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夫差在征服越人之後,心中就有了北上爭奪中原霸權之志,但吳越之地多河澤,民習水戰,多步足,少騎兵,且國家地處東南,若北上圖霸,路途遙遠,士兵必然疲憊,致使戰鬥力大打折扣。爲了便於水軍行動,輸兵運糧,夫差不惜國力開鑿“邗溝”運河,貫通了江淮兩大水系。吳王夫差七年,夫差聞齊景公【1】薨,而大臣爭寵,新君孤弱,乃會合魯、邾、郯等國興師北伐齊國。聯軍分兵兩路,一路由夫差親領,自沂水而上,後轉入陸地,攻入齊之南境;另一路則由吳大夫徐承【2】率領舟師,順淮水而下,東入於海,自海上攻齊,從而對齊國形成夾擊之勢。但齊國畢竟承昔日霸主之業,地廣兵強,成功地化解了吳國的此次進攻。在此次伐齊失敗後,夫差並不死心,於十年,盡發九郡精兵,與魯合擊齊國,並於艾陵與齊軍決戰,力挫齊軍,使齊國元氣大傷,齊簡公【3】不得不與夫差訂立了城下之盟。此後,夫差並沒有積蓄國力,與民休息,而是不顧伍子胥諫阻,賜死賢臣,不顧越人枕戈於側,再次徵發士卒,領精兵數萬,於十四年,由水路北進,長途跋涉近二千里,到達宋、衛、鄭、晉四國交界之處的黃池,與晉、魯等諸侯國君會盟。晉定公【4】懼於吳之軍力,承認夫差爲盟主,史稱“黃池會盟”。至此,夫差最終實現了其父定霸中原的宿願,但其長年無節制地對外征戰使得吳國民生凋敝,兵甲睏乏,也爲日後吳國的覆滅埋下了禍根。
孫武在其兵法中,開宗明義,指出了“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告誡君主必須高度重視戰爭,且慎重對待戰爭,“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合於利則動,不合於利則止”。因此,戰爭必須以維護國家利益爲標準,而不應以君主和將帥的個人感情爲標準,戰爭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爲國家攫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應爲了戰爭而戰爭。俗話說,兩軍交戰,勝者死八百,敗者死一千。可見,戰爭對勝敗雙方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多方面的,經濟上,久戰不決會造成國家財力枯竭;政治上,久戰不決會導致民生凋敝,激起民衆不滿;軍事上,對於春秋這種錯綜複雜的形勢,久戰不決,長期曝師於外,很可能給他國以可乘之機,一旦其乘虛而入,己方則陷於兩面作戰的被動局面,是任何人都難以挽救的。針對這一春秋困局,作爲偉大的軍事哲學家,孫武提出了“兵貴速,不貴久”的速勝理論和“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戰略命題。“兵貴神速“不難理解,就是縮短戰役的時間,降低財物消耗,減少士卒折損。而“不戰而屈人之兵”則既是境界,又是手段。作爲境界,它倡導兵不血刃,擊敗對手,獲得全勝,復國家以安定,還民衆以和平。正所謂,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方顯其王者本性。作爲手段,則指的是以絕對的軍事優勢、充足的物資保障和強大的戰略態勢作爲基礎,綜合運用政治、經濟和外交等一切非軍事手段,輔助必要迅捷的軍事打擊,通過擊垮對手的信心和瓦解敵軍的鬥志,在避免直接交戰或將戰爭行動降至最低的情況下,迫使敵人屈服,以儘可能小的代價獲得儘可能大的勝利。可見,“速”與“全”,兩者是互相促進,相互支撐的。速戰速決使得對手內心恐懼,鬥志瓦解,更易使對手屈服,從而實現全勝;而“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全勝又使得戰爭時間大大縮短,達到速勝的效果。老子曰:“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雷霆一擊是必須要有的,但不可持久行之,這就是道。人只有將自己渺小的生命融入無形的大道,才能進退自如,無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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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齊景公(?~前490年),姜姓,呂氏,名杵臼,春秋後期齊國國君,齊靈公呂環之子,齊莊公呂光之弟。
【2】徐承(生卒年不詳),春秋時期吳國將領。
【3】齊簡公(生卒年不詳),原名姜壬,齊悼公之子,春秋末年齊國君主。
【4】晉定公(?~前475年),姬姓,名午,春秋末期晉國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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