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茗鴛醒了但卻一直哭,我安慰她:“好妹妹,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她先是用被子矇住頭,在裡面啜泣一陣子,之後對我說:“姐姐,我好怕……”我用手絹幫她擦擦臉頰上掛着的淚珠,輕輕地對她說:“不怕,有姐姐在,不怕……”她沒說話,只是一直在哭,突然意識到身體有什麼異常,用手摸了摸小腹,驚叫道:“姐、姐姐!孩子!我的孩子!孩子!……”我抑制住悲傷跟她道:“孩子……沒了……”她一聽孩子沒了,雙眼噙淚道:“爲什麼……爲什麼要殺我的孩子……姐姐,你告訴皇上,羽常在她推了鴛兒!她推了鴛兒!她殺了鴛兒的孩子!鴛兒的孩子好無辜……”我安慰她:“沒事了,現在羽常在已經被皇上廢除封號,打入慎刑司,還賜了水葫蘆,大概凶多吉少了,不過她也是咎由自取,妹妹現在先別多想,等調養好了身子,還會再有孩子的。”她點了點頭,我輕輕拍着她的胸口,輕聲道:“好妹妹,睡一覺吧,睡一覺過去,噩夢就結束了……”“會嗎?”“嗯,睡吧,睡吧……”我哄她睡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張太醫和胡太醫來絳雪軒給茗鴛診脈,因着茗鴛還在睡,太醫們要向我請安,我輕輕“噓”一聲示意他們小聲,胡太醫輕輕地拿出茗鴛的右手,墊上方巾開始診脈,我輕聲問他:“太醫,茗答應她現下如何?”胡太醫把方巾收起,輕輕地放回茗鴛的右手,之後走出絳雪軒,我也跟上他,我問:“胡太醫,茗答應她,現下如何?”他對我一福道:“回稟貴人,答應小主她身子已經無恙,只需再開幾副藥調理一下即可,貴人放心。但是微臣還有一事不明。”
我道:“胡太醫但說無妨。”胡太醫道:“喳,微臣翻看過答應小主的脈案,答應小主她初有孕的時候脈象細滑,但是三四月的時候卻已出現了澀脈的跡象,小主,但凡女子有孕,若出現了澀脈,此胎即不保,可見答應小主並不只是因爲被推入池中才導致滑胎。”我疑惑:“這麼說,茗答應她這一胎早就保不住了是嗎?”胡太醫道:“可以這麼說。”我擔憂道:“那,她還會有孩子嗎?”胡太醫道:“小主放心,答應小主雖受驚滑胎,但卻沒有傷及根本,待答應小主身子調養好了之後,還會再有孕的。”這時,張太醫也出來了,我向兩位太醫點頭道:“有勞太醫了。”兩位太醫也彎下身子對我作揖道:“微臣告退。”
鹹福宮裡,宜貴人和玉貴妃正在聊天,淑菱和紫荊在各自主子身旁伺候着,宜貴人道:“貴妃娘娘,昨兒皇上賞了完顏庶人水葫蘆,聽說那肚皮灌得,比茗答應的肚子還股呢,哎呀,嬪妾都忘了,茗答應現在失了孩子,那肚子怎麼和完顏庶人她那水葫蘆比呢,呵呵。”宜貴人說着用手絹掩住略略上揚的嘴角,“喔?既賞了就賞了吧,安嬪也屢屢向本宮訴苦,本宮哪有能耐管住她?到時候還要在背後被人議論苛待後宮,若是皇后娘娘怪罪,本宮可擔不起這份罪責。”
宜貴人見狀收斂笑意很恭敬地彎下身子道:“嬪妾不敢。”玉貴妃接着說:“知道你和本宮一條心,如今是完顏庶人她自己不安分,推了茗答應落水,倒省了我們許多事。”宜貴人道:“可娘娘不覺得,凝暉堂也跟此事有關呢?”玉貴妃思索着道:“你是說那烏雅貴人?應該不可能吧,本宮原先也以爲她跟茗答應只是在逢場作戲,但從這個事件看來,烏雅貴人與茗答應當真是姐妹情深,想是宜妹妹多慮了。”
宜貴人道:“可是,嬪妾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可疑,但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玉貴妃道:“你說可疑是嗎?緣多喜,緣多喜!”緣多喜進殿來向玉貴妃和宜貴人福下身子道:“奴才緣多喜參見娘娘,宜貴人。”玉貴妃吩咐道:“你把當時看到的情景再說一遍。”緣多喜開始複述:“喳,當時奴才見那羽常,喔,完顏庶人她離開後,到那池邊去,茗答應早已昏厥不省人事,奴才見那池面散落的珍珠裡出現了許多綠色的東西,後來經奴才一打聽,那珍珠串原是烏雅貴人在茗答應初有孕的時候送的,想是,那些東西,加上落水,導致了茗答應的小產。”宜貴人疑惑:“可烏雅貴人不是一直與茗答應情如親姐妹嗎?怎麼會?”緣多喜道:“奴才也這麼想,當時皇上下令把完顏庶人打入慎刑司,本來是要等茗答應醒來以後再作對峙,但烏雅貴人卻暗示奴才完顏庶人不必留了,奴才想着也覺得蹊蹺,即便完顏庶人素來與茗答應不睦,但完顏庶人與烏雅貴人向來也沒什麼正面衝突呀,爲何如今卻……”宜貴人聽了,道:“沒想到那完顏庶人蠢笨至極,唉,活該她下場悽慘。那烏雅貴人,也絕對不是什麼善類。”玉貴妃笑道:“緣多喜,這件事情你做得很漂亮,稍後本宮會重重地賞你。”緣多喜欣喜道:“奴才謝娘娘恩典!”
皇上下了朝就趕到絳雪軒來:“現在她怎麼樣了?”我向皇上一福,恭順回道:“回皇上,胡太醫說妹妹的身子已經無恙,但是哀傷過度,已經開了幾副藥調理着了。”皇上神色平和:“嗯,沒事就好。你照顧了她一夜,累了吧?”我輕輕搖頭:“不累。”皇上道:“這兒有朕照看着,你先回去歇息。”我很擔憂茗鴛,便還想留下來:“可是……”皇上略開玩笑道:“難道你想抗旨?”“臣妾不敢,那,妹妹可就交給皇上了。芳若、芳薔、小盛子、小璇子,咱們回凝暉堂去歇息一下,臣妾告退。”“奴才告退。”遂與他們從絳雪軒出來回凝暉堂不提。
茗鴛醒了見是皇上,想起身給皇上行禮,皇上見狀去扶她躺下:“別動,這些虛禮能免就免了吧,你現在把身子養好了要緊。”“皇上,臣妾的孩子,他死的好無辜……”說着又淌下眼淚,皇上安慰她:“沒事了,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以後還會有的。朕已經發落了那羽常在和凌瑤,放心吧,沒事了……”茗鴛沒有說話,只是一直默默地哭,皇上哄着她,跟她說:“不如朕和你來對詩,你看怎麼樣?你不說話,不說話那就是同意了?好,朕問你,你知道‘天子呼來不上船’的下一句是什麼嗎?”“‘自稱臣是酒中仙’?”“不對不對,再猜。”“‘惟夢閒人不夢君’?”“不對不對。”“那是什麼?”“是‘芙蓉帳暖度春宵’呀。”茗鴛的臉上又露出了歡笑:“討厭,皇上在取笑臣妾。”“朕怎麼敢呢?好好好,輪到你來考朕了。”“皇上,什麼字‘江河東去曉星沉’?”“莫不是‘澆水’的‘澆’?”“皇上好厲害,一下就猜中了。”“那是當然,輪到朕了,聽好了,什麼東西是……”二人說說笑笑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