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靈歷八年,世子夜生宴有逆黨賊子闖入,劫世子至雲霞山。
君寧公主拼死相護,身負重傷。
故。
閉關療養。
除世子夜外,其居處無人知曉。
爲迎接年關紫國新王廉妄,泰安院工程一再加緊,新招巫女,皆於世子生辰後一月後入宮,爲新國師人選做準備。
白王頒佈新令:待新國師選定之前,任何巫女,皆不準離開伏神殿半步。
對於如此消息,心裡鬱悶的不僅僅是舒怡,還有夏半清。
雲霞山之事,岑夜自知沒有證據,又有舒家阻撓,便是並未透露疑兇是誰。
只把黑鍋全都扣在了以死的嫺姨身上。
卻又稱她不過是受僱於幕後黑手,得知二皇子帶人找來,便是當場膽小嚇死。
然而在茅屋與衆人相見的時候,岑夜是清楚捕捉到了夏半清一瞬間的表情。
他很驚訝。
驚訝紅蓮不但護了岑夜萬分周全,還連那般重傷墮崖,都還能性命無憂,躲起來閉關療傷!
起初夏半清也不太相信,可看岑夜無事人一般,還沒追究下去,就知此事定然是真。
再者根據殺手們所彙報的細節,夏半清已經知道,妄圖靠武力和藥物帶走她的盤算,亦是落空。
到時便是有岑夜在手當人質,也未必有效果。
這紅蓮真正的弱點,究竟是什麼呢?
那種只要輕鬆使上一道,便能讓她毫無還擊之力的弱點……
簡陋的小屋中,清麗的男子臨窗而立,青衫之外,加了件禦寒的輕裘。
“看這天氣,該是快要下雪了吧。”
他懶懶說了句,隨後應了他話的人,乃是之前京城酒館分舵的舵主——容司。
“副幫主,紅蓮的下落,兄弟們在京城附近找了這麼久都沒結果,不如擴大範圍試試?”
“也好,但要切記,萬一找到,勿要打草驚蛇,只暗中觀察觀察,她的傷勢究竟如何。”
“定要小心再小心。”
夏半清累了般說着,容司便就抱拳退下:“屬下知道。”
這分舵,早是轉移到了京城近郊,一陣冷風吹來,夏半清一個寒顫,卻沒關窗戶。
只取筆紙寫了個簡短的字條,然後吹聲口哨,就有信鴿落在窗臺上。
給阿燚送了完了消息,他纔是在關窗前,對月獨自嘆息:“這廉妄一登基,我也是太着急了些啊。”
之後便是上了馬車,回丞相府。
這舒家最近雖少了舒怡,可日子反倒越來越不太平。
眼看着舒浚的病就要好了,最近甚至還表示過想要入朝爲官。
那二公子舒望的娘,自是不願意了。
尤其是雲霞山之事過後,隔三差五的,就拿這茬兒在舒朗面前做文章,吹枕頭風。
說舒浚這大兒子,遲早會累死舒家。
當然還有一直幫舒浚調理身體的夏半清,也是快要步舒怡的後塵了。
只是舒朗也就聽聽,沒興趣理會。
最近在白王面前的表現那叫一個勤懇給力。
儘管此次事情不了了之,可舒家的信譽委實是一落千丈,甚至還被傳聞,要當上第二個老狐狸。
然而岑堯對舒朗其實還算信任,態度同之前並沒有太大差別。
因而別人都不知道,他這般積極的圖表現是爲了什麼。
畢竟這次的事,還有比舒家更倒黴的。
沒錯。
就是岑策和蘭妃。
加之岑夜不予追究的態度
,那母子倆已然成了公認的真兇。
岑堯甚至都不再讓岑策參與泰安院重建。
蘭妃心寒,大喊冤枉,多次求情訴說清白,卻還被罰了三十大板。
蘭妃那身體別說是三十大板,就連三大板也能給打暈過去。
最後還是岑策這個孝子,替母領了責罰。
卻是因此,岑策頭一回當衆頂撞岑堯,還罵他是大昏君。
之後再不去南書房上課,也不管蘭妃是又失蹤出宮了,還是隔三差五就去找蓉妃談心。
反正岑策,簡直就像不再想當皇子了一般,成日泡在宣武將軍家裡練武。
再就是和桑依一起,到處去找紅蓮。
指望着找到紅蓮,讓她出來說句公道話,洗脫這莫須有的罪責。
要知道岑夜那臭小子指望不得,屁都不會讓你查出來一個。
去了華星宮幾次,也就打聽出那叫風鈴的宮女,最近都是神神叨叨的,總是一個人在角落裡求神拜佛。
還常常問別人,信不信世上有邪魔。
宮裡人以爲她是得了神經病,請了御醫過來瞧,又都好着呢。
問她是不是看見了什麼,或者知道了什麼,風鈴卻又噤口不言。
顯然之前被岑夜掌摑,學乖了不少。
明白了在這宮裡,還是什麼事情都裝作不知道才最安全。
當然,對於紅蓮的下落,關心的人遠遠不止這些。
岑堯也找過岑夜幾次,想着去探望探望紅蓮,或者要不要把夏半均那冰窟窿,帶去給她看看傷勢。
岑夜自然不會買賬,尤其帶夏半均過去,那簡直就是做夢都不可能!
之前帶夏半均去天牢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些後悔了。
何況那女人後來,又莫名其妙的招惹了一個舒浚。
儘管是有些說風涼話,不過岑夜倒真是覺得,紅蓮如今沒法出來見人,委實還不錯。
至少有一段時間,沒可能再去招惹男人了!
虧得她還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那般模樣是不好見人。
否則隨便出來亂跑,還見人就親就咬的。
到時候個個都要來找她爲清白負責,那她得是要叫多少人作夫君?
他岑夜纔不幹呢!
就是真要討論責任問題,那也該先問問他。
畢竟他纔是被紅蓮欺負最多的那個!
不過這些事情,也都是他自己胡思亂想着的少年情懷。
紅蓮真要嫁人,定然是不會選他。
他明白。
所以只是想想而已。
但是。
即便她要嫁人,也只能嫁給他給予認同的傢伙。
雖然還不清楚自己的認同,到底是個什麼標準。
可像是舒浚還有夏半均那樣的,他絕對不會點頭!
那舒浚,本就和夏半清脫不了干係,另一個冰窟窿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能夠抓住那庸醫的把柄,那麼這三個人……
“呵呵。”
牢獄昏暗的過道中,白衣少年笑得陰梟歹毒,顯然是想到了相當‘愉快’之事。
卻是遠遠就聽見了女子正哼着的輕快歌聲。
竟連坐牢都這麼快活,這冬兒的神經真不知是怎麼長的!
岑夜斂了笑意,心裡暗罵一句。
到了牢房前,更是見她不僅在哼歌,甚至還一個人慢悠悠的轉着圈跳舞!
“……”岑夜差點一頭撞在牢欄上。
“世子殿下?!”冬兒一個驚呼,趕緊跪下叩首。
“賤婢參
見殿下。”
“起來吧。”岑夜有點崩潰,還是沒忍住的戳了一句。
“你好像坐牢坐的挺開心啊?”
“賤婢不敢。”冬兒畢恭畢敬的低着頭,和剛纔那模樣差距頗大。
“你可知道,自己或許永遠都不能被放出去了?”岑夜無甚情緒,眸光卻是深沉。
“知道。”
二個字倒是氣定神閒得很。
岑夜有些哭笑不得,想想又問:“因爲夏半均不會被處死,所以安心了?”
“是。”
這次是相當篤定的一個字。
岑夜聳聳眉毛,似乎有些滿意,隨即勾起嘴角,笑了。
那牢中的光線十分陰暗,卻是襯得少年的白衣十分突出,有種與衆不同的氣質。
可此刻泛起的笑,卻又像是與那周圍的暗融在一起,甚至更加的陰冷。
彷彿有種,瞬間便能夠刺透骨頭的寒意!
生辰同雲霞山的事,冬兒並不知道。
此刻見岑夜這般表情,自是心裡一緊,下意識覺得不太妙。
莫不是紅蓮終於妒意難消,讓岑夜來毒死自己了?
正想着要不要再跪下來,哭天搶地般解釋一番,耳邊就是傳來猶如驚雷的訊息:
“你想不想,嫁給夏半均?”
“啊?”冬兒目瞪口呆,嘴巴也忘了合上。
“想還是不想?”岑夜又是不帶情緒的幾個字,儼然背後是在盤算着什麼壞水。
不過冬兒……
“等等等等!殿下你先等一等!”
她說完就是去了牆角,然後和抽筋似的蹦躂了一陣。
最後再回來的時候,不但半點瞧不出神經病的樣子,還老着一副嘴臉,像是計謀老手。
“冬兒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可是王上說了什麼?”
“……”岑夜看着她,突然有種想要打道回府的衝動。
“冬兒觸犯宮規,還是死罪,如今還留着一條命已是萬幸,殿下就不要說笑了。”
見岑夜沒出聲,冬兒又是有些窘迫的補充。
怎料岑夜還是那句話:“我是問你,想,還是不想。”
“……”這次輪到冬兒不出聲了。
想啊!
她怎麼會不想呢?!
她可是從上輩子就開始想了呀!
但哪怕再想,如今也是使不得的。
“冬兒對夏大人之心,宮裡怕是沒幾人不知道,可即便如此,嫁給夏大人這種事情……”
“賤婢明白,賤婢不會妄想的,尤其是現下這般處境。”
冬兒垂了眼簾笑笑,已然很早就放棄這些事了。
何況岑夜此刻出現在這裡,還問她這些,實在太詭異了,難保不會是紅蓮讓他來試探的。
誰知岑夜的步調,似乎完全和她不在一條線上。
只沒聽見她的話一般,又自顧自的說:“我能求父王放出夏半均,但條件是你要嫁給他,然後……”
岑夜話說一半,冬兒擡眼看去,見他眸光銳利。
“冬兒,若是你不願意,夏半均,我不會讓他活到明年。”
那少年又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要挾,冬兒愣愣,心裡急了。
她看得出來,岑夜並非是在說兒戲之詞。
又是想起紅蓮同岑夜之間那些謠言,儘管誰都知道了紅蓮喜歡夏半均,可岑夜……
誰都不敢說,他不對紅蓮……!
思緒到此,牢中的女子似乎明白了什麼,緊了眉頭:“世子想讓冬兒,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