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是一個什麼樣的城市呢?有一句話是對它很貼切的形容:成都是一座來了就再不想離開的城市。
至於爲什麼,我哪知道,這不剛來嘛!
但剛剛來的我們看着比自己家鄉的城市道路寬上不止一倍的馬路時,已經在說着幸好還是來了的話語。
離校那天下午,在暗紅色的夕陽裡,經過半天的趕車勞頓,揹着書包、拖着行李箱的五個人終於在夜幕降臨時住進了我們的新家——一間經改造後有四個單間的大套房,位於城南三環外的一個小區內。這是在畢業前不久我和秦川專門來成都選定的,四周環境還可以,出行便利,購物也算方便,再加上離公司不遠,甚合大家的意。
因爲初來乍到,寬宏的老闆給予我們幾天安頓的時間,正好用來適應新居。
首先是分房,租房有四個房間,大家愉快地抓鬮決定了。毫無疑問我和秦川各得一間,喬彬和周小琪得一間,還有一間是多出來的,用於堆放雜物。至於莫雪,她是家屬,但非主人,不常住,就暫時寄放在我這裡啦。接着開始打掃,整理,添置用品。一羣人也學着大人的模樣(在心裡我們總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子),仔細地考慮每個可能被忽略的環節。所以在經歷了三天,跑過無數次超市後,呈現於我們眼前的是一副完美的作品:整潔、舒適、溫馨,要美觀有美觀,要用途有用途,不算豪華也不算大,但可以裝下我們一切活動的房子,像個家。
建了家之後就要負起責任,好好經營它。雖然不至於像在讀書時交的室費一樣,什麼都用它開支,但經商討後也確實成立了一個臨時基金,每個人都往裡投一部分原始資金。
第一次以一個成人身份的方式養家餬口,我們都很興奮,很快就把別離學校的傷感之情拋到九霄雲外,全心全意投入到嶄新的人生當中,即使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要花掉我們全部的心思。
上班沒多久我們即發現之前把成都的交通想象的過於美好,現在置身其中,全沒了點康莊大道的氣度。
毋庸置疑,每日的上下班時段是它的高峰期。我們要隨着人流漂上公交車,融入前胸後背都貼着陌生面孔的隊列中,在高溫缺氧的鐵盒子裡大家一起目光呆滯、左搖右擺,然後在下一個停泊的站臺,遑急逃離。
這樣的處境持續了個把月,我們仍然無法說服自己,認爲完全是花錢買罪受。因此不願買罪的幾個人在週末吵吵嚷嚷地殺向步行街,在還沒有拿到第一份工資的情況下又和做生意的進行了數場攻堅戰,軟磨硬泡一番後終於騎回幾輛花裡胡哨的自行車。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戰鬥的過程中,兩個分別叫捷安特和美利達的高地給我們上了一堂羞辱的教訓課:沒錢就別亂闖,不懂還瞎起勁,傻不拉幾的。
此後本幫派的行動就以單車爲主,幫中兄弟姐妹們每日早出晚歸,風馳電掣,捲起一個個生動的年少身影。
出行的煩憂解決沒多久,我們的注意力又轉向內部,被吃飯問題所攪擾。當然,吃是沒問題,關鍵是誰來下廚。
若以人頭算,莫雪是客人,住不了多久。而長住客還有我,秦川,喬彬和周小琪四人。雖然人多,但不見得就是好事情,不然怎麼會有“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擡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的經典古訓呢?
剛開始吧,喬彬勁頭很高,自恃手藝精湛,主動提出擔當大廚一職,每日給我們變着花樣,炒出不同菜式。從番茄炒蛋、麻婆豆腐、乾煸茄子、酸辣土豆絲,到回鍋肉、蒸燒白、魚香肉絲、紅燒牛肉、糖醋排骨,吃得我們嘴巴越來越挑,身體越來越膘,活像養在亞熱帶樹林深處的考拉,熱衷睡眠,醒過來還挑食。
日子一久,我們的金牌廚師喬彬同志也心生怨言。特別是在工作加班累成狗的時候,回到家還要面對冷鍋冷竈的悽慘場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宣佈罷工,自個兒興沖沖地跑到超市去買兩包泡麪煮,吃得一屋子的酸菜味,和滿腔裡對我們的精神抗議。
老祖宗告訴我們,勞動者的訴求不能不傾聽,否則就沒人再勞動,而是暴動。爲了避免切身利益蒙受損失,“首腦”們決定召開首次“聯合國大會”,對維護未來的“世界和平”議題進行緊急磋商。在聽取多方意見和審議各方的報告後,幾大常任理事國通過一個《流星宣言》,決心實現以下目標:依法治理,和平共榮,保障人權,加強溝通。
想必你也覺得這幾句語言聽着過於官方,太不知所云。那我還是白話點,翻譯成咱民間語言吧:每個人輪流做一週後勤,包括打掃衛生、做飯等,誰也別想着偷懶!
哎,看來人之初,本性可能非惡也非善,而是一個“懶”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