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他才稍稍帶點正視的目光看向老樑王,道:“想必孟老也知道,貴國太子殿下不容於樑王府,纔會對孟姑娘下此狠手。孟老如果聽之任之,昔日徐家之覆,便是孟氏明日之果。”
老樑王心底一驚,雖然心裡明白,但是也沒想到蓮玉敢這麼光明堂皇的說出來。畢竟是元老朝臣,很快就穩定下心神,暗中卻升起了防備。
“公子此來應是另有所求吧?”
至親他就奇怪,蓮玉這個人向來都不關心凡塵俗物,又怎麼會突然來給月眉看診?當然,他不會自戀的以爲蓮玉是對他孫女兒有意。
跟聰明人打交道向來省事兒,蓮玉這下子不再漠視老樑王了。
“不是求,不過是做一個交易而已。”這世上能入他眼的人和事本就不多,還求什麼?不過一個她而已。想起心中那一抹倩影,他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劃過一絲波光,宛然而柔軟。不過一瞬,又恢復了淡然。
“孟家已成爲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只怕難以自保。”他語氣不緩不急,甚至帶了點漫不經心。“我可以相助於你們,但我有一個條件。”
老樑王和樑王對視一眼,樑王看向樑王妃。樑王妃知道他們要議事,她一個婦人不便在此,便站起來欠身道:“妾身告退。”
順便再給兒子和女兒使了個眼色,樑非卓一向不懂這些所謂的政事,巴不得早些離去。孟月眉看了蓮玉一眼,也站起來隨着樑王妃離開。
老樑王沉聲道:“據老夫所知,公子向來不理會各國朝政,如今又是爲何?”
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樑王那等驕橫急躁之流,蓮玉倒也沒有輕慢,只是神色仍舊一慣的淡雅漠然,道:“想必孟老也知道,在下和雲太子有些過節。雖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又喝了口茶,繼續道:“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其實那天在雲太子別院裡傷了孟姑娘的那個人,是在下的師妹。”
“師妹?”
這下老樑王和樑王都震驚了。
“他不是…”樑王到底沉不住氣,率先開口了。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蓮玉截斷,“她是女子。”
樑王回頭和父親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沉思和隱隱的暗流。最後老樑王沉吟道:“恕老夫冒昧,從未聽說公子有何師兄妹?而且公子的師妹,爲何會在太子的別院之中?”
“我不常遊走四國,孟老不知其事也是應該。”蓮玉淡淡道:“我與師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自小就有婚約,本來師妹十五及笄便要與我大婚。誰知天不遂人願,數年前我因私事離開師妹,回去後發現師妹無端失蹤。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前段時間才得了她的消息。沒想到她竟然在雲太子手中,便趕來了東越。”
“不過孟老也知道,雲太子的別院守衛重重,機關陣法不計其數。在下如果硬闖倒是沒什麼,就怕雲太子會拿師妹性命做要挾。若有絲毫損傷,也非我所願。所以,思來想去,在下才找到了孟老。”
老樑王沒說話,這次月眉雙手被廢,容顏遭毀,便是雲墨給的一個信號。孟家,再也不能獨善其身了。本來他自己也是主張低調,孟家已經夠功勳榮華了,不需要再錦上添花。
事實上孟月眉被毀容的當晚皇后就召見了樑王,稍稍安撫了樑王。樑王沒有多怨一句,不過好歹孟家也是功臣之家,這事兒很快就鬧得盡人皆知。對於那個所謂的‘男寵’,雲墨沒有解釋,但也沒人敢問,或者心照不宣。朝中人人都長着眼睛,都察覺出孟家似乎已經要於巔峰狠狠摔下。
老樑王不笨,知道雲墨這是要樑王府交出兵權的徵兆。他倒是沒有什麼留戀,尤其是孟家這一支旁系子孫肅然龐大,但是嫡系只有孟月眉和孟非卓兩人。孟非卓是個什麼樣的人,老樑王比誰都清楚。不思進取,整日的花天酒地,逗貓遛狗逛青樓樣樣行。可對什麼文武政治,卻是一竅不通。
這樣的人如何繼承樑王府?兵權若是交到他手上,還指不定日後會闖出什麼禍來呢。到那個時候,孟家百年名門纔會被一朝傾覆。
好歹活了大半輩子,老樑王目光自然是深遠一些,萬不能因小失大,爲了一點蠅頭小利導致滅族之危。
這蓮玉公子向來神秘莫測,且心思詭譎不下於雲墨。從未聽說過他有什麼師妹未婚妻,僅憑一面之詞不足爲信。況且他說是要幫孟家,這一幫,可就真的與皇家對立了,那也就是謀反大罪。
不行,這事兒萬不可答應。
況且以雲墨的爲人,寧可正大光明的算計,也不會卑鄙無恥的挾持一個弱女子來威脅敵人。這是屬於上位者的驕傲,不容玷辱。
思索半晌,他才低低道:“公子怕是找錯人了,此事老夫確實無能爲力。”
樑王有些驚訝,他心中其實對蓮玉的提議很有些心動。蓮玉雖然不如雲墨那般許多豐功偉績流傳天下,但是能讓雲墨視爲對手,便不可輕視。一個重權的人,如何能輕易上交兵權?此時聽聞父親的話,他便蹙了蹙眉。
“父親,您…”
老樑王有些冷厲的瞥了他一眼,他立即不再說話。
蓮玉沒看這兩父子,卻也明白老樑王的顧及和懷疑。淡淡笑道:“孟老不必急着拒絕,在下只是要孟老幫個小忙而已。放心,我對貴國的朝政分割沒有絲毫興趣,我只要救回師妹就行了。”
老樑王道:“公子既說那女子是你的師妹,想必也是身懷絕學,爲何甘願受殿下所制?”
“她失憶了。”蓮玉回答得不驚不波,“不知道孟老可否還記得上次雲太子從獵場帶回來那個女子?”
老樑王眼神閃爍,微微驚道:“難道…”
“孟姑娘當日在街上看到的,就是那個女子,也就是在下的師妹。”蓮玉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老樑王和樑王又對視了一眼,神色凝重而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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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鳳君華有些訝異的看着雲墨,大清早的居然來告訴她讓她三天後和他一起去迎接沐輕寒?雖然之前他是有說過讓她和他一起去,但是這是否快了點?
雲墨沒有解釋,卻突然說道:“想不想學武?”
厄…
鳳君華蹙了蹙眉,他又想幹嘛?
雲墨笑了笑,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雖然內力被封,但是這十二年來仍舊沒有忘記練武,現在我幫你重溫一下以前的招式,或許能夠幫你恢復武功。即便是不能用真力,至少你也能自保。”
說話間他已經拉着她出了門,回頭看她。今日她已經換上了女裝,仍舊火紅長裙,青絲如墨,眉目如畫,明明冷若冰霜卻又看似開在三途河邊的彼岸花,灼灼芙蕖,美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雲墨眼神裡流光一閃,淺笑道:“嗯,我還是喜歡你穿女裝的樣子。”
鳳君華怔了怔,這次他第一次對她說出‘喜歡’兩個字。似乎從昨晚他對她說了那樣一番話後,很多從前壓抑的心情便不再隱藏。他那樣溫潤而柔情的看着她,不熾熱,卻也不再若即若離的淡然。細水流長,卻最能深刻入心。那樣溫柔情絲蔓延的眼神,讓人覺得,彷彿很多年他便這樣看着她。
心裡劃過一絲怪異。
她移開目光,“爲什麼突然想要教我武功?”
對於他刻意的迴避,雲墨已經習以爲常,只淡淡笑道:“此去很有些兇險,我想你大抵不太習慣總是被人保護。而且屬於你本身擁有的,本來就應該讓你重拾於心。”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聲音有些低沉。“那天你也看出來了吧,孟…”
鳳君華抿脣打斷他,“你親自教我?”
雲墨看了她一眼,點頭,不再繼續未說完的話。右手一翻便多了一把劍,遞給了她。
“你自己所學的劍法殺氣太盛,優雅柔韌不足,今日便從劍法開始吧。”
“三天足夠?”
“你天資聰穎,曾經又學習過高深武藝,定能很快掌握精髓。”雲墨微微一笑,“放心,我會教到你會爲止。”
“身爲太子,你不上早朝嗎?”鳳君華有些怪異的看着他,“而且你都說了,那個什麼蓮玉公子已經知道我女扮男裝,且又住進了樑王府,說不定現在在跟樑王商議怎麼對付你。你不準備對策,倒是有空教我武功?”
雲墨眼神奇亮的盯着她,身影一閃就已經掠到了她身前,眼神如醉語氣溫柔道:“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鳳君華立即偏開頭,“無聊…”
“別動。”他卻忽然把住了她的肩膀,一隻手撩開肩頭的髮絲,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她沒有耳洞,也難怪那天孟月眉沒有看穿她的女兒裝。其實那天出宮的時候給她梳頭他便發現了,只是一直沒問。
鳳君華不太習慣他這般靠近,下意識的後退兩步。
“你做什麼?”
雲墨也沒再抓着她不放,眼神裡那種深沉慢慢變淡。
“過幾天我重新穿耳洞。”
鳳君華愕然,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耳垂。以前她是有耳洞的,只是做了殺手以後根本就沒心思去打扮,也就慢慢癒合了。他今日不說,她都幾乎快忘記了。
恍惚了一瞬,她便淡淡側過目光。
“不必。”
雲墨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決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尤其是對她。
“開始吧。”他走過去,開始手把手的教她。
鳳君華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他卻抓住了她的手,有些無奈道:“你總不至於厭棄我到如此地步吧?何況既然要教你練劍,這是必經階段。還是…”
他突然頓了頓,眼神流蕩如水,笑意款款而語氣曖昧如醉的在她耳邊呢喃。
“你害怕這般與我親近久了,會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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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未婚妻呢,以後會解釋滴。男主和男配快pk了,興奮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