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親王冷着臉,縱馬奔到蔣玉菡跟前,輕輕縱躍下馬,對蔣玉菡說:“你從東平王府逃席出來,就是爲了此事爲了向這個丫頭,求親”
蔣玉菡當着忠順親王的面,醉意好像更加明顯一些,連禮都不施,只點點頭,說:“是呀”然後他便偏過頭去,眼中有幾分朦朧,帶着愛憐的目光,望着柳五兒,鄭重地說:“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聽見蔣玉菡如此情致殷殷的表白,周圍的那些勳貴子弟們,紛紛叫起好來。還有人隔空喊話,道:“小姑娘,趕緊答應下來啊,蔣琪官這麼好的人兒,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啊”
柳五兒心裡微微冷笑一聲,決定靜觀其變。在她弄明白這蔣玉菡到底是個什麼用意之前,柳五兒只打算能拖一時,便是一時。
誰知忠順親王卻馬上出言阻止,說:“琪官,不行,我不能讓你娶這個女子”
周圍的人聽了,都是吸了一口冷氣。人都傳忠順親王與蔣玉菡走得近,也有人猜或許是那蔣琪官攀附,沒想到,現在看起來這個樣子,應該是忠順親王仗勢強迫,連人家想娶一名心儀的姑娘傳宗接代也不許。
衆人想起忠順親王那陰鷙的脾氣,倒也有幾分懊悔,今天居然跑到這兒來看熱鬧,這不是找死麼
想到這兒,看熱鬧的勳貴子弟便止住了喧譁吵嚷,還有幾個人甚至打算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蔣玉菡聽見忠順親王親口否決了自己的打算,反應並不激烈,只是擡起頭淡淡地問:“王爺因何不許”
他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裡,旁人能夠聽出很多蔣玉菡因一口好嗓子,一副好扮相,在京中幾乎一夜成名,成名之後,即落入了忠順親王的眼中,成爲其禁臠。當初只因蔣琪官結交了榮國公府的公子,忠順王府便毫不客氣地遣人上門要人,害得那位公子一頓好打。
而如今,蔣玉菡自己提出要娶親,而且已經看中了一名相貌出衆的少女,忠順親王竟然親口說了不許。
如此一來,蔣玉菡如何不恨,如何不怨這淡淡的六個字,彷彿控訴一般,忠順親王曉得蔣玉菡是怪上了自己,他的臉,瞬間就黑了。
可是忠順親王還是開口答道:“此女身份可疑,在一切查明之前,你絕對不能迎娶她”
這下,衆人忍不住都在心裡黑化了忠順親王,心想,這位王爺太不厚道了。這位親王,掌管着本朝的特務機關,不許相好的戲子娶親,也就罷了,偏生要給人家姑娘安個“身份可疑”的罪名。回頭蔣玉菡若是執意要娶,回頭隨便給這姑娘尋個亂黨的身份,拉進大牢,亂棍打死,蔣玉菡哭都沒地兒哭去。
於是,大家看向柳五兒的眼光,紛紛都帶上了憐憫,心想,好好個姑娘,就因爲被蔣玉菡看上,轉眼估計連小命都保不住了,這姑娘真是命苦啊
柳五兒自己卻清楚得很,忠順親王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若說了自己身份可疑,那就一定已經開始對自己生了疑心,絕對不會是什麼因爲蔣玉菡而嫉妒自己的緣故。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心裡打了個寒噤,可是面上卻不敢將這種慌亂顯現出來,只是略微扁了扁嘴,雙臂環抱着,好像看好戲一樣,顯得極其篤定。
蔣玉菡聽了忠順親王的話,踏上一步,說:“王爺的心意,琪官都明瞭可是情之所鍾,琪官自己,也不能左右”
忠順親王臉更黑了,蔣玉菡這話,明着就是想要堵他的話,想叫圍觀的人都相信,自己若是對柳五兒不利,完全是因爲三個人之間的情感糾葛。然而只有他才知道,柳五兒身上隱藏着一個驚天的秘密,若是這個秘密引爆出來,她身邊的人,如蔣玉菡,她曾經待過的地方,如賈府,都會因爲天子之怒而灰飛煙滅。
可是這個蔣玉菡,卻偏偏鬧了這麼一出,想要將自己對付這姑娘的行動,完全歸咎於一個“情”字。這樣,日後即便是鬧到朝堂之上,忠順親王也很容被政敵所攻訐。因此,也難怪這忠順親王心氣兒不順了。他忍不住怒道:“就是要你離這姑娘遠一點她她,總之你決不能與她有半點干係”
柳五兒這時候站在衆人面前,完全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怎麼也不可能相信這名女子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做的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所以都一個勁兒地將此間出的事情往風月之事上去想。
蔣玉菡接着往下說道:“這個女子,琪官一定會求的,因爲這在琪官看來,會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柳五兒聽了這話,心中一動。她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紫檀堡,蔣玉菡爲防他人的耳目,所以才深情款款地向自己表白的事兒。難道這次上門提親,也是爲了掩人耳目而蔣玉菡口中所說的,“性命攸關的大事”,難道是專門過來提點她的
然而旁觀的衆人聽到蔣玉菡這麼說,儘管懼怕忠順親王,還是忍不住鬨笑了起來。蔣玉菡說的“性命攸關”,在他們聽來,就是娶不到柳五兒就會死如此深情,若是忠順親王還是不許,倒真要看他如何收場。
果然忠順親王悶哼了一聲,聽了這話好像是受了內傷一樣。他慢慢地咬着牙說:“且暫待幾天,幾天之後,真相便水落石出。那時候你若還是堅持,我便再也不攔着。”
說着,忠順親王長嘆出一口氣,翻身上馬,撥轉馬頭,徑自去了。倒是留下了不少王府侍衛,圍在柳家的門口,彷彿是留下來監視柳家一樣。
不少人感動於蔣玉菡的執着和堅持,見到大反派忠順親王去的遠了,忍不住給蔣玉菡喝起彩來。有人便對蔣玉菡說:“蔣琪官你不用擔心,這王爺依舊是一時之氣罷了。你過上兩天再來此處求親,想必能心想事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