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着實像個蠢蛋。
她發現岑夜的地方，確實是在朝着伏神殿去的方向上，然而位置，卻是御膳房附近。
找到他的時候，他手裡還拿着一隻雞腿，可是因爲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啪！
掉地上了。
這女人現在，在做什麼？
一瞬間，岑夜腦子裡將同一個問題重複了無數遍，然而答案……
對！
他不知道這女人在做什麼。
兩人認識這麼久，以前也不是沒被這女人抱過，但回想起來，多是情勢所迫和有原因的，而且也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的……
用力。
急切。
甚至還有些……煽情？
岑夜一個醒神，覺得再多想下去，似乎，可能會有點不太妙。
因爲這女人身上，太香了，還太軟了！
尤其是當下挨在臉旁邊的脖子。
還梳着髮髻，所以完全的暴露出來，映着月色，看上去很白，讓他很想……
“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岑夜全身都很僵硬，連聲音都是，而且非常的細小，就像蚊子。
要不是紅蓮抱住他的時候，正好圈住了他的兩條胳膊，怕是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會幹什麼了。
是想抱着她；
還是也想抱着她；
還是，非常的想也抱着她試一試……
“喂，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見她沒反應，岑夜又如蚊子般嗡了一遍。
要是再不放開他，他可就真的，真的真的會忍不住，輕輕在她那脖子上，咬一口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趁着洗澡往御膳房跑，我還以爲你……！”紅蓮鬆手，劈頭就開始訓話。
“放了蛇還要裝無辜，真是自作自受！你想吃東西，和我說一下會死嗎？啊？！”
“你知道我爲找你跑了多少路嗎？”
“你就這麼無聊，腿腳那麼快的回華星宮，爲了裝模作樣，好快點出來偷東西吃？”
“你以爲我……什麼？”岑夜一個問題都沒回答，直接反問了一句，臉上除了被突然抱了的粉紅，就只剩一片深沉。
“你以爲我會，偷偷溜進鳳棲殿？”
岑夜算是自問自答，紅蓮只是用一陣沉默代替了肯定。
她以爲的東西太多太亂，根本回答不了他，乾脆直接推進了話題：“放蛇的事，你是如何讓那宮女……”
紅蓮話講一半，後面呼之欲出。
岑夜也不猶豫，解釋得直截了當，不帶情緒：“我曾在藍國宮中找到過一種藥，服下後可迷惑人的心智。”
“你以爲我昨夜一宿沒睡，就僅是爲了在的書房，望着鳳棲殿發呆麼？”
紅蓮不語，眯眼看着他，顯然不信世界上有這種藥。
岑夜一個白眼：“信不信隨你。”
“拿出來我看看。”
“用完了。”
“你現在是明擺着撒謊騙我咯？”紅蓮抱起胳膊看着他，他依然是老一套的臭屁哄哄，拽樣一擺，表情不多。
“女人，我若真心騙你，你絕對不會知道。”
岑夜這句話說的十分認真，也相當的深。
紅蓮非常不喜歡看他這副模樣，這副老練深沉的嘴臉，簡直
像是已經騙了她一樣。
她寧可他像現在這般，明說是要瞞着自己；也不要有朝一日，等將自己騙到了最後，再像珂喆那般，狠狠的背叛自己！
“好，你不想說，我不逼你，但有一點你要清楚。”
“你總叫我不要背信棄義，背叛你，那你呢？你拿什麼讓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紅蓮不由得也認真起來，竟突然發現，不知何時開始，她已不再將他看作是一個小孩。
是潛入泰安院，他第一次同蘭妃見面的時候？
是連夜回宮，唱了出大戲，扳倒丞相之後？
還是就這兩日，發生了許多事情的現在？
紅蓮覺得似乎都是，又覺得似乎都不是，只是此刻回過神的瞬間，便是清楚：
她不會再認爲他幼稚，不會再認爲他年紀小，甚至會尊重他的意思和想法，即使護着他，也是當他是親弟弟一般的親近之人，而絕非是最初時候的同情和輕視。
紅蓮的這個問題，岑夜並不陌生，之前在明秀樓吃飯，就已經糾結過一次。
似乎不給這女人一個明確的答案，他們之間，便會一直隔着些不愉快的東西，然而……
“沒有。”
岑夜沉默了許久，才終於給出這樣兩個字，隨即又道：“我沒有能夠承諾給你的東西。”
“就算有，說出來，你也不會信。就算你信，我現在也不會說。”
他還是一貫的臭屁賣關子，儘管好像很有自信，可卻透着一種難以言表的蕭索。
紅蓮不知道要怎麼把話接下去，索性也就不吭聲了，因爲此刻的他看上去，似乎還在糾結着什麼比較嚴重的難題。
果然。
岑夜揪着眉心想了好一會兒，彷彿豁出去，又彷彿破罐破摔沒了轍：“女人，雖然我現在什麼都不能說，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
“我可以背棄天下、葬送江山，但就是不會出賣你。我要你留下，絕非是爲了利用你一身武藝，他日沙場征戰！”
紅蓮愣愣，本想追問他究竟是爲了什麼，可看到那張比教書夫子還嚴肅的臉，便是沒忍住：“噗！”
“笑什麼？”那嚴肅瞬間崩塌，換成了不爽的白眼，還有些尷尬。
“我笑你這番話，若是不知道內情的人聽見，還以爲你是在同我表白呢！”
“……！”岑夜一怔，臉刷的紅了。
“哈哈哈哈，現在更像了！”紅蓮越發來勁的笑，只因心裡覺得，人生在世，很多事問得太明白，難免無趣。
現下這般賭上一把，未免不失爲一件樂事！
“那好吧，看在你如此‘情深義重’的份上，姐姐我就暫且相信你好了。”紅蓮拍拍他的肩膀，他卻似乎更有些不知所措，轉而就聽見她，話鋒一變。
“不過有件事，我現在必須得告訴你。”
“你讓我以後不管去哪裡、做什麼事，都要事先找你商量，免得惹些不必要麻煩。”
“這句話，我現在原封不動的說給你。”紅蓮壓低了聲音，淡然中透着狠厲，“如果你以後，再敢一聲不吭的不見人……”
“當心你的腿！”
岑夜傻愣，眨了眨眼。
當心你的腿？
自己有如此惡毒的對她說過？
然而回過神的時候，少女早已經一個閃身進了御膳房。
“什麼原封不動！”
岑夜咧嘴自語一句，卻是目光落在了腳邊的那個雞腿上，頓時沉了表情。彎腰撿起，便是回頭，遙望着伏神殿所在的方向，嘆息：
“幸好之前藏了一個……”
那御膳房裡，能吃的東西還是相當的多，紅蓮沒懂，岑夜爲何就僅僅拿了一個雞腿。
他又不是什麼姑娘家，就算是，現在那骨瘦如柴的，也沒必要在吃上面控制，而且平時似乎，也沒見他怎麼挑食，可的他喜歡吃些什麼，自己還確實不清楚。
“唉，不懂啊不懂。”紅蓮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隨後拿了好些雞腿出去，差點把岑夜嚇死。
“你是豬頭嗎？！就不會拿點別的？！”
“我以爲你喜歡吃雞腿呀。”紅蓮說着就是自己拿了兩個，然後把剩下的五六個全塞過去，又是想起什麼，這纔將之前手絹包着的糕點，從懷裡掏出來。
可能捂着的時間太久，又一路飛檐走壁的亂跳，糕點早已經變形，粘在一起，好似一大坨粑粑。
看得岑夜直想吐！
正好這御膳房的外面有一口井，二話沒說，過去就是噗通一聲給扔了。
等回到華星宮，岑夜已是暗暗發誓，最近幾個月之內，都絕不會再吃雞腿了！
“世子殿下，您這是去哪裡了呀，可把奴才們都嚇壞了！”
一回宮，一羣宮女太監就撲了上來，風鈴也在人羣裡，卻還依舊自我禁言。
剛剛回來路上，紅蓮和岑夜都在忙着吃雞腿，加上擁抱的事情有些尷尬，基本沒講多少話。
何況岑夜的話本來就少，除了嘴毒噎人，也就只會在講正經事的時候說得多一些，而紅蓮，早就把風鈴這點小事給忘了。
現在見了面想起來，當真是有些無言以對。
“風鈴，我已經幫你和世子說過了，他確是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就別再這樣，開口給世子謝個恩吧。”紅蓮淡淡笑着，還個岑夜打了個眼色。
要知道她先前，可是在衆人面前誇過他人好的，讓他趕緊樹立一下形象。
卻是不知道岑夜是如何想的，反正沒買賬就對了，掃了風鈴可憐兮兮的苦相一眼，邁步走了：“安靜點，挺好。”
風鈴弄假成真，其他人都不禁爲她窘迫，而她自己竟是十分歡喜似的，偷偷笑了。
說起來，岑夜回宮後的三兩天裡，除了回來沐浴更衣的時候看看昏睡的紅蓮，就都是在南書房，像現在這般，正正經經的寢宮裡吃睡住，當真是頭一次。
“看來還是紅蓮的吸引力大呀，自從睡醒了之後，世子便就乖乖回來華星宮了。”
第二天一早，風鈴便是聽見華星宮裡的一些人在竊笑議論。
她知道，這些人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嘲笑她自以爲是，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
但是她不在意。
這些人不過是妒忌她罷了，妒忌她在這華星宮裡，是最先成功引得世子和紅蓮注意的。
那十六歲的丫頭細眉一挑，便是裝作沒有聽見，等準備好了早點，兩個人就是一前一後的進來了。
風鈴也不出聲，默默迎上去揖了個禮。
紅蓮看着她，瞬間倒還真覺得岑夜的決定不錯，這丫頭安靜起來，竟讓人意外的順眼。
難不成岑夜這死孩子，也懂如何瞧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