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面,類似於一個衝浪運動員,但衝浪的人彎身曲背,力求平衡,而落水士兵在水中怪物的吸盤所黏附,雙腳不動,上半身卻保持着一種無論怎樣東倒西歪,都不會落水的怪異畫面!
接下來,衝鋒舟上的所有持槍士兵都硬下了心腸,眼睜睜看着戰友受到這般生不如死的煎熬,倒不如給他爽快些。
當下,所有士兵都將槍口對準了被水怪“脅持”的兵士。遺憾的是,他們想瞄準,但是水中怪物的遊速過於駭人!
只見它原先向東,士兵的槍口雖然跟不上,卻能夠繞在前面搶先開槍,但是水怪好像能夠洞察人類的想法,就在某位士兵開槍的剎那,它會驟然轉向,或西或北,或南或直接沉入水下,不過片刻又在數十米外,帶着落水的士兵浮到水面。
如此一來,人類的衝鋒舟根本無法將其包圍!
整個過程,傅恩奇都很安靜地在觀察在深思,水下怪物究竟是怎樣的生物?又要怎麼做,才能將其擊殺?
這時候,那水怪竟然繞着五艘衝鋒舟,或在舟與舟的縫隙間疾速遊行!
那落水的士兵仍舊以怪異的姿態,在水面上滑來滑去,不知情的人以爲他在表演,其實他在用生命詮釋人類的弱小。
傅恩奇時候忽然伸手,大力地拍在腿上,他並沒有想到解決水怪的辦法,而是感覺到無比驚訝!
王開泰以爲傅恩奇有了對敵策略,忙問:“喂……你想到什麼?”
傅恩奇若有所思地搖搖頭,目不轉睛地盯着落水士兵在水面上的運行軌跡,也就是在觀察水下怪物的運動方向。
傅恩奇過後才道:“這水怪好聰明!”
王開泰聞聽此言,微微一愣,轉而滿臉戒備與怒容,反問傅恩奇:“誰告訴你的?”
傅恩奇聽到這句話,不禁倒吸一口氣,一般來講,咱們按常理去推斷,當傅恩奇說一頭怪物聰明,聽到的人大多會反問:“從哪裡看得出來?”:“你怎麼知道?”等等。
但是王開泰一開口竟然反問傅恩奇“誰告訴你的?”
傅恩奇由此可以判斷,王開泰及軍方的某些人,知道一些內幕。
傅恩奇撫着槍口,掃了王開泰一眼,就沒有再看他。他把目光投向水面,投在被水怪像玩具一樣戲耍的落水士兵身上。
“我問你話,你聾了還是不想回答?”王開泰早就覺得傅恩奇不對勁,此刻大踏步上前,想揪住他衣襟問個清楚明白。
傅恩奇頭也不回,伸出左手食指立在半空,也就是王開泰的鼻子跟前,他道:“你看見沒有,這頭水怪在五艘衝鋒舟之間,呈“8”字或“S”型來回繞行,你身爲中尉,不會連這點名堂也看不出來吧?”
說到這裡,傅恩奇第二次舉起衝鋒槍,左眼微眯,右眼覷着槍頭準星,那穩如泰山的戰術動作,令同一艘船上的士兵,聯想到自己扛槍時的狼狽形態,不由得自慚形穢。
就連王開泰也在肚子裡暗贊。
與此同時,王開泰若有所思道:“這是迂迴戰術!以攻爲守!”
傅恩奇“嗯”了一聲,過後才道:“別那麼深奧,說白了,就是這頭水怪聰明,爲什麼,你瞧它在耍我們,因爲我們投鼠忌器,所以它纔敢在衝鋒舟之間運動,這樣一來,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那名倒黴的士兵擊斃……”
“不,絕不!”王開泰在部隊中十數年,還從來沒有放棄過一個兵,此時大嗓門一聲怪吼,分明已經哽咽。
傅恩奇聽得出來,王開泰身爲長官,因爲無力求助手下,心中產生的挫敗感正煎熬着他。
這種感覺傅恩奇不是沒有經歷過,畢竟僱傭兵的陣亡率高出任何國家的任何兵種。看着戰友死去,往往令人心中酸楚,眼中溼潤。
傅恩奇清了清嗓子,將浮出腦海的那些慘痛記憶拋到腦後,他道:“第二個選擇,就是等到水怪玩膩了,咱們眼睜睜看着士兵,看他被拖到水裡吃掉。”傅恩奇面無表情說完,調整了瞄準姿勢。
王開泰陷入了沉默,此時的他,已經預感到這次任務將以失敗而告終,失敗這個字眼,對於職業軍人而言,根本就是一種侮辱!
只聽傅恩奇繼續道:“王開泰,你拿槍的部下都是神槍手麼?”
“廢話,不是百裡挑一的兵,別說出任務,我連看一眼的興趣都不會有。”
傅恩奇點點頭,話鋒一轉:“可惜百裡挑一的水平遠遠不夠。”
傅恩奇話音未落,右手食指扣動扳機,撞針擊中子彈,火藥點燃,彈頭突飛猛進,眨眼間擊中落水士兵腳掌前一米五的位置。
就在子彈擊中那處水面的剎那,五艘衝鋒舟上的士兵瞧得清楚不過,沒有水注濺起,說明傅恩奇這一槍打到了實處!
王開泰本想贊傅恩奇一聲好,話沒出口,“站立”於水面的那名士兵猛然下沉。
“它來了!”傅恩奇充滿磁性而果決的嗓音低沉一句。
“什麼?”王開泰這時候都沒能反應。
只見被水怪黏附着腳底的士兵一路下沉,直到江面的水位淹在他口鼻位置的時候才停止。
緊接着,被落水士兵被水怪折騰得半死不活,被動地撞向傅恩奇所在的衝鋒舟,因爲速度過快,落水士兵與水面相平的口鼻,涌進大量江水,並且激起薄膜似的水屑浪花!
這時候,王開泰的反應倒不慢,他高聲下令:“退退退!被讓小張撞上來!”
與此同時,傅恩奇沒來由地一聲反問:“王開泰,你敢保證手下的兵,個個都是鐵血硬漢?”
傅恩奇的問句還沒有得到王開泰迴應,就已經被手握消防斧的士兵接下話頭。
這些年輕小夥血氣方剛,衝傅恩奇直罵:“王八蛋,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們的能力和水平,有本事一起下去,會會水怪,看誰活到最後?”
傅恩奇這些意氣用事的言論,向來不會作任何迴應,當下只對王開泰道:“有備用槍嗎?”
“沒有。”王開泰沒好氣地在甲板上猛跺一腳。
傅恩奇不以爲然地接道:“你想不想殺死這水怪!”
此時的衝鋒舟在疾速後退,姓張的落水士兵被水怪操縱,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此時情況何等危急,王開泰沒有心思和傅恩奇打啞謎。
“這名姓張的士兵今天必死無疑。”傅恩奇原來半蹲在衝鋒舟上,此刻站起來接道:“對此我表現由衷地遺憾。”
說完,傅恩奇倒轉衝鋒槍,將槍把遞給半米開外的張姓士兵。
那時候,傅恩奇在衝鋒舟馬達咆哮和船體排水的嗓音間隙,衝張姓士兵大叫:“槍還你,往下打!打爛你自己的腳掌,我斷定那是水怪的要害!”
張姓士兵已經半死不活,卻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傅恩奇喊話的時候,迴光返照似地精神大振,下一秒,他不僅將手伸出了水面接過槍,而且還有多餘的精力,對王開泰行了此生最後一個軍禮。
此一刻,一名青年兵士,滿懷豪情熱血,奔赴黃泉。
張姓士兵行完悲壯的軍禮,根本就沒有猶豫,也沒有瞄準,畢竟是百裡挑一的特種兵,只見他槍口朝下,閉上眼睛,扣動扳機。一梭梭子彈在水下看不見的地方射擊。
緊接着,張姓士兵的身體猛然擡升,半秒不到又驟然下沉到水底,如此起起伏伏,比之海浪波濤還要洶涌。
最終,衝鋒槍可能打完了子彈,也有可能在水下卡殼。總之沉悶的槍聲再也聽不見,傅恩奇和身邊的兵士,只看到張姓士兵終於消失在水面上。
此時此刻,王開泰頹然坐倒,他明知道張姓士兵的下場,卻仍舊爲自己的“無能”而深深自責。
與此同時,傅恩奇並沒有停下,他從旁邊的士兵那裡夾手奪過厚背窄刃,連鋼刀都能斫碎的消防斧,招呼二十米外的另一輛衝鋒舟說:“哥幾個過來照應一下!”
但衝鋒舟上的士兵都是軍人,軍人很多時候就那麼死板,不是長官下令,他們堅決不動如山。
傅恩奇見狀,忍不住踢了王開泰一腳,記得星空酒店上,王開泰也曾踢過他。一報還一報。傅恩奇心想:兩清了。
那時傅恩奇道:“你這傢伙,堂堂中尉幹什麼吃的,趕緊下令,快!”
“老子憑什麼聽你的!”王開泰憋了一肚子火,正沒有地方排遣,這時連大局也顧不上了,就想揍個人出氣。
“沒時間解釋,快叫你部下聽我說……”傅恩奇一句話沒完,身後的江面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
情勢所迫,傅恩奇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人,搶到衝鋒舟的駕駛位,那裡的士兵死活不讓,傅恩奇雙眉一皺,迫不得已之下,一記鐵拳將他撂倒。
王開泰見狀大怒,但衝鋒舟已經掌握在傅恩奇手中,與此同時,所有士兵都看到了變故的發生。
只見水面上躥出一截半米高的物體……黑色,表面有很明顯的肉質吸盤,呈現出一個人上半身的形狀,傅恩奇在看到這物體的第一眼,就想到自己先前被水怪包裹的遭遇……恐怕也是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
“我靠!就是現在!”傅恩奇嘴上說,手下絲毫不慢,只見他調轉方向,居然不退反進!
王開泰微一愣神便反應過來,他急忙命令部下,從傅恩奇手裡接過沖鋒舟方向盤,又抄起一柄斧子,掄得虎虎生風!
“開竅了?”傅恩奇一聲冷喝,話鋒大轉:“加速加速!別給它沉到水裡!”
這一次駕駛衝鋒舟的士兵依言而行,馬力加到底,衝鋒舟引擎轟鳴,破浪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