉’以至於使得雲逸風將如此重擔都卸在他身上。
且不說她與那三公主殿下並不相識,即使是相識,她們皇室之間的談話與她無關,她可不願摻雜入這般險惡的宮廷鬥爭。
自從那一日雲逸風將燙手山芋扔給他之後,寧森月便越發顯得無暇。
翌日,風光靜好,混着涼意的秋風爲道光寺覆上一層秋高氣爽。
旭日東昇,寧森月自從毒素清理後。便不甘心困在小木屋之中。她向醉歡大師請示前去東禪院與連城青莜等人同住。
“扣扣扣”一陣令禪房內二人皆是不耐的聲音響起,傳入屋內。
聞見噪音的寧森月一臉不耐,她翻了翻身,沙啞的聲音自嫣紅朱脣溢出,“何人在外喧譁?”
迴應寧森月的是一僧人略帶磁性與清澈的聲音,“公主殿下,世子妃,太子殿下命貧僧前來換你們二人。”
此言一出,寧森月便是知曉乃是何事。這幾日來,她不止一次陪伴三公主觀賞道光寺景色。
寧森月先是挺直腰板坐起身,隨後,又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又躺在踏上,隨後沉沉睡去。
這.幾日來,一直爲了景雲晟解藥之事勞心傷神,現下又得陪着伽納國三公主遊覽道光寺風景。
立於禪房外的僧人見房內又無動靜,輕搖着頭嘆氣一聲,一副與他年紀極不符合的滄桑出現在臉上。
道光寺靜心亭。
此處風景優美,靜心亭屹立於碧波譚中心,隔岸乃是錯落有致的菩提樹,湖水清澈,波光瀲灩,熹微陽光撒在湖面上,反射出一陣波光粼粼。
雲逸風儼然一副主人姿態,他微微躬身,親自爲凌瑾倒了一杯茶水,說道,“皇妹一向有起晚的習慣,讓三公主殿下見笑了。”
凌瑾以手掩脣,眉眼間透着少許輕嘲,她道:“本公主原以爲貴國極爲注重禮節規矩,卻不想連城公主竟是如此例外,倒真是讓本公主開了眼界。”
雲逸風面色頓時冷凝,如鷹般犀利的眸子似是醞釀着風暴,握着扇柄的手登時收緊,然,暴風雨即將襲來的危險神情不過停留將近眨眼,隨後,他又是展露笑顏,一把甩開摺扇,調侃着道:“皇妹自小便深受父皇喜愛,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父皇爲表對她的重視,當年特意下旨準她不必拘泥於禮節。”
這看似尋常的解釋,卻令凌瑾心下尤爲一驚,長而捲翹的雙睫刷的擡起,丹鳳眼滲着一縷旁人道不明的眸光。
雲逸風看似尋常的一番話,卻極爲明確並且肯定的點出,連城深受當朝帝君寵愛,身份地位不容小覷的事實。
這並非是責怪自己皇妹不守規矩,亦是並非再替自家皇妹解釋,他分明是明確的告知凌瑾,連城不可動,她不僅僅是雲升帝國的嫡公主殿下,更是皇帝捧在手心的寶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