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嶽棠和楊瞻在街上晃悠了一圈, 他尋了分頭找的藉口,繞了一段路後回到裴宅。
趙慎琢穿戴整齊,正站在桌邊喝茶。他聽見腳步聲, 端起桌上的碟子, “等消息的時候, 我順便烤了只雞。”
肉香撲鼻, 雞皮金黃, 十分誘人。
裴嶽棠大喜,捧着碟子大快朵頤,“阿慎的手藝天下一絕。”
趙慎琢沒有接話, 而是說起之前出去探查的情況:“我去葉文武家,但沒能靠近, 據阿昌說這兩天葉家周圍出現好幾波鬼鬼祟祟的人。這些人守在葉家周圍, 看舉止像是官衙的人。阿昌說會找機會往那些人身上撒粉末, 弄清楚來歷。”
裴嶽棠吃掉半隻雞,滿意的舒口氣, 道:“我剛得知一個絕密消息……”
趙慎琢聽完裴嶽棠的講述,面上不由一喜,輕輕的鬆口氣,小小的動作落在裴嶽棠的眼中,會心一笑。
趙慎琢問道:“接下來如何做?”
裴嶽棠細細琢磨了一會兒, 將計劃告訴趙慎琢和紅素衣。
午後, 裴嶽棠打算和趙慎琢睡個午覺, 楊瞻突然敲響了後院的門, 語氣中滿是歡欣和激動——
“裴兄!快開門, 我找到能醫治嫂夫人的大夫了!”
裴嶽棠猛地睜開眼,向趙慎琢打了個手勢, 連外衫都沒來得及披,連滾帶爬地跑出去開門。
“真的嗎?”他一打開門,看到的除了楊瞻,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雲大夫?”
雲大夫目光躲閃一下,輕咳兩聲,“侯爺。”
楊瞻解釋道:“我路遇這位大夫,聽說與裴兄相識,於是說了嫂夫人的情況,雲大夫說他能試一試。”
裴嶽棠自是裝作一副驚喜萬分的模樣,“雲大夫快請進!”他伸手攔下想要跟進來的楊瞻,“楊兄,待雲大夫診脈過後,我會詳細與你說明情況,並會好好向你道謝。”
楊瞻舔了下乾裂的嘴脣,傻愣愣的點頭稱好。
裴嶽棠一把拉住雲大夫,火急火燎地關上院門,然後帶着人衝進屋子裡。
趙慎琢已經隱約聽見外面的動靜,但他沒有動,按“理”說認識雲大夫的該是鍾寶瑾而非他。那兩人進了屋子,雲大夫的腳步聲聽起來緩慢,裴嶽棠先開口說話了。
“其實臥病在牀的非我妻子鍾寶瑾,而是盜俠趙慎琢,並且他並未中毒,請雲大夫務必保密。”
雲大夫過了一會兒才接話,“老夫明白了。”
兩人繞過屏風,趙慎琢已經起牀,他和雲大夫對視一眼,“這位是……”
裴嶽棠道:“你表妹在孃家時常請的雲大夫。”
趙慎琢拱拱手,“雲大夫好。”
雲大夫也假裝之前不認識,客氣的略微欠身,“趙少俠好。”
裴嶽棠看着兩人,“其實阿慎之前確實中毒,卻被其好友煉製的丹藥化解,不知雲大夫可否再看看,會不會還有殘留毒素或是其他影響。”
“……阿慎?”雲大夫的聲音低到幾乎地不見。他審視的目光掃過趙慎琢和裴嶽棠的臉,回想從前趙老弟所說種種,瞭然他們的關係。而這煉丹要的就是他自己,便有十成的把握相信趙慎琢安然無恙,但還是坐下來把脈。
一小會兒後,他向裴嶽棠說道:“侯爺不用擔心,趙少俠無礙。”
裴嶽棠眼中隱隱的擔憂這才徹底散去,“這就好,這就好……”
雲大夫繼續盯着他們兩個人看,其實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靈武,便是追着臨陽侯和趙老弟來的。
但看兩人關係親密,搭在架子上的衣服顯示他們早已同牀共枕。他低下頭去,幽幽的長嘆一聲,心中愧疚之感更深,早知有今日,當初自己何必多事。
裴嶽棠覺察到雲大夫心事重重,關心的問道:“大夫可是還有其它什麼事?”
雲大夫搖頭,閉了閉眼,最終將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盤托出:“不敢再欺瞞侯爺,其實當初聖上會知道您裝病,全因我告密。”
不僅是裴嶽棠,趙慎琢也是一愣。
雲大夫繼續說道:“十二年前,我本是宮中御醫,雖侍奉前朝皇室,實則效忠於當今聖上,爲他……做了不少事。聖上登基之後,我明白自己知曉太多秘密,終有一天會招引殺身之禍,於是請辭歸鄉。從此歸隱……市井,專心研究醫術。我進入侯府之後,覺察到侯爺的氣色異常,看起來不像外界傳言那樣病重,終於在您摔倒昏迷之時,趁亂把脈,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於是在佟府尹搜府之際,偷偷向其告密。”
原來那一日,雲大夫撞到佟仁秋並非無緣無故。
裴嶽棠沒有開口,靜靜的看着雲大夫露出愧疚之色。
雲大夫起身鞠躬,“事後聽聞侯府變故,在下深感愧疚,無論侯爺如何責罰,在下心甘情願。”
趙慎琢面無表情,要他以侯爺這邊的人的身份,去指責有過幾次相助的雲大夫,實在做不到。
裴嶽棠瞟一眼趙慎琢,扶起雲大夫時已是面帶微笑,“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明白這一日遲早會來。只望雲大夫行善積德,懸壺濟世,此乃蒼生之福。”
雲大夫怔怔的擡頭望着裴嶽棠,忽而有幾分欣慰的一笑。
他今日此舉,全是看趙老弟的情面。
而趙老弟,沒有結交錯人。
“一定,一定。”雲大夫連連點頭答應,只覺眼眶微酸。
裴嶽棠忽然道:“不過我好奇,雲大夫只因愧疚,所以說出真相?”
“這……”雲大夫已清楚趙老弟仍瞞着臨陽侯,那麼他的說辭就得改一改了。
趙慎琢打個冷顫,對上裴嶽棠炯炯有神的目光,覺得現在該是自己坦白一切的時候了。
就在這時,砸門聲再度響起,伴隨着葉文武的怪叫聲。
裴嶽棠露出幾分不悅,想先聽雲大夫解釋清楚,但是那砸門聲實在響亮而令人煩躁。他只得先揮揮手,然後快步出去會葉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