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州大都督府建設的十分雄偉,主體建築鎮遠殿高三層,光巨大的宮臺就有六丈高,三層大殿整體高過十二丈,人站在這座巨大的殿堂前顯得十分藐小,少浪劍終於明白爲何武技修爲達到一定高度的武者被稱之爲“殿堂級”了,這的確是一個無比崇高的地位。
“嗨,阿浪你到這兒來,到這兒來。哦,麥畑,你也在,你也來。”
麥揚、麥峰兄弟站在宮臺上向少浪劍揮手,每個人的手上都端着一個酒爵,兩個人的臉都喝的紅撲撲的,麥家是望族世家,家教極嚴,未成年的孩子是禁止飲酒的,當然特殊大典除外。麥畑舉杯向兩位兄長敬酒,卻沒有動身,他現在心情很難受,不願意見人。司空湖陪着他,催促少浪劍趕緊去應付一下。
少浪劍因想自己若不過去,麥家兄弟必然會過來,還會跟來一大幫子人,那樣麥畑只會更尷尬,因此他很不情願地登上了宮臺。
“我們有件禮物送給你,請跟我們來。”
二人簇擁着少浪劍繞過大殿,拾階而下,向大殿後院跑去,穿過一片空闊的廣場,前面是一道粉紅色的圍牆,牆上開着一道並不算大的門,門上塗着黑漆,門口有兩名極其彪悍的披甲衛士在守護。
“請問兩位小將軍來此何干?”
衛士們低頭致意,身體不動如山,他們身上的板甲太厚,彎腰鞠躬十分不便,更不要說跪拜了。衛士們的臂上印着皇家徽章,他們是皇家的家奴,這裡是皇家的府庫。
“傳監庫使大人的鈞令:‘道州軍中軍親衛敢戰都頭兼馬步軍弓箭教練少浪劍一人射殺一百二十名獸人,居功至偉,他可以任意挑選他所喜歡的兵器’。”
麥揚一字不改地轉述了麥長寧的原話,麥長寧以道州軍軍諮使的身份兼任內外武藏庫的監庫使,有權向任何倉庫下達命令。兩名衛士驗看了麥長寧的令符,又把少浪劍打量了一下,這才點頭應承,轉身將雙手按在門前的兩根石燈柱上,很有默契地同時按了下去。
轟地一聲巨響,震的地面發抖,聲音是從門內傳出的。
兩名武士同時拉着黑漆大門的一隻銅環,同時用力,咔咔兩聲,大門打開,一股煙塵鋪面而來。
咳咳咳,麥峰劇烈咳嗽起來,麥揚則用手捂着鼻子,不停地揮手撥散灰塵。
黑洞洞的門內,空寂無聲,許久方纔發出皮靴擊打地面的咔咔聲,一個身着金黃袍、頭戴軟腳襆頭的內官搖曳而出。
他從黑暗中走來,彷彿來自地獄。
“兩位公子,有何可效勞的地方。”
管家躬身施禮,態度不卑不亢,看他年紀有五十出頭,滿臉皺紋,下巴上卻光溜溜的沒有絲毫鬍鬚。道州有內外兩個武藏庫,存儲軍用物資,其中外武藏庫主要儲藏普通的兵器,內武藏庫則儲藏上古神兵以下的各種神器,內外武藏庫都有軍諮使擔任監庫使,但實際上軍諮使只能調動外武藏庫的物資,至於內武藏庫,監庫使的命令必須得到監庫副使的署理才能生效。監庫副使負責具體管理內庫,且他是由宮務局派遣,靠山強大,因此內庫只是名義上隸屬道州,實際上卻只聽命於皇家內廷。
麥長寧想賞少浪劍一件兵器,卻不得不派自己的兩個兒子護送前來,派別人來,監庫副使根本就不會給這個面子。
實際管理道州內庫的監庫副使名叫周府,是內宮務局的一個七品太監。宮務局雖然權勢極大,但地位不高,七品太監已經是很高的官員了。
“傳道州軍諮使、道州內藏庫監庫使、東山伯的令,‘道州軍中軍親衛敢戰都頭兼馬步軍弓箭教練少浪劍一人射殺一百二十名獸人,居功至偉,他可以任意挑選他所喜歡的兵器’。”
周府驗看了麥長寧的令符,微笑道:“這位就是少英雄嗎,你的英雄事蹟,即便是我這個深處內庫的人也聽說過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了不起呀。”
囉嗦完,周府側身讓在一邊,恭敬地說道:“二位公子和少英雄,請吧。”
在周府的引領下,三人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來到內庫的核心地帶,四周是徹底的黑暗,無上無下,無左無右,讓人心中發虛,不知所以。周府細心體察三人的呼吸,發現麥家兄弟的氣息十分紊亂,顯得內心十分緊張,倒是那個叫少浪劍的少年,氣息平穩,淡定如水。
他不覺暗暗點頭,怪不得麥長寧要花這麼大代價來籠絡他,此人果然是有過人之處。想到這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麥峰忍不住打了個寒磣,問周府:“庫使,這裡爲何沒有點燈。”
周府道:“回二公子的話,這是內藏庫的規矩,昔日太祖皇帝親手所制,故而不敢違背,不過請二位公子和少英雄放心,這條甬道筆直平坦,放心大膽只管走,
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麥家兄弟俱鬆了口氣,周府雖然是宮務局的人,卻很會做人,對地方軍政首長一向尊重,尤其對麥長寧這個掛名監庫使也十分尊重,麥長寧不止一次當衆誇讚他是個聰明人,跟着這樣一個穩重聰明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少浪劍對周府不甚瞭解,心裡沒底,他悄悄運起神識,立即感受到了周圍的一陣力量波動,在甬道兩側至少站着三十名以上的睡武士,且都在五階以上!若這三十名五階以上武士在黑暗中突然向某人發動攻擊的話,便是妙境高手只怕也難善其身。
在真龍朝,天武會憑藉強大官府背景出面鑑證武者等級,分作九等,以一等最爲尊貴。這是對武者武技修爲的評定,這一評定結果可以作爲帝國軍事系統的重要參考,但權勢熏天的軍事系統對天武會的這一評定並不完全買賬,他們自己有一套武士評定系統。
與天武會只看重個人武技修爲不同,帝國軍事系統評定的武士等級,除了武者的武技修爲外,更考慮武者的戰績、資歷和榮寵,他們將軍中武士分作九個階級,其中七階以下稱之爲初階,這一階段武技修爲所佔權重最大,天武會的鑑證結果在此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天武會鑑證的一等武士入伍後一般直接授予七階武士,日後憑藉資歷和戰績慢慢往上爬,起點比所有人都高。
四、五、六三階武士更側重於戰績,兼顧武技修爲,資歷作爲參考。
至於三階以上武士則更側重資歷和榮寵,至於武技修爲和戰績,則反倒成了參考。
五階武士戰鬥力十分驚人,他們不僅武技修爲高,而且戰陣經驗豐富,好在他們都是睡武士。
有一種武士功勳卓著、武技修爲很高,卻因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必須除以極刑。按照真龍朝的律法,被處極刑之人多數還要受連坐之苦,累及家人和族人,不過聖明仁慈的天子給了他們解脫之法,只要他們願意放棄自己的靈魂,選擇去做睡武士,則雖然自己免不了魂飛魄散成爲一具行屍走肉,家人親友的痛苦卻可以免除。
睡武士便是以一種特殊的手段將他們的魂魄打散卻保留他們的最基本的戰鬥本性,簡單地說所謂的睡武士就是一具能戰鬥的行屍走肉,他們與殭屍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們仍舊保留着人的肉身,他們食用普通人類的膳食,保持着如人一樣的肉身柔軟和靈活,因此他們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生前的戰鬥技能。
與之相比,殭屍絕大多數情況下只是憑藉着本能在戰鬥,戰鬥技能低劣到可笑。
每一個睡武士在成型之時就被限定只聽命於一人,皇帝是他們的最高首領,皇家的睡武士只聽命皇帝一人,他們是最可信賴的傀儡戰士,即使粉身碎骨也絕不背叛。故此皇帝將如此重要的皇家兵器庫交給他們來守衛。當然皇帝身爲至尊不可能親臨一線指揮他的忠誠傀儡,他通常是用化身來操縱睡武士。
他的化身就是由神將門煉製的調兵靈符,睡武士見靈符如見皇帝本人,甘心聽命,絕無二言。這樣的靈符當然只能交給自己最親信的人掌管。普天之下,皇帝最信任的人莫過於身邊的太監了,宮務局的黃衣鱔使們因此手持調兵靈符,四處充當皇帝的化身,直接指揮這些皇家最忠實的奴僕。
少浪劍小心翼翼地潛藏了神識,睡武士經過改造後對神識異常敏感,他們在強烈神識的刺激下極有可能會突然醒來,做出一些讓人始料不及的舉動。
他不得不防。
內藏庫真是大的無邊無際,除了儲存大量的兵器,更儲存着堆積如山的金錠,這些金錠體積碩大,成色很高。這一點讓賣家兄弟和少浪劍都十分吃驚,現今世面上金子空前缺乏,金餅的價值一升再升,由十年前的一塊金餅兌換十塊銀餅,變成現在的一塊金餅兌換三十甚至是四十塊銀餅。
世人傳言說造成金少銀多的原因是中州商人囤積居奇,擾亂市場所致,朝廷也因此斬殺了幾個中州大商人,抄沒了他們的家產,把他們的妻女罰爲奴隸,但金貴銀賤的局面並未因此扭轉。少浪劍也一直懷疑,中州商人雖然財力雄厚,但要想將市面上的金子一掃而空,靠囤積居奇獲利顯然是不可能的,這麼做對商業的傷害會很大,他們會得不償失。
“敢問庫使大人,此間爲何囤積如此衆多的黃金,現今世面上金貴銀賤,朝廷何不用這些黃金平抑金價,讓利於民。”麥揚見如此衆多的金錠忍不住問出了口。
“嗨,這都是中州那些奸商乾的好事,他們拼命炒作金價,就是想在經濟上挾持朝廷。三位想必知道林州之北有金礦,那是蠻人的搖錢樹,他們勾結蠻人,裡應外合:先把黃金囤積起來,然後秘密走私進來,再突然在市場上拋出黃金,以此獲取暴利,直接崩斷皇朝的經濟命脈
,如此險惡用心豈可不防?故而,一早就有大臣奏請陛下下旨秘密囤積黃金,他們敢拋黃金,我們也拋,把金價直接打到地板以下,打他個措手不及,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麥家兄弟面面相覷,周府的話他們完全聽不懂。少浪劍也聽得一頭霧水。周府其實也不懂,他是隨口亂說的,目的就是糊弄三個少年,他吃定三人戰場殺敵是把好手,搞經濟完全是外行,這裡面的彎彎繞,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漆黑甬道的盡頭是一道精鋼鑄造的大門,門前點着兩盞昏暗的油燈,兩名身穿玄色衣袍的庫吏帶着十八名守庫兵,衛護在兩旁,見到庫使來,便開啓了鋼門,門內一片通明,這是一個佔地近一畝的地下大廳,劃分成了十個區域,分門別類地貯存着各式各樣的物品。
“天吶,太壯觀了。”麥家兄弟同時發出驚歎聲,他們看的目瞪口呆。
“神器貯存在丙區和丁區,哦,就在那邊,兩位公子和小英雄請隨我來。”
沿着一道鐵質的旋梯下到倉庫裡,各區都用木質的圍牆分割開來,裡面碼放着整整齊齊的木箱、籠包等物。來到丙區,裡面存放着數不清的各色兵器、甲冑和器械。
麥峰興奮地叫了起來:“這麼多神器,簡直是……呵呵呵。咳咳咳。”
因爲興奮過度,麥峰劇烈地咳嗽起來,臉皮漲的通紅。
“請吧,這裡貯存的兵器全部都是神器,當然啦,古神器是一樣也沒有,那些寶貝只有中京城的庫房裡有。不過即便如此,我們這裡有些東西用起來也非常不錯,哦,譬如這柄鋼斧,《神兵譜》編撰會的那些老東……老先生們將其定爲二級神器,屋山產的上品精鋼參雜了水滴泓露鍛造,物傷176,氣傷38,神識40。看似中規中矩,但勝在各項參數很均衡,屋山鋼擁有很美麗的紋飾,很有貴族氣質,與幾位的身份很相配。”
麥家兄弟都是世家子弟,對神器多少有些瞭解,周府也就不兜圈子,直接說出了神器的參數,而不加任何解釋。神器比之普通兵器最大的不同點不是鋒銳,而是他們可以對“靈”造成實質傷害,故而神器別名又叫“殺神器”,意思是能殺死“神”的器物。
所謂的“物傷”簡單的說就是兵器在參加物理性搏鬥時的銳利性,《神兵譜》定鐵杉木製作的兵器爲基準100,每提高一倍,則增加一個數字,一般而言鋼鐵兵器的物傷值在100-200之間,視鋼鐵的純度和質地不同而有所區別。
176的物傷值並不算很高。選擇神器的目的是可以“殺神”,即滅殺一切無形靈物,故而物傷值只是一個參考參數,實際上許多靈物都是無形的,物傷值的高低對他們而言並無實質意義。
神器的第二個重要參數是氣傷值,氣是對無形靈物的泛化統稱,《神兵譜》以一件兵器能不能破殺流境修真者運使真陽氣形成的最簡單的靜身護體罩(如通明罩)爲標準,發明了物傷值這個參數,若某件兵器可以一擊破殺流境護身罩,則定爲氣傷值100,換句話說若某件神器氣傷值達到100,則可以一擊破敵護身氣罩,這威力是十分恐怖的。
38的氣傷值只能算是中下,便是敵人站着不動,也需要連擊三次才能達到摧毀的效果。
神識值40,這個參數實際很不錯,《神兵譜》以流境初階修真者的神識爲基準100,神識值40表明這件神器的神識已經達到了流境修真者的一半,差不多和白衣秀士相當,普通人可以藉助此物識別靈獸異物,達到趨利避害的目的。
“的確是件很不錯的兵器。”麥揚讚道,“但我不喜歡。它太重了。”
兄弟倆鬨笑起來,周府微微一笑,和藹地說:“是我太粗心了,兩位公子終究是要修神仙道,又是望族世家的公子,豈能用這樣沉重笨拙的兵器?這樣沉重的兵器只適合粗蠢武士們去使用,想必小英雄對這樣的兵器也不會感興趣吧。”
少浪劍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這樣的兵器他的確是看不上眼。
丙區的兵器無一例外都是造型粗獷、身強體胖的蠢笨傢伙,麥家兄弟索性一樣都不看,直奔丁區而去。那裡擺放着幾樣十分精巧的兵器,其中一柄雙手大劍的柄上還鑲嵌着一顆耀眼的紅寶石,不說劍的本身,光那顆紅寶石就十分誘人了。
麥峰正要去取那柄雙手劍,少浪劍開口了:“這劍還不如那柄釘錘。“
麥峰一凜,趕忙縮回了手,神情有些尷尬,他剛纔被那顆寶石的光芒所牽引,神情一度有些模糊,鬼使神差的就伸出了手。被少浪劍喝醒後,仍覺得滿腦子都是那顆紅寶石的影子,意識昏昏沉沉很難受。
他用力地甩了甩頭,掐了把人中,再使勁地眨眨眼,這才清醒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