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念臉頓時羞紅了臉,倉促的縮回視線,聲音顫抖着,“這,這兒是顧家。”
顧峰單手抱着陽陽從堂屋出來,瞧見安澤清站在門口,“進屋坐坐,晚飯還要過一會。”
安澤清朝着羅念輕點了一下頭,目不斜視地朝着顧峰那邊走去。
他走得並不快,面色從容,走到顧峰面前,笑着說道,“顧大哥,陽陽好像比上次胖點了!”
安澤清低頭從袖中取出一個盒子,裡面裝着一塊玉佩,“我聽旁人說,給男孩子,送玉佩好。”
“這個不用。”顧峰忙開口推辭,安澤清手中根本就沒多少錢,買個玉佩又要花不少錢,那他肯定更沒錢了。
“這是給孩子的心意,不能少。”安澤清說着,將手中的木盒塞到顧峰手中,伸手將顧峰懷中的陽陽抱了過來。
抱着陽陽的手有些顫抖,安澤清擡手摸了摸陽陽的小臉,整顆心都軟成了一灘水,“這孩子長得真像你。”
“進來坐。”顧峰瞧見羅念進來了,眸中閃過一絲不悅,扭頭對她說道,“麻煩羅姑娘去廚房看看,飯菜好了沒有。”
言下之意直接將羅念支開。
安澤清抱着陽陽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那個陌生姑娘的臉上,他還是更喜歡看懷中的陽陽。
羅念紅着臉應了聲是,心知顧峰可能是要跟安澤清說自己的事情,轉身離去。
“給顧夫人新買的丫鬟?”安澤清望向一旁的顧峰,疑惑的問道。
“不是。”顧峰給安澤清倒了杯水,又給了自己添滿了水,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她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酒兒心好,就想幫她找個活計,不知道你府上可還缺丫鬟?”
“這是她的意思?”安澤清脣·瓣間的笑容凝固了下,復又化開,眼眶有些泛紅。
“恩。”顧峰不等安澤清說話,生怕安澤清誤會,“我們也實在是不知道找誰幫忙的好,羅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她就是說是掙點嫁妝錢,回頭好找個好人家嫁了。”
安澤清聽聞顧峰這麼說,視線落在陽陽的臉上,心中有些竊喜,剛剛那一瞬間,他還以爲蘇酒兒要塞女人給他,“我娘身邊缺個利落的丫鬟,到時候讓他去照顧我娘就是了。”
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蘇酒兒洗乾淨了手帶着羅念一塊進了堂屋,在瞧見安澤清的時候,微微施禮,隨即起身,笑着走向顧峰身邊,“相公,飯菜已經好了!”
顧峰朝着蘇酒兒使了一個眼色。
蘇酒兒臉上脣齒含笑地望着安澤清,目光柔和,“安大人,我記得您以前最愛吃青椒肉絲,今天還專門多做了點。”
安澤清有些受寵若驚的站起身子,忙朝着蘇酒兒點頭,腦子飛快地運轉,已經想好一堆該跟蘇酒兒說的話,卻在對上那雙溫柔眸子的時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還不等安澤清開口說話,蘇酒兒上前將他懷中的陽陽抱過來,看向一旁的朱嬤嬤,“朱嬤嬤,把孩子抱下去吧!”
他們四個人坐在飯桌上,蘇酒兒不時地往顧峰的碗裡夾菜,之後才默默地給自己夾菜吃飯。
明明是可口香甜的飯菜,安澤清吃在嘴裡有種味同嚼蠟的感覺。
顧峰原本不是愛說話的人,不過這一次請安澤清吃飯,覺得飯桌上就該多說些話,“上次從我們家買的那些糧食夠用嗎?”
“沒糧食吃的人家實在是太多了。”一說起災荒,安澤清的眉頭不自覺的皺緊,“顧大哥,這事還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說不定沙臺縣餓死的人會更多。”
蘇酒兒垂首吃飯,一想起那些糧食爲了安澤清做了嫁衣,心裡就不舒服。
“怕是災情明年纔會出現好轉。”顧峰忍不住的嘆了口氣,人人都說當官好,可是當官也有當官的煩惱。
“府衙倉庫的糧食沒有聖旨是不能動的。”安澤清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中,細細嚼碎,這才吞嚥下去,“不過幸好我同窗陳公子,說是要送給我五千石糧食,已經在運來的路上,沙臺縣的百姓算是有救了。”
“砰!”
蘇酒兒侷促的坐在那兒,偏頭看向一旁的地上,“我筷子掉了。”
“我去給你那一雙筷子過來。”顧峰說着就要起身。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們繼續聊。”蘇酒兒衝着顧峰宛然一笑,隨即起身出去。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安澤清說的陳公子應該就是國公府世子陳少斌。
上一世安澤清跟陳少斌關係也非常好,但是陳少斌並沒有送安澤清糧食,所以安澤清爲了那些糧食不得已娶了趙秀兒。
真是奇怪,蘇酒兒困惑不已地站在院子裡,放在身前的雙手使勁地扭着手中的巾帕。
陳少斌很有錢,上千石的糧食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想要準備好那些糧食,卻需要提前一年準備好,糧價之所以會上漲,就是因爲糧食太少了。
那陳少斌是從哪兒弄得那麼多糧食,而且還在安澤清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送糧食過來?
蘇酒兒心中忐忑不安,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除非,陳少斌跟她一樣,也是重生!
倒吸了一口冷氣,蘇酒兒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
好像有一盆冷水從她頭頂澆下,一陣風吹過,蘇酒兒凍得身子直打顫。
“怎麼去了那麼久?”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蘇酒兒偏頭望去,觸碰到顧峰疑惑地眼神。
“沒什麼。”蘇酒兒笑容蒼白無力,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腳邊的小白,“我剛剛看到小白了,就跟小白玩了會兒。”
重新拿了一雙筷子進屋,顧峰就跟安澤清說起災荒的事情。
蘇酒兒一直想要聽安澤清說陳少斌的事情,可是安澤清就再也沒說過。
她倒也不好意思問,畢竟她已經是個婦人,怎麼能隨隨便便地打聽別的男人。
蘇酒兒沒有料到顧峰跟安澤清竟然能說到一塊去,從百姓說到朝堂,從朝堂說到涼州戰事......
蘇酒兒用崇拜的目光望着顧峰,她家男人什麼都知道。
夜漸漸的深了,顧峰本想留安澤清在家中歇息一晚,但安澤清說明早府衙之內還有很多事情,今晚就要趕回去。
安澤清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羅念身上,臉上掛着輕淺的笑容,“羅姑娘是吧,我們府衙里正好缺一個丫鬟,也不用籤賣身契,每個月一兩銀子的月錢,你覺得如何?”
羅念滿心歡喜地望着安澤清,當即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給安澤清磕了三個頭,“能夠侍奉安大人,是奴婢的榮幸。”
因爲時間緊急,羅念匆匆忙忙地回小六子家中收拾了一下東西,便跟着安澤清一塊坐馬車離開了。
瞧着安澤清的馬車消失在黑暗中,顧峰攬着蘇酒兒往家中走去,低聲說道,“安澤清能夠當上父母官,那是咱們沙臺縣百姓的福氣。”
“明明都是相公的功勞。”蘇酒兒不滿的嘟囔着脣說道,“若不是相公借給他那麼多糧食,他哪能穩定民心呢?”
顧峰攬着蘇酒兒肩膀的手輕輕摩挲着,目光溫柔地看向蘇酒兒,開口糾正,“糧食是他買的。”
蘇酒兒心中十分不屑,一紙欠條而已。
不過她卻不敢在顧峰面前展示出來,面上莞爾一笑,輕聲說道,“如果相公不同意他打欠條,他也買不到糧食。”
在蘇酒兒看來,這借出去的東西根本就沒有還回來的可能性。
不過,她琢磨着過幾年她就拿着欠條去要錢,可不能讓那兩千兩的銀子打水漂。
晚上跟着顧峰一塊躺在牀上,蘇酒兒算了算這兩年賺的錢,最後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看似他們賺的錢十分多,可是到頭來,兩個人手中根本就沒有多少錢,主要是銀子全都變成了財產。
明年要找人種那幾百畝的地,還要將客棧重新開起來,蘇酒兒覺得明年顧峰肯定會很忙。
沒過幾天,顧峰跟蘇酒兒就聽說沙臺縣縣太爺已經開倉放糧,每個村子按照人頭分配糧食。
趙村長一早就帶着村裡的幾個青年壯士去了縣衙。
顧峰將柴火整整齊齊的碼放在一旁,擡手隨意地將額頭的汗水抹掉,聲音愉悅,“他免費發糧了!”
蘇酒兒原本坐在石桌旁做着繡活,聽聞顧峰這麼說,眉頭不自覺的蹙起。
顧峰知道她對安澤清態度不好,這兩天經常在她面前說安澤清的好。
“相公。”蘇酒兒無奈的開口叫道,“他的事情,我們還是少摻和的好。”
一想到陳少斌,蘇酒兒整個頭都大了。
民與官鬥,本來就是一件很難做成的事情,即便是日後她跟顧峰家財萬貫,那地位始終不如當官的人。
蘇酒兒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上一世她所知道的事情來對付安澤清。
萬一陳少斌真的也是重生,那他肯定會一直幫助安澤清,爲他清掃掉所有的障礙。
怕是以後,她也要與陳國公府爲敵。
可是她家相公現在還整天跟她說安澤清的好。
“相公,他曾經還想的搶走咱們的孩子呢!”蘇酒兒委屈可憐地看向顧峰,只希望顧峰能夠跟安澤清劃清界限。