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讓李敢在店鋪幫忙,含有兩個意思。其一、李廣一家與阿木交情深厚,李廣乃是阿木的老師,李敢與阿木也有生死交情,商隊暫時在長安經營買賣,但在阿木的心裡,終有一天還是要離開這裡,回到夜郎去,到那個時候,店鋪可以交由李敢經營;其二、阿木還有一個小心思,灼華美麗動人,心直口快,是難得的好姑娘,李敢與她年齡相當,將門虎子,甚是登對,在一起合作經營,天長日久,如果倆人生情,那就皆大歡喜。
這個小心思現在看起來,還真產生了作用,兩個年輕的男女,把蜀錦店鋪打理得井井有條,顧客盈門。
生意好,心情自然也佳,阿木見他們有說有笑,也爲他們高興。
李廣一家,命運多舛。李廣長子當戶,有勇武,曾怒打武帝身邊的紅人韓嫣,可惜早死,死時李陵還未出世,成了遺腹子。次子李椒,曾爲代郡太守,不在李廣身邊,也是短命之人。
李敢少年英勇,有乃父之風,阿木知道,他遲早有一日,會脫穎而出,成爲一名出色的將領,征戰沙場,建功立業。
阿木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校場考驗武藝、射術,對於像李敢這樣整天尾隨父親獵狼實戰,與林戰切磋,生死間打過來回的人來說,不過是把每日苦練的結果,再展現一次罷了。
機遇降臨,有準備的人會第一時間抓住,阿木可以預計,從此之後,李敢爲官生涯,即將展開。
未央宮,乃是高祖七年,丞相蕭何奉旨在秦章臺的基礎上修建的,工程浩大,費時兩年。位於漢長安城地勢最高的西南角龍首原上,因在長安城安門大街之西,又稱西宮,紫微宮。作爲大漢皇帝棲居之所,是漢帝國政令中心,裡面亭臺樓榭,山川水池映照,美不勝收。
四十餘個大大小小的宮殿和殿閣,層層疊疊,前勾後連,既互相獨立,又共爲一體。
東南西北高聳的城牆,團團圍住未央宮,四面皆有宮門,東門、北門還有宮闕。
大殿莊嚴巍峨,據文獻記載,未央宮以清香名貴的木蘭爲棟椽,以紋理雅緻的杏木作樑柱,屋頂椽頭貼敷有金箔,門扉上有金色的花紋,門面有玉飾,裝飾着鎏金的銅鋪首,鑲嵌着各色寶石。迴廊欄杆上雕刻着清秀典雅的圖案,窗戶爲青色,雕飾着古色古香的花紋。殿前左爲斜坡,以乘車上,右爲臺階,供人拾級,礎石之上聳立着高大木柱,紫紅色的地面,金光閃閃的壁帶,間以珍奇的玉石。前殿作爲西漢一代大朝之地,其建築之豪華爲其它宮殿所莫及。
阿木、尼珠、李敢、灼華一行人,在衛青、公孫敖的引領下,由北司馬門進入未央宮。
饒是阿木見多識廣,也常常流連在夜郎王宮,初次見到這金碧輝煌,豪華壯觀的巨大宮殿和層層疊疊的亭臺樓閣,還是不由自主發出驚歎,這個時候的未央宮,可以算是地球上最宏大,精美的建築羣了,窮盡所有人對於大漢的美麗嚮往。
尼珠、灼華、李敢何曾見過這般炫目的宮殿,一個個瞠目結舌,讚歎不已。
嘖嘖的稱奇聲中,衛青把衆人領到滄池。
滄池位於未央宮西南部,池水清沏如蒼色,故名“滄池”。滄池水由城外泬水從章城門引入,入宮後稱“明渠”。池中有漸臺,高約十丈,風景優美。
欣賞完滄池美景,阿木最喜歡看書,問。
“有沒有藏書閣?”
衛青一聽,哈哈大笑,說道。
“當然有,跟我來,領你們去天祿閣。”
《三輔故事》載:“天祿、石渠並閣名,在未央宮北,以閣秘書”;漢武帝時“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秘府”。天祿閣主要存放國家文史檔案和重要圖書典籍,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皇家圖書、檔案館,漢代這裡藏書多達三千餘卷。
漫步其間,阿木嘆息,看着滿閣的藏書,流連不止,嚮往之至。
“走馬觀花,終究有遺憾,如能留在此閣,閱盡閣中藏書,纔是人生快事!”
衆人忍不住大笑起來。李敢說。
“阿木,留在閣中看書,我還是算了,我喜歡練武射箭,追逐鳥獸,不愛看書,要是讓我靜坐在這個地方,時間一久,我怕是會發瘋。只有像你這般的書癡,纔會迷戀書籍。”
衛青、公孫敖紛紛點頭稱是。
灼華與李敢共同經營蜀錦店鋪,兩個月來,朝夕相處,一縷情絲不知不覺系在李敢身上,對於喜歡的男孩,總是希望能夠完美。最好既能上陣廝殺,武藝出衆,又能琴棋書畫,詩酒風流。
聞言不禁嗔道。
“難怪,你沒有阿木的書卷氣。整天橫衝直撞,脾氣火爆,我看你呀,再跟着林戰一段時間,眼裡就只有打打殺殺了。”
李敢不服。
“林戰大哥怎麼了,他的武藝很好,經驗又豐富,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跟着他學了不少東西!方圓幾條街,哪個不服林戰大哥的?”
灼華生氣,惱恨李敢。
“我只說一句,你要回我十句。不想跟你說話!”
李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又得罪了灼華,不敢言語。
衆人莞爾。
笑聲和說話聲音驚動了閣裡面的人,這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儒雅男子,他轉頭看了阿木一行人,沒有說話,繼續低頭整理書卷。
男子的旁邊,一個模樣清秀的男孩坐在一根小凳上,手裡拿着一卷書。
男孩十二三歲,看到阿木等人,他的眼睛滴溜溜轉着。
敢情,阿木癡迷於書的嘆息聲讓男孩心裡認定,阿木是愛書的人。
猶豫一下,男孩開口問道。
“哥哥,你也愛讀書?”
男孩粉雕玉琢,猶如玉樹臨風,阿木一眼就喜歡上了,當下毫不猶疑點頭。
“確實愛極了書?”
男孩眼睛一下亮起來。
“我也最愛看書!書中講,有幾千裡大的魚和鳥,叫做鯤鵬;有幾千年的樹,叫大椿;還有活了千歲的人,叫彭祖。這是真的嗎?”
這篇《逍遙遊》,阿木年少時不知讀過多少次,也跟眼前的男孩一樣充滿無數幻想,長大以後,瞭解這不是真實的東西,慢慢失去了興趣。
如果不是遇到李廣,知道后羿的故事,進入神射空間,見到紀昌,一系列不可思議的經歷。阿木對於書裡記載的這許多奇異的事物多半會不相信,然而,如今,阿木知道,世間離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在發生!
沒有人見到過鯤鵬,你能說世間沒有鯤鵬?
沒有人遇到千年長壽的彭祖,能說世間沒有長壽達到千年的人嗎?
紀昌怎麼說?
后羿呢?
后羿之上的那些人呢,如果他們是人的話?
思忖良久,阿木說。
“千里之大的鯤鵬,千年長壽的彭祖,我也不敢說到底有沒有。
但我知道,這個世界很大,大得超乎我們的想像。
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一個東西的真假,最好的辦法除了多讀書,還要多走路,要到很遠的地方,去開拓視野,去探尋我們所不瞭解的新的世界!井底的青蛙是看不到大海的。
當你走的越多,瞭解的越深。你就會有自己的感知、判斷!你就知道真假。”
阿木伸手,撫摸男孩的腦袋。
“小弟弟,你就什麼名字?”
“我叫司馬遷。”
“司馬遷,現在你還小,先讀書,積累知識,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天南地北去遊歷。到那時候,許多你沒有看見過的,沒有聽見過的東西,會讓你真正長大,知道這世間的神奇。”
司馬遷小臉看着外面,充滿神往與好奇。
“哥哥,你走過很多地方嗎?”
阿木點頭。
“是的,我走過很多地方,走了幾千裡,但我還會走下去,看下去!我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等你長大了,可以來找我。”
“哥哥,你家鄉在什麼地方?”
“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做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