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楚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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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華臺宮苑羣落蜿蜒十里,西北外殿臺乃是素日巫覡演排巫歌祭舞之處,三處圍山,一方環河,又有兵士守衛,外人難以擅近。

春社祭祀本就是爲了祈禱人壽年豐、國泰民安,日子一般定在立春後的第五個戊日。而今年靈均大人回都,大王與衆臣商議,要重振士氣,彰顯國威,消除楚國兩敗在諸侯中造成的不利影響,遂令國師兼左徒大夫靈均大人親自主持這一次社祭,務必要更加盛大隆重。

這一個月來,蘆呈鬱姝就在此地加緊時間爲春社祭禮而忙碌。鬱姝主要負責祭舞,爲九場大祭禮挑選合適的舞者,因爲人數多,很是費神,所喜一切已妥當。以往只在王室官家女兒中挑選,這一次則召集了自都城內到遠近村寨的善舞者,年齡從五歲到二十歲。

蘆呈勸解鬱姝,說是已先借社祭籌備之忙的藉口回了夫人,鬱姝也不願他們爲她擔心,盡力歡顏以對,忙忙碌碌,不去想得太多。此刻臺上一排年紀只在十歲左右活潑吵鬧的孩兒,正應着樂師的彈奏認真起舞,童聲嫩悅。在她身旁還有幾位女娃兒是前幾日才選入——雖然人數已經夠了,可是爲了以防萬一,最後,總要多安排幾位作準備。現在這幾個小孩正在一旁學習。

她看了一眼中間那位俏麗顯眼的女孩兒,雖說頑皮,卻很是聰穎,別的孩子學幾遍也記不住,她看一次就會,這也是她說服蘆呈選她的原因;另有一位沉靜嬌美,身姿很美,舞跳得也好,只是記得慢些,鬱姝想着慢慢學熟了也該很好。其餘幾個,既是百里千里挑選出來,當然不差。

一位僕役跑過來道:“巫祝大人,大巫祝大人喊你過去,說是有事相商。”鬱姝忙應着吩咐另一位祝尹照應諸事,急忙去見蘆呈。

還未進入大殿,便看見在那殿門前衆人圍繞,她從側門進去一看,臺上那些歌者與舞者都是喜形於色,神色興奮,舞得賣力,唱得起勁。鬱姝覺得奇怪,腳步慢下來,蘆呈迎上去,微笑道:“靈均大人來了。”

鬱姝心裡一喜,仔細看去,衆人圍繞之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可不正是靈均大人。他頭戴雲冠,身穿羣青常服,專注地欣賞着臺上的禮樂歌舞。幾日忙碌先生人似乎瘦了,但那淡淡的笑容比及往日更顯得輕鬆。

鬱姝忙要上前,蘆呈先拉住了她,小聲道:“大人奉王命檢視祭禮籌備進展,之後能休息一日。今晚會回家呢,一會烏曜辦完事了陪你早些先回去,爲大人多準備些好吃的。”鬱姝喜不自禁地點點頭,也不急着近前了,與蘆呈一起站在外圍聆聽。

一場禮樂奏完,歌者舞者都涌到臺前,有的向靈均躬身行禮,有的迫不及待跳下臺來,行了禮就圍着靈均說話,看來也是一向相熟的。其中一位少女更是拉着靈均的衣袖,半恭敬半撒嬌:“靈均大人,你覺着我方纔那一段唱得可比前次好了?怎麼一直不來指點我們呢?”

鬱姝認得她,是王室之女,前令尹之孫女,羋姓,叫妹芝,十四歲,生得美麗可愛,雲發挽髻,杏黃襦襖,罩一件濃綠修文錦服,兩頰鮮嫩紅潤,眉黛眸亮,是這裡面最漂亮的女子,歌也唱得最好,因而擔當整場祭禮的合音領唱。據說她還有個大了她十幾歲的姐姐,長得更是迷媚豔麗,十幾年前楚與秦聯姻而嫁給秦王了。

她說話的神情與動作,有一種天生的嬌寵得意,只有出自貴戚侯門,從小享盡疼愛的人才自然流露有這樣的神情。這種撒嬌並不顯得討厭,鬱姝反而有些羨慕她的大方活潑。靈均也很喜歡她,溫和道:“妹芝進步很快啊,再過幾年,必能成爲我楚國最好的歌者。”妹芝高興不已,笑靨勝花,目光在衆人間閃爍來回。

靈均環視衆人,笑道:“近日諸事繁多。我一直想來,大王更是一直惦記大家辛苦,所以令我來慰問大家。想不到短短一個月,你們已準備得如此之好,必定是勤加練習的結果,大王知道了一定欣慰。大家都辛苦了!”

接着又朝站在稍遠處的蘆呈與鬱姝點點頭:“有這樣的進展,大巫祝功不可沒,還有鬱姝,你們做得很好啊。”原來先生已看到他們,聽靈均此說,蘆呈淡然一笑,微微躬身,鬱姝也粲然笑着。

妹芝看到了蘆呈,眼波忽閃,又對靈均說:“大人,大人,我們九場祭歌和音都排好了,什麼時候能請大人與我們合練一次呢?”

巫師在祭禮上的演唱是爲了表達對神的敬意,靈音動魄而請神靈降身,所以通常不能當做宮廷娛樂歌舞演練。

而巫師的纔能有兩種,一類是巫技,二類是巫法。巫技也就是巫術中使用的技巧,常人都能學會,比如祭祀、樂舞、占卜、醫藥。像鬱姝善於巫舞,妹芝長於祭歌,她們奉神職,擁有的是巫技。而要想請神現身祈福攘災,則需要巫法,就是藉助靈巫所特有的靈力通靈,因而靈巫直到最後正式舉行祭祀大典中才可起靈音走巫步起舞。

但是百年來,周室與中原各國已沒有能夠在祭祀中請得神降;而巫風渾厚的楚國,也因人心逐漸浮雜,幾十年來,春社祭祀能夠成功請神降臨的次數也並不多。靈均大人奔走山野,忙於諸國外交,加上不在朝中的這幾年,楚有十年祭祀更以巫技爲主,沒有靈巫通靈,神職人員都進行排演練習,這已成了慣例。

而靈均大人回來,又有小輩靈巫蘆呈、烏曜的參與,今年的祭祀當然會不同尋常。而歌舞人數衆多,排演是必要的。妹芝問出了大家的想法,他們都想先親睹靈均大人的樂舞魅力,要知道正式祭祀時大家心繫職責,恐怕不能以這麼輕鬆的心態觀賞了。

“這……”

“妹芝,你爲難我還不夠啊,靈均大人還要視察所有祭禮練習,哪有空暇呢?”蘆呈拉着鬱姝走過去解圍,免得靈均大人作難。

“我何時爲難你了?你叫大家評評理,大巫祝大人見了我們總沒個笑臉,還一直嫌我們不夠認真,靈均大人可覺得我們做的很好呢,哼。”

靈均點點妹芝的頭,也笑道:“蘆呈總是沒個笑臉?妹芝這句話恐怕冤枉他了吧?”這話一出,大家都不由笑起來。蘆呈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從容微笑的神色,這種氣度很教衆人折服。

“靈均大人也知道嗎?大巫祝大人即使拒人千里之外,也是一臉含笑的,所以這不是真正的笑!”妹芝明眸顧盼,嘟嘴辯道。

蘆呈偏頭不言,長長的眼睛卻暗帶笑意。鬱姝看看他,又看看妹芝含嬌帶嗔的樣子,淺笑着低低頭,猜出了一二。

蘆呈初掌祭禮大巫祝一職時,所有的人礙於他的身份,表面不敢對他有什麼不敬,但背地裡對他的特殊來歷難免有些非議。那妹芝最初也是甚爲傲慢,帶着衆人諸多刁難,想不到的是相處到後來,她態度忽然轉變,雖然嘴上依然不饒人,可是蘆呈佈置安排人事,她不僅一一完成,還憑藉着家室影響與自己的能力人緣,爲蘆呈減除了許多麻煩。

鬱姝曾悄悄問蘆呈緣故,烏曜插嘴道:“你沒聽說過擒賊先擒王麼?”鬱姝還有不解,蘆呈故作神秘笑道:“你去問子蘭這是什麼意思,他一聽就知。”

這倒叫她不好問下去了。而心裡很是爲蘆呈高興。她在都城長大,比他們都更知道生活其中的不易,因此蘆呈擔任大巫祝她是既歡喜又擔心。沒想到蘆呈輕易就樹立了威信,諸事辦得井井有條。

“我們從小就知道靈均大人最善巫歌祭舞,可是一直也沒機會瞻賞,大人若能陪我們練習一次,鼓勵我們,我們定能練習得更好呢,是不是?”妹芝說完,大家紛紛點頭,臉上俱是期待與興奮。

蘆呈還欲阻攔,而靈均輕擺手,竟答應了這個請求:“不起靈音,和一次也無妨。”妹芝與衆人喜出望外,又齊齊要求大人唱《湘君》中的一段,方纔靈均聽衆人所演練的和音正好是這一場中的。靈均略一沉吟,也笑着答應了,大家忙歡歡喜喜退回臺上準備起來。

鬱姝本已要先回去,一聽先生會爲大家選唱一段,也想親睹一番先生的風采,畢竟以往先生傳授巫技與在這大祭臺上展示自然不同。何況此次九場祭禮的樂歌《九歌》,是靈均十幾年在民間遊歷中,將山野自古傳唱的祭神祀鬼歌舞與夏後啓自天上得到的神樂相融合。在以往春社中不曾聞見,大家拿到巫詞,吟唱練習時都很喜歡。

禮樂奏起。分列兩旁有十二位男子與十二位女子,年齡俱在十五六歲,和音蕩響,縈曲綿綿。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靈均擡手輕整衣襟再放下,寬大的衣袖劃出一道淺弧,只是隨意的一個動作,自然飄逸,而臉色一轉,眼神中添了哀愁,徐徐開口:

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爲餘太息!

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

歌聲初起,如雲間矯鷹穿雲飛來,明晰迅捷而不尖利,聽得人心中一蕩,殷殷期待。接着遠谷泉流潺潺而來,又似深林暗夜鳥鳴幽幽。

幸好這一節沒有和音,衆人聽得癡了,都忘記自己該做什麼。

蘆呈也是第一次聽靈均大人唱歌,心裡暗歎,單說這一樣,靈均大人都不愧是楚第一大巫師。唱祭歌若有好的嗓子自然是天賦優勢,但真正強調的是與神靈的靈犀相通之情,運音轉調的技藝,再就是靈力的強弱與掌控力的高低。同一首祭歌,唱的人不同,感受不同,承轉的運用不同,起不起靈音,靈音強弱,都會導致極大的效果區別。

先生繼續唱到:

桂棹兮蘭枻,斫冰兮積雪。

採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歌聲緩緩停落,竟沒有下文,蘆呈與鬱姝看向妹芝,這裡該是她的一句和音獨唱,然而妹芝沉浸在靈均大人的歌聲裡,又是第一次配合,一時沒想起來,鬱姝焦急望着她,此時妺芝再回神準備也慢了。

忽然一聲鳳囀,正唱道:“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

那聲音破空而來,不知何處,清長宛轉,飄泠霍蕩,雖只一人,雖只一句,衆人聽着竟如萬籟齊聲,空闊盈繞不絕。

靈均也是一怔,轉身尋向聲來處,眼中帶着一絲驚詫,只一瞬又恢復了鎮定,接下去唱:

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間。

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

那歌聲再次響起,衆人才發現自殿外進來一羣人,爲首者衣飾華麗,玉容絕姿,朱脣輕啓唱到:

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風乍起,來人華衣飄飄,姿態雍容,雅步登上臺來,靈均定神看着來人,亦從容接道:

捐餘玦兮江中,遺餘佩兮澧浦。

採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

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餘音悠長,如絲如縷,空山迴響,漸弱漸無。兩人對立無言,四目相望,眼中似波瀾起伏,以往無數歲月變幻流逝。

冷風拂面,靈均恍惚間醒悟,感傷滿眼,嘴角牽起一絲笑容,俯身行禮:“靈均見過夫人。”蘆呈將靈均大人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微有詫異。聽靈均這一稱呼,已明白對方身份。鬱姝也輕聲提醒:“楚鄭夫人。”說完跪下,他亦俯身拜下,與鬱姝一同道:“蘆呈鬱姝拜見夫人。”

那來人展顏回以微笑,讓他們起來,徐徐轉眸看向衆人,端雅雍華,舉世無雙。大家猛然清醒,臺上臺下一干人等慌忙跪下叩拜:“拜見楚鄭夫人!”

蘆呈行禮畢回頭看看與他一起起身的鬱姝,見她臉上仍是緊張。鄭袖夫人,今日突然駕臨,事前竟沒有人來通知。

“都起來吧。”鄭袖夫人輕聲道,她說話時聲音低和,微帶沙啞,顯得更是溫柔,“我只是心急,想來看看大家練習得怎樣了,沒想到有幸聽到靈均大人的歌聲。”她的眼神掃過面前衆人,在鬱姝臉上一停。鬱姝雖未擡頭,竟有感應一般,忍不住還要往後退,忽的一人從她身邊過去將她手一握,冰涼的手一暖,又很快鬆開,擦身過去。

“學生子蘭,拜見先生,這段時日沒能向先生探安,請先生見諒。”那人正是子蘭,上前對靈均行禮,又轉身對蘆呈說,“見過蘆呈師兄。”舉止得體而臉色淡然。

“子蘭,這些日子你輔助太子忙於諸國外事,很是辛苦吧。”靈均的關切真摯。

“讓先生費心掛念,子蘭只是做些抄寫雜事,算不上辛苦。”子蘭回答得亦恭敬。

鄭袖替他解釋道:““子蘭前幾日忙得身染小恙,我便要他回來休息,今日他念着先生就一起來了。”

“子蘭,如今可好了?”靈均問道。

“多謝先生關心,母親大人只是過於擔心,我並無不適。”

靈均放心點頭。

鄭袖輕笑,換了話題道:“師兄,我有四年不曾聽到你唱歌了。”

靈均聽她喚一聲“師兄”不由一頓,微俯首笑道:“夫人,靈均怎敢……”

“師兄,若論尊卑,在巫師輩中,我本來就是你的師妹,大家合力爲春社祭祀出力,師兄就不要過於拘禮吧?”鄭袖含笑說道。

“是。”

鄭袖又笑對妹芝道:“剛纔那兩句該是你唱的對麼?”妹芝忙上前道:“是,夫人。妹芝一時聽大人吟唱入神,幸有夫人幫忙,請恕罪。”

“那你覺得我這一段唱得如何?”

“夫人唱得實在是好,妹芝遠遠不及,自愧難當。”妹芝說的是心裡話。而鄭袖以袖掩脣道:“哎呀,我這一問恐怕是爲難你了,恐怕不好你也不敢說呢。我已有多年不曾開口,師兄,你覺得我唱得如何?”

她笑盈盈望向靈均,靈均似看見多年以前那個活潑嬌俏的少女又站在面前,他輕道:“妹芝說得很對,夫人唱得很好,歌聲婉轉優美,正唱出了這曲中之味。”

“師兄這麼說,那麼,我就有勇氣自薦了。”鄭袖一笑,身後一宮女呈上竹卷,緩緩打開,竟是《九歌》篇章。“大王希望我能爲社祭做些事呢,我聽說《湘夫人》一章還未定下人選,不知師兄覺得我能擔當麼?”

靈均遲疑片刻,說道:“如有夫人幫忙,靈均求之不得。”

衆人一陣驚喜,交頭接耳。據說鄭袖本是鄭國巫師後裔,入宮封爲夫人後不再參與巫祭,如今竟得大王允准參加祭禮,可見大王對這次社日祭祀的重視。蘆呈吩咐衆人各自練習一會,稍作休整。大家行禮後退出大殿散去了。

《湘夫人》那一場的祭舞是蘆呈指導,鬱姝也不必過於緊張。然而她難免心情複雜。方纔她在蘆呈身後目不轉睛瞧着子蘭的側影。子蘭他只是回宮一個月,人似乎消瘦一些,站在鄭袖夫人身旁,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他握着自己手的剎那,她就知道那是他,手雖冰涼,心裡卻一熱。

而令她擔心的是他與先生說話的神情,看似親近其實疏遠,爲何他們千辛萬苦從脫扈山回來後變成這樣?回都城那一日先生要她把一個香囊交給子蘭,子蘭猶豫了一會才接過,更像是不願她追問才收下的。現在又聽說他還生病了,心裡着實憂念。

靈均的目光轉到她身上,鬱姝忙垂下眼簾,掩飾不安,就聽先生對鄭袖道:“夫人可願看看那邊祭舞的準備?”

“好啊,正好讓蘆呈子蘭他們多談談,”鄭袖道,“我也一直想向鬱姝詢問祭舞排練的進展呢。”鬱姝忙道:“是,夫人恕罪,我這就陪夫人過去。鬱姝本該進宮向夫人稟報,只是還一時……”

“不必解釋,我知道如今不易有空暇,所以我先來了,倒也一樣。”鄭袖溫和地說着,並沒有怪罪之意,“你們一同說說話吧。有師兄陪我即可。”

三人躬身禮讓鄭袖與靈均衆人向祭舞演練處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古時女子多數沒有名字,是沒有正式的名字,或者沒資格把名字記載下來,多以夫家和父家姓氏組合來稱呼,父家居前,父家居後。先秦時兩國聯姻,就以國名組合,比如鄭袖,鄭國人,嫁給楚王,就稱楚鄭。

這麼樣說來,被稱作禍水的妺喜、妲己和褒姒倒是用無數爭議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十一詛楚血祭(上)四十四暗流涌蕩八十六丘隴日遠八十七玄神奪珠五十六閉心自慎三十二楚王之子八十九芳穢終明七十六雲起重陰三十三楚鄭夫人二十山神崆奪七十八機心層錯九十八魂禁幽音十六旅途伊始三十二楚王之子六十六橫生枝節八十八膏沐爲誰八十一蘭心彌思四十五歌祭英魂四十 巴巫之亂九十一物人顧望三十六玄狐珞珞九十三高山流水三十九兒女一諾七十七欺陷武關二十八青要武羅九十四懷沙遺辭五十四往恐危身二十八青要武羅二十三二子生隙六十五捕蟬黃雀五十七伏慮曾思二十四坦誠相待四十七輕雲蔽月二十六崑崙之丘九十四懷沙遺辭四十八真相大白三十四蘭子野心五十九行子不易七十九敵友何擇二十一鐘山欽狉三 山鬼燁羅一百零三北鄉失路六十四故人新知二十四坦誠相待十五子蘭出師七十方城之危四十二以身犯險八十八膏沐爲誰九十八魂禁幽音二 異地少年九十一物人顧望四十五歌祭英魂八十二挾秦亡趙六 峽谷險灘二十山神崆奪九十二內負宿心十六旅途伊始三十六玄狐珞珞七十一夷險難豫九十四懷沙遺辭七十九敵友何擇四十二以身犯險五十二娥眉之傷一百零五潛鱗歸雁三十一返都盛事四十五歌祭英魂六 峽谷險灘四十五歌祭英魂五十二娥眉之傷九十六前塵往事一 死生封印六十二秦亂構患三十師徒重逢八十四急轉直下五十八搖風情回十八幽都來客(2)五十四往恐危身八十五幽冥之裂二十山神崆奪八十五幽冥之裂九十四懷沙遺辭三十二楚王之子九十三高山流水八十六丘隴日遠六十六橫生枝節四十 巴巫之亂六十八四國來犯四十五歌祭英魂六十九靈言驚心三十師徒重逢九十六前塵往事四十四暗流涌蕩十四張儀竊寶八十八膏沐爲誰七十五狗盜之徒四十一僵李代桃一百零一意離夢訣一百零二臨危拒命四十八真相大白四十三靈壇社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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